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寂觀察萬物

克里希那穆提 | 從空寂觀察萬物

克里希那穆提 | 從空寂觀察萬物

若想探索愛是什麼,就必須解脫佔有、執著、嫉妒、憤怒、瞠恨、焦慮和恐懼,不是嗎?

讓我們先來談一談執著好了。當你在執著時,你所執著的對象到底是什麼?假設你執著於一張桌子,那份執著之中蘊含了什麼東西?也許是一份快感,一種佔有的感覺,或是對它的功能性感到欣慰,心裡覺得這真是一張很棒的桌子,等等。

當一個人執著於另一個人的時候,又會發生什麼事呢?當某個人執著於你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什麼?在那份執著之中,有一種因佔有而產生的自大感,一份掌控感,還有一份害怕失去對方的恐懼,並因而產生了嫉妒,於是就更加執著,更想佔有,更為焦慮不安。但如果完全不執著的話,又似乎意味著沒有愛,沒有任何責任感?

對大部分的人而言,愛都意味著人與人之間的衝突,所以關係才變成了焦慮的來源。這是你很清楚的事,我應該不需要再向你說明了。然而這些便是我們所謂的愛。為了逃避這個愛的枷鎖,我們才發明了各種娛樂活動——從電視到宗教信仰。我們只要一爭吵,便逃到教會或寺廟裡,然後又回來繼續怨懟。這種事一直在發生。

不論是男人或女人,我們有沒有可能從這些煩惱中解脫出來,還是根本沒有可能?如果沒有可能的話,我們的生活裡一定會出現永無止境的焦慮不安,從其中又會發展出各種類似精神官能症的態度、信仰或行為。我們真的有可能解脫執著嗎?這句話蘊藏著許多的含義。人類有可能解脫執著而同時具有責任感嗎?

克里希那穆提 | 从空寂观察万物

解脫執著並不意味要跳到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一種抽離的狀態,瞭解這一點是很重要的事。當我們在執著時,我們很清楚執著有多麼痛苦、多麼焦慮,所以我們告訴自己,“看在老天的分上,我必須讓自己從這種恐怖的感覺之中抽離出來。”於是解離的戰役就發生了,裡面盡是一些衝突矛盾。假如你能覺察到自己正在“執著”以及其中的感受,那麼你就是在毫不批判地觀察那份感覺。然後你會看到從那種完整的狀態中生起了截然不同的活動,那既不是執著,也不是一種解離的狀態。

我在說話的這一刻,你有沒有在完整地覺知,還是,你只聽到一堆說詞罷了?你非常執著於房子、信仰、偏見、結論、某人或某個理想。執著帶給你巨大的安全感,也就是一種幻覺,不是嗎?執著於某個東西就是一種幻覺的形式,因為那個東西有一天很可能會不見了。因此你所執著的其實是你為它建立起的刻板印象。你能不能解脫執著,讓你的心裡只有責任感,而沒有一種在盡義務的勉強之感。

接下來要探討的則是,沒有執著的愛是什麼?如果你執著於自己的國籍,你尊崇孤立的國家主義,也就是一種誇大的部落意識,你會怎麼樣?你會有一種界分感,對不對?假設我們非常執著於德國、法國、意大利、英國,我們勢必會彼此對立,於是戰爭和各種複雜的紛爭就會四起。可是如果你沒有任何執著,又會發生什麼事呢?那種心境是不是一種愛呢?

克里希那穆提 | 从空寂观察万物

因此,執著一定會造成界分。我執著於我的信仰、你執著於你的信念,如此一來界分便產生了。請看一看它的結果以及其中的含義。只要一有執著,界分便產生了,衝突也會隨之而起。衝突一旦生起,愛就不見了。假如人與人之間解脫了執著以及執著所有的內容,那份關係會是什麼模樣呢?那是不是一種開端——不要急著下結論——慈悲心的開端?如果你不執著於任何國家,不執著於任何信仰、任何結論、任何理想,那麼你就是一個解脫的人,你和別人的關係就是從自由、愛和慈悲之中而產生互動。

