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了，大家都在忙些什麼呢，是催著甲方趕緊把去年和前年的設計費結算下，還是忙著寫各種工作報告和總結，亦或是把整年的項目彙總整理存檔，完成一些收尾的工作，如果遇上需要和甲方最終對接確認的項目，可能圖紙還得改，是的，還！得！改！
“死了都要改，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死了都要改，不推翻重來不痛快，死了都要改，不改到通宵不痛快，宇宙毀滅，甲方還在。”
2019年要揮手告別了，這一年，對於一個整天對著屏幕畫圖的設計從業人員來講，
當阿拉斯加的鱈魚正躍出水面時，你在畫圖……
當梅里雪山的金絲猴剛好爬上樹尖時，你在畫圖……
當西藏的山鷹一直盤旋在雲端時，你在畫圖……..
當尼泊爾的揹包客一起端起酒杯坐在火堆旁酣暢時，你在畫圖……
……
你陪著那些心愛的圖紙，在反反覆覆，修修改改中，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我不喜歡做年終總結，一來呢，“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再回首，我心不依舊，全特麼是心酸血淚。二來呢，我覺得年終總結這個東西，會讓你覺得雖然這一年就這麼過去了，但是明年還有希望啊，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著我們呢！彷彿當寫完年終總結最後一個句號或者感嘆號的時候，一年的碌碌無為和麻木就都變得心安理得了，但俗話說得好，“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但想說卻還沒說的，還很多，攢著是因為太懶不想說。
（……到底是想說還是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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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剝離情懷的外衣，當設計師淪為畫圖匠
前天，群裡漂亮的妹子真情告白、深情並茂、聲淚俱下地描述了自己的一段相親經歷【可查看之前文章“據說每個景觀設計師都有一段花樣年華”】，她坦言當相親男問及她的工作“從事園林景觀設計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時。她想了想，她說，“對身邊的景色評頭論足，對每一棵植物如數家珍，會抱怨公園裡的一條小徑的弧線不夠優美……”
相親男感慨原來工作還可以這麼閒情雅緻啊，妹子楞了下，那瞬間她突然意識到，原來，設計原本應該是這麼單純美好的啊，原來自己初心未改，原來“過得很快樂，只我一人未發覺。”
而我知道，妹子其實沒有告訴相親男的是，除了對設計的情懷，還有每日每夜無休止的加班，改圖改到吐，事多錢少領導傻X……等等這些事情。
至少，對於像我這種整天畫分析圖的人來說，無休止的畫圖改圖已然漸漸地磨滅了對設計最初那份期待和憧憬。當一張圖做一遍兩遍三遍，你想的是精益求精，追求完美，但當一張圖改了二十幾遍還要改的時候，你猜我心裡在想什麼……
當一份工作，讓我開始思考起人生了，每每如此，只覺梅花落滿了南山，憂鬱籠罩了整個華北平原……
活著內心裡的那個純良的少年啊，你是否還記得當初對著流星許諾過，要成為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要讓自己的設計作品被很多很多人看到，要去很多很多地方講座傳教。
而眼下，堆積的是畫不完的各種圖紙，你變得焦躁，抑或是麻木，你沒有時間思考設計的本質是什麼，還談什麼理想，你，就，是，個，畫，圖，的。
02
你一個畫圖的，還算個設計師嗎？
我們平日裡，戲謔地自嘲畫圖狗，但每一條狗都曾抬頭仰望過，不然和一隻鹹魚又有什麼區別呢。
從你上大學選擇這門專業的時候，製圖本來就是必不可少的基礎課程，從最初的素描、速寫等基礎啟蒙，到平立剖，方案分析圖，工程製圖，施工圖等等，圖紙本來就貫穿了我們整個學習訓練過程。可是畢業後，你突然發現生活不止有眼前的圖紙，還有幾個月前擠壓下來需要重新修改的圖紙，曾經看了那麼多的理論書籍，學了那麼多的概念和主義，這些都沒法指導你怎麼做一張甲方眼中“高大上”的圖紙，你的生活新常態是為了一張圖紙對著屏幕熬幾宿。
