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陵地下宮殿共出土兩件百子衣,“內紅素羅繡平金龍百子花卉方領女夾衣”和“紅暗花羅繡萬壽字過肩龍百子花卉方領女夾衣”,它們是兩件非常珍貴的刺繡作品,均出自孝靖皇后棺內中部。均為孝靖皇后的陪葬品。這兩件沉睡了三百八十年的刺繡衣物,出土時雖然已剩下殘品,卻依然保存著繪有古代兒童的嬉鬧畫面。
兩件百子衣有啥不一樣
我在定陵博物館內和長陵的祾恩殿內確實見到了兩件百子衣,長陵殿內標註著“紅素羅繡平金龍百子花卉方領女夾衣”,而定陵那件則是寫著三個大字“百子衣”。但通過對比檔案存圖發現,萬壽百子衣和金龍百子衣在正面右邊袖子位置的圖案不一致,所以可以判定,無論是定陵展出的還是長陵展出的,都應該是金龍百子衣。當然,由於真品在出土時有殘損,現在展出的都是複製品,可以肯定的是長陵展出的這件,是70年代由蘇州刺繡研究所複製的。
雖說這兩件都是金龍百子衣,但是這兩件還是有差別的。第一,就是定陵的這件略顯破舊,主要是拼縫處有些開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不同點,就是兩件的紐扣的不一樣,定陵這件的紐扣是“童子祝壽”,紐扣兩側是兩個小童子,紐扣上是個“壽”字,壽字周邊應有六個寶石,可惜的是已經全部脫落。而長陵展出這件用的是“福字紐扣”,中間是個“福”字,右側是蓮花的形狀,因為蓮花多籽,寓意皇家多子多孫,多子多孫才會多福多壽。
再說回萬壽百子衣和金龍百子衣,均為立領、對開襟,整件衣服上面用衣線、花線、孔雀羽毛線等五種繡線,十一種針法,在前後襟及兩袖用金線繡有九條龍,其姿態有升、有行、有坐,富於變化,體現出了明代宮廷藝術中龍的造型特點。童子嬉戲的場面,以此象徵皇室子孫歷代永世興旺。百子圖案之間,點綴以象徵吉祥如意的金錠、銀錠、方勝、古錢、寶珠、犀角、珊瑚、如意等雜寶圖案,以及由桃花、月季、牡丹、荷花、菊花、梅花等花卉組成的春、夏、秋、冬四季景,使這件百子衣顯得異常富貴華麗。
衣料的配色尤見匠心獨運。整體色調以正色為主,在硃紅色的地上配以棗紅、水紅、粉紅、普藍、藏青、淺藍、月白、艾綠、黃綠、茶綠、孔雀綠、中黃、宮黃、駝黃、山茶黃、駝灰、淺褐、牙白等不同色調,金彩奪目。從兩衣的刺繡技術上看,其針法的運用,包括有穿絲針、搶針、網繡、鋪針、平金、斜纏、盤金、松針、打籽、扎針、擻和針等11種,豐富多變的針法大大加強了刺繡的藝術表現力。
百子衣中的童顏童趣,一窺明朝兒童的娛樂生活
從圖案的設計看,所繡百子畫面精彩生動。各組畫面上的童子從1至6人數不等,共組成40餘個場面,有的鬥蟋蟀、戲金魚,有的練武、摔跤、踢毽子,有的爬樹摘果,有的站凳採桃,有的放風箏、玩陀螺,有的放爆竹、捉迷藏,有的扮作教書先生處罰弟子,有的學武松打虎姿態揪打花貓……每個場面兒童的嬉戲方式和神情各不相同。
竹馬圖
這一組共七人。百子衣右襟內側三人,一童子著圓領長袍,頭戴圓翅烏紗帽,跨下騎竹馬,右手持鞭作馭馬狀,左手勒韁;身後一人著對襟短衣、敞懷,雙手持傘蓋。近景一人左手夾持漁鼓,右手舉鼓鞭,擊鼓回首。
左襟內側四人與此三人相對,一人著圓領長袍,頭戴八寶如意箍,騎竹馬,右手持鞭,左手勒韁,竹馬末端可見小輪。後面一人雙手持傘蓋緊跟騎馬者。近景二人,一人著圓領長袍,腰束帶,仰面,右手持長頸小瓶,左肩扛一面花格旗。後面一人亦仰面,右手提線球,左手持小笙,邊走邊吹奏。
