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雪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雪

陰沉的天幕像是要從空中壓下來,沒有一絲通透,接近傍晚時它終於耐不住寂寞,將那潔白的雪花撒將下來,紛紛揚揚飄入紅塵。

冷清的雪夜,一種莫名的孤寂,讓我不禁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地像是要暖暖身子,從酒廚中取出瓶紹興花雕啟開,斟滿一大杯,端在手中立於窗前,凝望著飄雪的夜空。

不知是雲淡了還是雪的映射,天空已不像傍晚那樣陰沉,冷幽渾濁的半月偶爾會衝出遊蕩的雲間窺視凡塵。雪已改變了飄的性狀,像篩下的細碎粉末,瀰漫著夜色。不經意間手中的杯已空掉,方悟到辜負了這二十年的上好花雕。

轉身再滿一杯,先小小地呷了一口,在口中旋轉細細的品位,那股柔綿、醇香的回味在舌尖,在口中,在鼻腔彌散開來。彷彿鑑湖岸邊的送親隊伍就在眼前,喜慶的人群抬著已釀就了十八載的女兒紅,簇擁著羞澀的新娘……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雪

當大半瓶上好的花雕入了善感的愁腸,人便神遊戶外,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郊野,早不見了或飄飛或瀰漫的雪之蹤影,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識,是種可怖的陰冷,甚至猙獰。到處均被寒冰所覆蓋,就連樹幹、枝條也都被寒冰緊緊包裹,暗處陰森森,明處白慘慘,黑白的世界,死一樣的寂靜。悚然間我多麼渴望平日裡厭倦的喧囂。

手腳在這陰冷、靜寂中開始僵硬,胸中仍有暖流湧動,驅使我掙扎、呼喊,試圖離開這恐怖的境地。然而,都是徒勞,我像中了惡魔的咒語,夢魘般的無能為力。

我的身上開始結冰,手指像樹枝一樣被寒冰緊緊包裹。好冷啊,世界更靜了,靜得能聽到我微弱的心跳。詛咒式的沉默,讓個體感到孤獨,我無助地閉上眼睛,絕望中在期待著什麼,而寒冷猶如一張巨口,正欲將我吞噬……

恐懼中眼前幻覺般地閃出了朦朧的色彩,鑑湖岸邊那支吹吹打打的送親隊伍躍然呈現,多彩與黑白,豐富與單調,在疊加,在擠壓,混沌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混沌,恍恍惚惚,迷迷離離。而豐富多彩卻漸漸地淡出,獨留下了一片單調的冷酷與靜謐。

寒冰已將我徹底包裹,軀體裡的血液將要凝固,本來就不活躍的思維更遲鈍了,視覺開始模糊,陰冷、寂靜的空間已悄然凝固成了平面,像做PS一樣在縮小、縮小,竟掛在了客廳的牆上,我抖動了一下捲曲在沙發上的軀體,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噴嚏站了起來,長吁了口氣。

夜深了,窗外的雪停了,雲散了,已偏西的半月不再渾濁,散著冷冷的清輝。我那幅掛在牆上的攝影作品依然獨享著它的《冷寂》。客廳裡幽幽地飄蕩著源於鑑湖的醇香。

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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