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 “时间”“生命”“恐惧”“孤独”

每一天闹钟在早上5点40准时响起,听到闹铃声之后,总是会侧倾着身子把床头柜上的闹铃关掉。蒙着脑袋,然后迷迷糊糊贪婪地多睡20分钟。这多睡的20分钟是格外地香,时间具有延展性,在我的心里被拉长,仿佛足够用来做一个可以让我醒来回味很久的梦。

关于 “时间”“生命”“恐惧”“孤独”

我就像一部设定好了程式化的机器一样,晚上10点准时躺在被窝里,早上6点准时起来。没上班的日子仿佛要比上班的日子生活的还更规律,我想我在心底对自己始终是负有责任的。我身体的主人就是我内在的灵魂,我的灵魂在发号施令,所以身体要去服从指令,在恰当的时刻休眠与醒来。

那种总是在心里计算时间的内在紧迫感,不化妆的早晨很快就可以洗漱完成。现在,也不怕浪费洗脸的10分钟,反而很享受蘸了凉水的毛巾贴在脸上的感觉,冰凉凉的很清醒头脑,心里很舒爽。这时头脑就像房间一样拉开了厚厚的布缦对外打开,感受到了明亮的光线,听到了窗外的人声,机车声。

化妆的时候,总是不忘往耳朵里塞一只耳机,一般是右耳,我总觉得右耳离心脏更近,可以听得更清楚。耳机里的人声传出来,或舒缓或动感的意大利曲,或有着极好听长笛吹奏的背景音乐,伴随着主播在耳边呢喃燕语,故事就像夜晚的月光一样缓缓泻进房间,打在我的心湖照耀我的灵魂。完成早晨的这项仪式之后,随后坐到餐桌前安安静静吃早餐。

近来,我悄悄发现了内心些微的改变,总是喜欢偶尔的空隙,不想要把自己的时间填满。我喜欢用木质的筷子搅拌那白白粘稠的粥,一圈圈的热气从碗里升腾起来,再用筷子挑一点放进嘴里,什么滋味也没有,细细咀嚼有一丝很淡的甜味,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完全放空,偶尔抬眼望望明亮的窗外,感受着空气里渗透的香味。

相比大学时代,如今,我仍然在意随时会从指缝里溜走的时间,但也很享受片刻的闲暇,什么也不想,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刻,比如吃饭,做饭,睡前的胡思乱想。

星座书上写着狮子座的人看似很大大咧咧,外界关系游刃有余,但是实际上内心天生敏感,总是在周边寻求着灵魂深处的契合。狮子座对于身边的人和事没有太多的计较,不计较与其说是宽容,不如说在大部分时间里,不喜欢沉溺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里,对于周边需要用利益衡量的一切毫无兴趣。

所以,虽然我明明知道身边有些朋友身上满是缺点和毛病,但这绝不妨碍我们的友情,只要你真心对我好,让我感受到发自内心的真诚,我会自动忽略掉一些我觉得无关大雅的小节。我可以和他人相处得很好,也不具有攻击性。

我记得从我大学时候起,最在意的一件事就是“时间”。

那时候,我漠视除自己关注和重视之外的一切感觉和现象,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要掠夺我的时间”,无论谁以任何方式,我在内心里都会感到极其不满。当我感知到我的时间被他人平白浪费的时候,内心底里那只被关在栅栏内的野兽会疯狂地往外冲,我的脸上会做出厌恶的神情,语言会急迫而催促,我强力压制着想要冲上去帮别人做点什么的冲动。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病症,我只是习惯了在内心底里去计算,计算我在每一件事上面花费的时间,就像去超市购物之后营业员给的小票上面清清楚楚的价格明细一样,时间表清晰地倒映在我的脑海里。我自我安慰,那应该不算是病症,而是一种上进心的体现吧!后来我想,大概是内心的恐惧和缺乏安全感还有蠢蠢欲动的欲望,让我拽住了时间这头野兽,好让它一直处于我的掌控,不让它逃离。

上海都市里的快节奏生活加重了我对于时间的焦虑感,地下铁里人与人之间的擦肩而过往往还不到1秒,那种人群涌动层层叠叠,每个人恨不能奔跑起来的焦躁,让我内心总是莫名恐慌,我不知道他们都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尤其是一到人民广场地铁门打开的那一刻,人群像潮水一样铺面而来,拥挤混乱一阵,而后恢复有序。

