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原本不是我們村子裡的人，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來我們村的，只是隱約記得是在一次放牛的山坡上，第一次看見的他。
二牛個頭不高，大約有一米六五的樣子，瘦瘦的，皮膚黝黑，臉上時常掛著笑意，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我看他看著我笑，就走過去問他：“你是誰呀？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你是我們村誰家親戚嗎？”，他回我話：“我是二牛，我是打工的，幫你們村子人幹活的”。我不由得心生懷疑，我們村窮鄉僻壤的，基本上村子裡的年輕人都外出大城市打工去了，怎麼會有外人來我們村打工呢？我們村也沒有人家活多的需要請外人來打工得呀，再說了，我們村也沒有人家能付得起工錢啊。於是我滿臉懷疑的盤問：“那你說說，你誰給誰家打工的？你工錢是多少？”，他看見我懷疑的神色絲毫不以為意的坦然答到：“我現在是幫我二姨家放牛，我不要工錢，只要管飯就行”。聽完這話，我越發的懷疑，看這小夥子，雖然個子矮一點，但也不缺胳膊不少腿的，要是在城裡面打工，聽村裡的叔叔講，少說一個月也能掙個六、七百，誰會願意到我們這麼偏遠的山村來打工，還只要管飯，不要工錢呢？
就再我正要繼續盤問時，小夥伴們喊我去吃土豆了，他們烤得放羊時帶的土豆烤熟了，聞著香味我就跑過去了，但是對這個奇怪人的疑慮一直在我腦海裡迴旋。向小夥伴詢問，他們也都不知道。
山坡放牛
下午回家，我就迫不及待的問我媽：“媽，我下午放羊的時候，在上坡上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他說是在我們村打工的，打工還不要錢，說是隻要管飯就行，是不是壞人啊？”，我媽摸摸我的頭，嘆口氣跟我說：“不是壞人，是你二奶奶的遠房親戚，他叫二牛，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父母就離婚了，都出遠門打工去了，丟下二牛沒人看管，原本一直是奶奶照看的，可是前幾天，他唯一親近的奶奶也去世了，你二奶奶看這孩子可憐，就讓他過來了，先在二奶奶家幫二奶奶乾點零活”。
聽了我媽的話，我這才打消了疑慮，可是新的擔憂又浮上心頭。二奶奶也是個可憐人，二奶奶原本有兩個兒子，二爺爺去世的早，我還沒出生，二爺爺就已經去世了，我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二爺爺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兩個兒子都是二奶奶一手拉扯大的，聽我奶奶說，六零年那會兒，二奶奶沒辦法，為了養活兩個兒子，甚至去要飯。好不容易兩個兒子長大成人了，大兒子早早的就外出打工，前些年也掙了點錢，還回來給老家院子裡蓋上了新房子，可惜好景不長，大兒子在一次外出打工中，不幸被工地上掉下來的鋼筋砸中去世了。小兒子一直苦於找不到對象，後來年齡大了，不得已入贅到比較遠的縣城去了，基本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二奶奶本來身體就不怎麼好，再加上這些年遭受的種種打擊，越發的虛弱，一個人住在大兒子新建的房子，睹物思人，更是難過。所以這些年，二奶奶的生活飲食都是我媽和幾位嬸嬸輪流照看的，二奶奶家除了養了幾頭牛，也沒有什麼農活可幹呀？還有二奶奶本來吃口飯就不容易，那現在還要給二牛做飯，負擔不就更重了嗎？
當我把我的疑慮說給媽媽聽的時候，媽媽對我講道：“所以呀，你爸就跟你的叔叔們商量著，看村子裡誰家忙不過來，就可以讓二牛去幫個忙，也不收工錢，管個飯就行，住就還是住在你二奶奶家”。聽完媽媽的話，我恍然大悟，原來二牛說的都是真的。
接下來我和二牛混熟了，以後放牛我們經常相約在一起，他經常跟我講他小時候和奶奶在一起的快樂往事，臉上笑意盈盈，我也跟著他笑。但是後來，我經常會聽到二牛說一些語無倫次話，我和其他的小夥伴都聽不懂的話，有時候他還會對著牆壁發呆，一看就是一上午，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號啕大哭，有時候又會無緣無故的傻笑。小夥伴們都說二牛是個“瘋子”，也慢慢的都疏遠了他。春天的時候，二牛會把柳枝皮完整的從枝條上旋轉剝離抽出來，鑽上幾個孔，當笛子吹可以吹出很好聽的音樂，我吹笛子的第一個老師，就是二牛，他沒讀過書，根本不識字，但是他能吹出電視上播出過的當年最火的流行歌曲。所以我始終不認為二牛是個“瘋子”，我認為“二牛”是個天才，至少比我聰明的多。
後來村子裡誰家農忙有活，二牛就去誰家幫忙，二牛的衣服，鞋子等生活用品也都是村子裡的叔叔嬸嬸們提供的，但是二牛究竟是不是“瘋子”，這個疑惑一直存在我腦子裡，我問過我媽，我媽告訴我：“二牛不是瘋子，小時候二牛可聰明瞭，但是自從五歲那年，他爸爸媽媽離婚出走後，二牛就有些怪異的行為，但是不管怎麼樣，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我們不能把二牛當“瘋子””對待。
再後來，我讀書、工作，離開了老家，聽說前些年，二奶奶去世後，二牛就離開了村子。有人說，二牛是去找他媽了，又有人說二牛是去找他爸了。我想，二牛可能是去找他自己了吧。
老家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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