這兩組圖案在百子衣對襟的兩側 , 相互對應。七個童子裝扮成一出“ 狀元遊街”的情節,騎竹馬者是“新科狀元”,持傘蓋、擊鼓、扛旗、吹奏的童子,扮演的則是狀元的儀仗和樂隊。
中國孩子玩竹馬的歷史非常悠久,最早見於東漢年間。這項運動發展到明朝時,已是不斷推陳出新。後世多以“竹馬之好”比喻兒童時期的好朋友。
提傀儡
明朝小朋友們玩過家家,道具十分豐富。其中一個道具非常典型,那就是“提傀儡”,也就是木偶戲。木偶玩具在中國,也是源遠流長。不少西漢時期的遺址裡,有玩具木偶出土。不過那時的木偶,製作還比較粗糙。而萬曆百子衣上的明代木偶,製作已經相當精良,畫面裡的小朋友坐在板凳上,提著絲線操縱著一個木偶,做著各種有趣的表演。
旁邊另一個小朋友坐在地上,手持口琴準備伴奏,一派沉浸其中的姿態。“提傀儡”的遊戲,在明代許多小說筆記裡,更是常露面的熟臉。諸如邱浚、王陽明等明代文化名人們,童年時都非常喜歡玩這個遊戲,多少天馬行空的創造力,或許正是從中萌芽。
翻鞋圖
兩個孩子脫掉鞋子光著腳丫,把三隻鞋子排列起來,一個孩子正準備朝著排列的鞋子踢過去。這個遊戲也叫“踢邪”,意思是一腳踢中,就能把生活裡的“邪氣”踢走。明代年間,這個踢鞋的遊戲,是鄰里之間兒童的大愛。遊戲規則是單腿跳躍用腳尖掀鞋一遍,以鞋口被翻向下者記數,多者勝。
推棗磨
古代的“推棗磨” 屬節令玩具,非夏秋季節不能有。取鮮棗三枚,一枚截其半而露其核,竹籤制三足而鼎立;另二枚用細竹篾挑起,置棗核上,輕輕一撥即會轉動。最早的記錄見於南宋蘇漢臣《秋庭戲嬰圖》,此圖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這種玩具雖然簡便有趣,當代卻已絕跡。
鬥蟾圖
蟾蜍一直被視為吉祥物,深受民眾喜愛,只是這二人比鬥蟾蜍,為何還會有一隻烏龜,不得而知。後面一童子右手擎鑼,左手敲擊,意在助戰。
玩捻陀圖
共三人,一人盤腿席地而坐,右手平託一枚正在旋轉的捻轉,神情謹慎。另一人也坐地上,轉身凝神注目,其捻轉翻置在地。後面另有一童子,一邊吹笛子,一邊觀看戰果。
捻轉在明代被稱做“妝域”,清以後,妝域流行廣泛,演變為民間玩具,並開始稱作捻轉。明朝時盛行於宮中,以象牙、雕漆等高貴材料為之,後來流傳民間方出現木頭的捻轉。但是,至今也不知道為什麼叫“妝域” 。
跳白索
跳白索其實是大多數人童年時都會的一種娛樂活動——跳繩。當然,明朝的兒童們,還玩不上現代那種彈力十足的“跳繩”。萬曆百子衣裡的“跳白索”,是兩個小朋友拉開一個繩子,中間一個小朋友邊跳邊唱。明代典籍《宛署雜記》裡,對這趣味遊戲有形象說明:兩個孩子搖繩,一個孩子邊唱歌邊用力跳,能夠用力跳足一百下就是勝利。一旦跳不到,就要“聽掌繩者繩擊為罰”。也就是要接受小夥伴的“處罰”。
慶賞元宵圖
左起第一人,雙手牽繩,引一輛“麒麟送子”車燈;第二人頭戴皮帽,穿圓領長袍,左肩扛舉 一個人形花燈;第三人穿交領長袍,右手託一葫蘆,左手牽引一車燈;最後一人穿方領短袖袍,腰繫帶,雙手橫舉一古錢形花燈,共同構成了元宵節童子鬧花燈的場景。
鞭陀螺
一童子右腿抬起,左腿微彎,正揮鞭用力抽打地上的陀螺。
打貓圖
童子捉住一隻貓,騎跨其上,左手按住貓頭,右手舉拳欲打。小貓口銜一隻蝴蝶,當是童子嗔其捕蝶。