胸贴着胸,能感知他人皮肤的温度,耳边听着粗重的呼吸声响,吸着别人刚吐出的空气。像一具具不见阳光的尸体一样,目光空洞,或埋头看手机避免眼神碰撞的尴尬。两个呼吸交叠在一起的陌生人之间,没有交流,冷峻着脸,面无表情。

那几年,不断地在地下铁里来回穿梭,地上迎面而来的物质气息让我疲惫,那漫长的阴暗让我觉得需要抓住一点什么才是有安全感的。我总是随身带着一本书,孟京辉的剧本《恋爱的犀牛》,赖声川的《千禧夜,我们说相声》,拜伦雪莱的《诗选》,那时候我只是冥冥中觉得读点书或许是好的,在幻想和文字堆砌的宫殿里躲藏,能够短暂地逃避不那么愉悦的现实生活。

在明亮高大的写字楼里有我的一个工位,做着我并不擅长的工作,时常感到俗事厌烦,想要挣脱,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力,可以让我脱离那种规矩的工作自在地谋生。作家,这个梦想,说起来大多数人听到都应该会摇摇头的,那离平凡人的现实生活实在太远了些。实不相瞒,在我决定去电影学院起,我的心里就一直藏着一个作家梦。

我渴望以后的日子里,可以自由自在地写作,做着我热爱的职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周游世界,去探索灵魂的深度。对于金钱,那时候一直是没有太多渴望的。我对生活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满足基本的物质生存需求,让我吃饱穿暖就足以。

所以,对于工作,我一直是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渴望,我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浇灌我内心底里的那个梦想:我是想要做一个靠写为生的人。那时候,我对于工作没有太多的挑剔,而且认为职业是不分贵贱的,我做过很多很多职业,只是想要去体验人生百态。刚刚从象牙塔里出来,实在是不了解人世。微薄的薪水,可以让我去体验不同的生活就足以让我兴奋的了。

就那样度过了一段长长的青春时光,就像《七月与安生》中的安生一样,躁动不安地一直闯荡,在外漂泊了很多年,见过了大海,去了很远的地方,最后还是选择回到家乡。时间真的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它会让你随着年龄转换心境和想法。

“这个世界上有足够多的理由,可以让我们产生欲望,不想贫穷,不想死。”看到庆山的这句话的时候,内心咯噔了一下。对于时间,我的掌控感和占有欲那么强烈,看来,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那么超脱,还是有所欲有所求的,因为还在意那有限的时间。

阳春四月,每次在我练完车走路去车站坐车的路上,我心情都很愉悦,也不怕晒黑。我喜欢走在太阳底下,张开手指用指尖去触碰阳光,感受它的热度。看着阳光底下我不甚修长皮肤泛黄的手指,手指缝隙漏出的明媚打在脸上,像有温度的手掌温暖抚摸着我的脸,闭上眼听听周边的声响,脑子里浮现的一个念头就是:我千万不能在这个年纪死去。可能你会很讶异,我怎么会有这么无稽荒诞的想法?

很小的时候,脑海里就被那些号称很灵的算命瞎子种下了死亡预言的种子,我心里很清楚我一直是有“死亡情结”的。我很真切地记得妈妈对奶奶说过的话,算命的对她进行了生命终结的时间预言。再加上那段时间周边总有大人因为车祸或者事故去世。

我听到妈妈说的时候内心里很惊恐,小小的我除了听在心里记在心上不知道该拿“恐惧”这头怪兽怎么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去和妈妈说过这个话题,我总是刻意回避或者假装不知道,因为怕妈妈真的相信和因为这件个预言伤心。奶奶有一次对我说,她年轻的时候也去算过命,神算子对奶奶说,她此生的寿命只有四十几岁,但实际上奶奶的寿命已经是那个的两倍不止。

奶奶在年纪大的时候总是喜欢和我们转述,讲述算命瞎子说过的关于她生命的毫无逻辑的预言,虽然奶奶在说的时候眼神很矍铄,语气里透露出生命力的顽强。但那种恐惧深深地植入我的脑海里了,我害怕身边人的死亡,也害怕我自己的死亡,一直持续很多年。后来我想,这是我潜意识里在意时间的一个理由吧。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去做,很多很多的地方没去过,还缺少很多很多的体验来完成我的整个生命。只是这个年龄段,对于时间的掌控,生命的感觉和年幼的时候又不一样罢了。