想象中的設計師應該是怎麼樣的呢，每天有奇特的想法，與夜為伴，與靈感共舞，在紙上隨意用筆一揮，便促就偉大的創意，夢見自己在敞亮的玻璃大樓裡彙報方案，美輪美奐的幻燈片上都是我前衛的設計思路，臺下的掌聲與驚奇的眼神是我每天生活的養料。可是夢醒後，發現凌晨漆黑一片中，自己竟然依舊坐在電腦前，屏幕上還是那張不知如何修改的圖紙……
“你一個畫圖的，還算個設計師嗎？”多麼令人沮喪的問題。
當我把這個問題拋給前輩時，他們說“圖都不想畫，還想做設計啊？”
也許就應了那句話“我喜歡編程，但我不喜歡寫代碼；我喜歡文學，但我不喜歡創作；我喜歡美術，但我不喜歡作畫；我喜歡馬拉松，但我不喜歡跑步；我喜歡足球，但我不喜歡運動……”
03
畫圖這活兒，真的能做一輩子嗎？
有時候得承認，學生時代曾經有過的那些絢爛的設計理想與情懷，真的會隨著自己越來越“成熟”漸漸消磨殆盡。
2019年就這樣過去了，我不知道幾多年後，我們會如何評價這一年，或者這只是很尋常的一年，早已經記不得了。而處在這一年末尾幾天的我們，還清晰知道，我們叫了一整年的“寒冬來了”，朋友圈裡各種唱衰建築景觀行業的聲音，我們戲謔地把這一年稱作是景觀行業的“迷惘元年”和建築行業的“跨界元年”……
我們在社交媒體中無盡地自嘲，我們把哀嘆編成段子，我們看到身邊好多同事離開了這個行業，寒冬成了這場告別的催化劑，我想也許大多數人都曾是懷著設計的夢想走到這個專業然後被無止境的熬夜畫圖消磨殆盡了全部的熱情，慢慢地就看不見前面的路了。
我見過那些飽含熱情和愛衝進來的，也見過最後悲觀無奈昏昏噩噩的，他們來時，快意激昂，滿腹抱負，興風作浪，離開時，人們傳說著他身後那蒼涼的遠方。
有人說，人生不過是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然後去拼命。工作也一樣，找到願意為之奉獻一輩子的職業，然後堅持下去，而當我們大談理想已死的時候，我們究竟在堅持什麼呢，當我們承認設計這個行業和我們的想象判若雲泥時，當設計不再是思索表達了什麼理念，解決或完善了什麼現狀時，當我們在複雜的不可預知中妥協時，當我們變得沒有想法，麻木地改圖修圖時，拿什麼拯救那份對設計本真的虔誠。
所以，夢想還要不要有，萬一見鬼了呢？
畫圖這活，真的能做一輩子麼？
我偶爾也會這麼問，後來想想，那什麼東西是能做一輩子的呢，好像也無解。一輩子太長了，長到你慢慢就忘了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04
如果能重來，還甘於這樣做一隻終日無休的畫圖狗嗎？
辦公室，聊聊明星八卦、星座運程、美容化妝品、萌寵、tfboys，做一個庸俗的人不知多輕鬆，你偏要悶頭畫圖；
下班後，躺在沙發上，磕磕瓜子，看看“跑男”，做一個膚淺的人不知多舒服，你偏要熬夜畫圖；
週末時，和女孩子約約會，午後電影院，深夜ktv，做一個無趣的人不知多開心， 你偏要加班畫圖；
……
如果能重來，似乎有太多太多的選擇，而你是否甘願將這個有缺陷但可以變更好的世界拱手交付給那些庸俗、膚淺、無趣的人去消磨呢。
是否內心裡總有個聲音在呼喊，
你本可以的
你本可以的
你本可以的
……
05
我是那個畫分析圖的，不是那個死畫分析圖的
我常常幻想，長大後的我會是什麼樣子：
和喜歡的姑娘漫步在自己設計的花園中，我的名字被印在了雜誌期刊上，我的設計作品會出現在繁華街市巨幅廣告屏中，被更多的人接受，人們漸漸相信那些美好設計的力量，開始擯棄那些醜陋的、粗製濫造的事物，於是我終究以我的方式改變了世界。
是的，也許我真的做不到，想什麼呢，我就是個畫分析圖的，我沒有被閃電劈中，我也成不了誰的蓋世英雄……圖沒畫好，受了委屈，我只會一邊抹眼淚一邊咬牙切齒，我要像野草一樣瘋狂生長，無盡蔓延，為了有一天，禍害蒼生！
我不要做一個釋懷的人，
我會記著每一天那因為自己不夠優秀而受盡的委屈，
我會耿耿於懷，
把生命中所有的鬱鬱寡歡編織成繭。
直到有一天，
我終於成為了那個很厲害很厲害的設計師，
站在鎂光燈下，迎接人群中的歡呼與掌聲，
然後面帶微笑，
優雅地告訴他們：
其實，我就是個畫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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