你知道嗎,這一切都是需要去覺察的部分。現在請注意,你是否必須像我剛才所進行的分析那樣,一點一滴地看到執著的全貌,還是你可以立即看到全貌,然後再一點一滴地分析?我們已經非常習慣於分析了,我們所受的教育有一大部分都是在分析,因此我們花費了許多時間在分析之上。我們現在所提議的乃是截然不同的東西:覺察、全觀,然後才進行分析。如此一來事情就會變得非常單純。但如果你先分析、再全觀,你很可能會走偏;通常都會走偏的。全觀意味著沒有特定的方向,這時分不分析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在這裡我想再探討一下別的東西。生活之中到底有沒有一個神聖的東西?如果把這個神聖的東西拆解成一些名相、刻板印象或象徵,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假設你正在做這件事,你能不能問一問自己,“我的人生之中到底有沒有真正神聖的東西,還是每一件事都很膚淺,都是由思想虛構出來的?”我們早已飽受思想的侷限;思想虛構出了印度教、佛教、基督教,而我們竟然還向它們祈禱膜拜。這一切都是我們所謂的神聖事物。

你必須把這一切都弄清楚,因為你如果不去發現那個非思想所能虛構出的聖境,你的人生就會越來越膚淺,越來越機械化,而最終你的人生將是毫無意義的。你知道嗎?我們是如此的執著于思維活動,而且我們總是崇拜思想虛構出來的事物。所有的宗教象徵、雕像或偶像,不論是手工製造的或是心裡臆想的,都是由思想虛構出來的。而思想就是記憶、經驗、知識,亦即過往的一切。而過往的一切都變成了傳統,傳統又變成了最神聖的東西。因此,我們是否在尊崇傳統?有沒有一個跟傳統、思想、儀式以及各種把戲毫無關係的東西?你必須去發現這件事。

如何才能發現到它?但不是透過方法。當我在用“如何”一詞的時候,我並不是在暗示有一種方法。人生之中到底有沒有神聖的事物?曾經有人認為:“人生沒有任何神聖的事物。你只不過是環境的產物罷了,而你是可以改變環境的,因此永遠別提神聖不神聖這檔子事。你只是一個快樂的、機械化的人罷了。”但如果你對這件事非常非常地認真——你必須對這件事認真——那麼你就不會隸屬於物質主義或是變成一名宗教人士,因為這些事都是根植于思維活動的。然後你就必須為自己去發現箇中真相了。當你不再想找到安全感時,你才會真的開始去探索。

探索人生之中有沒有一種深刻的聖境,這件事到底意味著什麼?這個至上的境界到底存不存在?還是根本不存在?

只有處在非常空寂的狀態,才能發現到它,因為這樣你才擁有去探索的自由。你必須擁有這份自由,可是如果你說:“我喜歡我的信仰,我要堅持我的信仰。”這時你就不自由了。或者你會說:“所有的事物都是由物質組合成的。”而這句話也是一種思維活動,於是你又不自由了。因此,“觀察”意味著你必須解脫所有強加在你身上的文明、個人慾望、個人的期待、偏見、渴求以及恐懼等等。只有當心徹底安靜時,你才能進行觀察。

心到底能不能完全不活動?因為一有活動,就會有扭曲。你會發現要做到這一點簡直是困難重重,因為妄念立刻會生起,於是你告訴自己說:“我必須控制念頭。”但控制者即是被控制的對象。你一旦認清思想者即是思想,控制者就是被控制的對象,觀者便是所觀之物,那麼思想的活動自然會停止。你會發現憤怒就是那個在說“我很憤怒”的觀者的一部分,因此憤怒和觀者其實是同一個東西。道理就是這麼簡單,這麼明顯。同樣的,那個想要掌控思想的思想者,仍然是一種思想的組合罷了。你一旦了悟到這一點,思想的活動便止息了。

當你的心中沒有任何活動時,你的心自然是寂靜的,要達到這種狀態不需要費力,不需要強迫,也不需要運用意志力。心自然會靜止下來,這不是由修煉得來的空境,因為修煉是一種機械化的行為,所以凡是能修出來的空境,都是一種幻覺。這麼一來你就自由了。自由意味著從我們所談過的一切活動之中解脫出來,在這份自由之中有一種空寂感,亦即沒有任何活動在進行著。這時你才能真的觀察——這時觀照的狀態自然會出現,那是一種沒有觀者的觀察。因此,從徹底的寂靜之中會出現純然的觀照,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如果你已經如此深入地探索過自己——也就是解脫了所有的制約,因而變得徹底安詳了——然後智慧就開始運作了,不是嗎?認清執著的本質以及箇中的含義,對它產生洞識,這便是一種智慧。只有當你真的自由了,智慧也隨之而運作,你的心才會健全清明。處在這種安詳的狀態裡,你才能發現那個神聖的東西是否真的存在。

本文摘選自克里希那穆提著作

《點亮自性之光》

pcsdpku@163.com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