我总是会感到很孤独,虽然所有的闲暇都被我填满。在上海,地铁是比较便利的交通工具。但偶尔在周末,突然有了心情,我会想要坐公交去观望城市的景象,去走一走那旧式的弄堂。平静午后,陈旧的欧式洋楼,晒满衣服的院子,露台一角开出粉红的蔷薇,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的绿叶上闪烁着耀眼的阳光。街上隔一段间距就出现一个小型咖啡馆,有些带有院落,外面摆满了桌子椅子。三三两两的男女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交谈,混杂着中文和洋文,空气中飘着荷尔蒙的气息。

偶尔有一处,金发英俊脸庞的法国男人,坐在阳光底下,桌子面前一杯咖啡,在阳光下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有着茫然而天真的神情。我的快乐都是很微小的事情,或许是看了一场喜欢的电影,或许是遇上了一个喜欢的人,或许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看着那些穿梭自如的女子,她们英语流利,眼神清晰,看得清楚自己的未来和值得笑脸相对的人,心里会生出羡慕感。

她们身材高挑,肤色胜雪,妆容精致,穿着时髦,渗出上海洋化风情的味道,脸上随时根据需要洋溢着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她们身份暧昧,也许白天出入高级百货大楼和位于高尚地段的写字楼,夜晚出入酒吧,夜夜疯狂。我会想象她们的生活,或许她们是那种真正的时髦女子,有能力享受物质操纵生活,从不迟疑犹豫,在她们的内心,孤独应该是一头被锁在心门之外的野兽。

夏日的夜晚,在狭窄的租住房,我喜欢扒着窗子,看着外面黑黢黢的一片,我没有学会抽烟,只是趴在那里眼神空洞地呆呆盯着黑夜,若有所思的几秒钟里很孤独的感觉让全身战栗。微微凉风吹来,吸了一口清新的散发着暑气的夏日空气,回到电脑前又开始敲击没有写完的故事。

那个时候写了两个短篇发在网站上,因为故事实在很小众,点击量很少,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和身边的人去讲述我的内心,关于我的感觉,我对生活的感受,我心底的渴望。大都市里,每个人都忙忙碌碌,我想没有人会有心境去体会我的感受,了解我的欲望。我爱上了电影,王家卫的光影让我稍稍感到一种共鸣,他懂得在巨大空间里边缘人的那种缺少陪伴,孤独,渴望寻找到灵魂深处的共振。

《春光乍泄》看了很多遍,两个男人在陌生异域相恋,但不是简单的彼此陪伴,每个人心里都有巨大的缺憾,心里那头怪兽彼此都填不满。一起厨房间里跳舞很浪漫,一个总是去寻找新欢来折磨另一个,一个渴望安定为爱等待,一个总在挑逗逃离又回归,那种复杂纠葛的病态情缘,有着一点点忧郁和颓废的美。

后来,我觉知道这种被颓废吸引的生活不是一种常态,虽然那些电影很精准地捕捉和呈现了人的情绪,道出了生命的真相,表达了时空的虚无,但我就是刻意远离,我想要寻找快乐,想要过正常宁静的生活,不想毫无由来地感伤,被当做神经病。

我刻意去看喜剧片,沉浸在刻意营造的笑料里,单调深奥的文艺片一律不看。我以为这样能够远离生命的孤独感,可以让我感到更多的生命快乐。当我陷入生活越深,我的思考越深,对于生活的细微感受越多,我越来越能够懂得节制。我不会因为看过的书,电影轻易被影响,我毕竟是一个生活在俗世里的人,需要平静的正常生活。

长期的悲伤对于生活确实是不利的,我也没有很大的能量来保持一直快乐,但我努力追寻快乐。我会去外面,与人交谈,看书,写作,追剧,看电影,适当的玩乐。想要和人深谈又找不到那个人的时候,就打开喜马拉雅听听书,听安妮宝贝的《彼岸花》,听蔡康永的《说话之道》,写写读书笔记,记录心绪。人永远是复杂立体的,当一个人说他很乐观的时候,千万不要认为他就是天性如此,而忽略了他也有阴郁的时刻!每个人都是多面的,这只是他努力做出的面对生活的样子,也是他对于生活的一种选择。

我们都想要努力去活成别人的样子,可故事的最后是愿望没有实现,却也丢失了自己。就算知道生命的真相又何妨,懂得节制,保持平和,喜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