送子還家圖
年幼者抹淚哭泣,左側一童子敞懷,右手執一小寶塔,左手撫摩幼者頭頂;右側童子右手牽幼者,左手橫持撥浪鼓,當是幼童走失,二童子送其還家。
捉蟈蟈圖
一童子屈腿下蹲,右手執宮扇,撲住逃走的蟈蟈,左手按在扇上,神情緊張興奮。
沐浴圖
有一童子赤身裸體仰臥浴盆中,背後一童子手執噴壺向浴盆中的兒童噴水,前面有兩個淘氣的兒童用木棍合力撬盆,致使盆水外溢,盆中童子驚慌搖手求饒。
可以說,百子圖,百種模樣。每一處情節都刻畫非常生動,兒童天真爛漫、活潑頑皮而又可愛的情景被表現得惟妙惟肖、淋漓盡致。除了上面提到的這些,還有很多孩童遊玩的場景。如果大家有機會去十三陵遊玩的時候,別忘了近距離欣賞一下百子衣,或許你會發現更多好玩的地方。
金龍百子衣的主人憋屈了一輩子
在古代,衣服是身份地位的象徵。皇后的服裝衣用織金龍鳳紋,而皇妃用俱雲霞鳳紋,金龍百子衣是皇后大婚時或參加重要典禮時的禮服,而孝靖皇后生前只是皇貴妃,死後才被孫子明熹宗追封為孝靖皇太后遷葬定陵,她的墓中會出現皇后穿的衣服,這背後還藏著一段心酸的往事。
孝靖皇太后王氏,年少時進宮為太后的侍女,16歲那年被萬曆皇帝臨時起意臨幸,但皇帝本人對此卻竭力否認,之後王氏生下皇長子朱常洛,才被封為恭妃。直到萬曆三十四年皇長孫朱由校誕下,王氏才被冊封為皇貴妃,萬曆三十九年,薨。
萬曆皇帝並不喜歡王氏,生前經常受到虐待,長期被幽禁,在她身患重病的時候,萬曆從沒有去探望過,直到臨死前,朱常洛得到父親萬曆皇帝的允許,才去見了母親最後一面。後事也進行的非常順利,按照萬曆的本意,不想按照皇室的規格進行埋葬,大臣們建議因為王氏的兒子是太子,還是應該按照皇貴妃的規格辦理後事,萬曆皇帝沒有理會,安葬的事情一拖再拖,由於當時正值夏季,天氣炎熱,安葬之事不能再等了,有關部門只能將王氏安葬在皇陵附近。
朱常洛只做了一個月的皇帝便去世了,他的兒子朱由校即位後,才將自己的祖母封為皇太后,還把她從原墓中遷出,與萬曆皇帝和孝端皇后一併合葬定陵。這件金龍百子衣就是遷陵時的陪葬品,想必是明熹宗希望自己這位悽苦的祖母死後能夠盡享榮華富貴。
“百子衣”上到底是不是100個童子
百子的典故最早出於《詩經》,是歌頌周文王子孫眾多的。寓意多福多壽,多子多孫,子孫昌盛,萬代延續。自古以來,結婚之時新娘的嫁妝中,有百子圖的錦緞被面的被褥,祝願新娘早得貴子、子孫滿堂、闔家和美。
那麼,百子圖上真的有100個孩子嗎?不知道有沒有人和我一樣好奇啊。
網上不少文章在介紹百子衣時都提到了99這個數字,說是99這個數字是最為吉利的至高數字,百子缺一才是正解。
但是,中國社會科學院紡織考古專家王亞蓉老師曾在接受採訪時說,金龍百子衣上共繡了100個孩子,衣服正面和背面各50個。不過呢,衣服正面我數了半天只找到了48個,由於背面忘記拍全景圖了,所以沒有辦法一目瞭然,但是將每一組照片彙總後,背面確實有50個。所以,要拜託各位小夥伴們了,到底是多少個孩子,還請拍過正面和背面的小夥伴一起幫幫忙哈。
不過,我數了故宮藏的清代冷枚繪製的《百子圖》和南宋蘇臣漢的《百子嬉春圖》頁,確實都有100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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