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昆明5月13日電 題：告別“人佔鷹巢”——雲南會澤縣老鷹巖村民進城記
新華社記者 陳永強
42歲的張雲珍，以前進城的次數扳著指頭能數過來。她沒想到，自己現在也成了“城裡人”。
就在3個月前，張雲珍一家還生活在雲南省會澤縣火紅鄉格枝村的老鷹巖。
老鷹巖坐落在半山腰上，一面靠大山，三面是懸崖，因老鷹在這裡築巢繁衍而得名。張雲珍說，村子裡老鷹多，小孩衣服、小雞經常被老鷹叼走。生活在這裡的人們，被其他組的村民稱為“人佔鷹巢”。
“祖先們據說是為了躲避戰亂，才搬到山崖上的。”她說。山太陡了，修公路根本沒條件，通往村裡只有一條羊腸小道。土地很少，巴掌大的地塊，種點玉米和土豆，還十年九旱，沒有多少收成。就連養頭豬，都有可能滾下山。
眼瞅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困在山裡總不是辦法。夫妻倆商量，丈夫外出打工，張雲珍留在家裡，照顧老人和孩子。
在老鷹巖，做個家庭主婦可不容易。村裡沒有水源，只能到3公里外的一個山溝取水。山路崎嶇，用扁擔挑水顛簸，靠人背穩當，但背水的土罐就有六七斤重。張雲珍嫁到老鷹巖23年，最刻骨銘心的記憶就是“背水”。
“一罐子水五六十斤重，一下午揹回來兩罐，天就黑了，人也累癱了。”她苦笑著說。
“大人吃點苦倒不要緊，心疼的是苦了孩子。”張雲珍說，因為村子距離學校遠，孩子們吃盡了苦頭。無論寒冬酷暑，凌晨5時，上小學的孩子就得從床上爬起來，打著手電筒跋涉7公里的山路，走兩個小時才能到學校。
“既然生存環境這麼苦，怎麼早不搬遷？”記者問。
“想是想搬，能往哪搬呢？”她說，從山腰搬到山腳，仍然被困在大山裡，而且山腳沒有土地，有土地的地方都有人。
這就是烏蒙山區的困境。大山連綿不絕，人多地少、環境艱險，像老鷹巖這樣的村子並不少。
轉機終於來臨。2018年，會澤縣反覆調研論證，決定在縣城拿出3270畝土地，按照人均20平方米的標準，統一建設281棟、總面積162萬平方米的安居房，將符合易地搬遷條件的8.1萬人集中安置。
2018年底，鄉幹部到老鷹巖挨家挨戶動員，說現在國家有了易地搬遷的好政策，在城裡給大家蓋了好房子，連傢俱也配了，村民只需“拎包入住”。幹部走後，張雲珍半信半疑，“哪有這麼好的事兒？再說了，搬到城裡喝西北風啊？”
好事成了真。今年春節前夕，張雲珍一家6口和老鷹巖組其他19戶一起搬進了縣城的安置房。張雲珍說她從來不敢想自己會變成城裡人，抽籤拿到房子鑰匙的那一刻，恍若做夢。
“以前燒柴火，廚房裡煙熏火燎，現在用電磁爐，裝了抽油煙機，一點兒都不嗆！”張雲珍笑容燦爛。以前洗衣服都要背到有水源的山溝裡去洗，現在用上了洗衣機，省事得很。
夫妻倆都在城裡找到了活計，在建築工地打工。“一天收入近三百塊。”
“再也不用跟老鷹生活在一起了！”張雲珍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未來也有了盼頭。她的大女兒莫美芬是老鷹巖第一個高中生，今年即將參加高考，成績不錯，“希望能考上重點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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