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處的露天電影

我看的第一場電影,是在劇場上演的朝鮮故事片《賣花姑娘》。影片內容已經模糊,只記得小姑娘被惡霸地主用開水燙壞了眼睛,劇場裡怒罵聲、哭泣聲此起彼伏。母親抱著我,我看到她眼圈發紅。散場了,一些人走著還餘恨未消,對影片中的壞人恨得咬牙切齒。

記憶深處的露天電影

那時我也就二三歲,只是依稀記起。父親在縣宣傳隊工作,有時帶我們來縣城到大禮堂看戲、看電影。以後漸漸長大,看電影基本是在農村看露天電影。那時候,放電影全部是由大隊承包,一部電影今天在這個村演、明天在那個村演,放映員趕著一頭驢騾駕著馬車走鄉串村,到了哪裡都高接遠送,好吃好喝,好不風光。

放電影前,有的是大隊下通知,有的是靠消息“靈通人士”口頭傳播,不管怎樣,哪個村放電影很快就家喻戶曉。露天放電影都安排在晚上。下午,所在的村莊就在學校操場或生產隊打糧曬糧的場院裡埋上柱子,或在兩棵樹之間,上面橫上一根木頭紮好架子,等著掛熒幕用。孩子們放學後,飯也顧不上吃幾口,都跑到場地裡去佔空,把石頭或小板凳放到靠前的位置,有時因為一個空位還會你爭我搶,甚至吵起架來。勞作了一天的人們為了讓外村的親戚一飽眼福,也讓人捎信,出現了“搬閨女、叫女婿、親家婆你也去”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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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盼到天黑,放映員才茶足飯飽來到場地,先把熒幕、喇叭掛在架子上,再做一道重要的步驟,那就是發電。農村電很不正常,往往深夜才會來電,放電影就要自發電,這是重要一環。選擇場院比較僻靜拐角處,以免發電機響聲影響看電影。發電機、線盒、電源線鋪好順好,用一根短繩子纏在發電機輪子上,用手使勁一拉,發電機頓時“隆隆”響了起來。這時,放映機前的燈立刻亮了起來,看電影的孩子們一陣歡呼雀躍,場院裡開始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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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映前要對光,就是電影的光線和熒幕要衝準,需要反覆實驗幾次。在光線對照熒幕的時候,幾個心靈手巧的哥兒們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通過手勢表演,用幻燈光線模擬出惟妙惟肖的動物形象,特別是小兔子的姿勢,耳朵上下左右擺動,引起在場人們的誇讚。故事片放映前,一般要先放一些新聞、科教類的紀錄片,人們稱之為“假演片”,顧名思義就是假的不是正片,也有的說叫“加演片”,意思是加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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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中後期,電影開始出現彩色的故事片。戰爭片子最受青少年喜愛,像《閃閃的紅星》,將主人公愛憎分明、機智勇敢、不畏艱險、純潔質樸的性格刻畫得淋漓盡致,潘冬子成了當時孩子們的偶像。中老年人也喜歡看反特片,如《黑三角》等,看電影也有親者快、仇者恨的感覺,人們的情感和故事交織在一起,說看戲的是傻子,的確不是虛構。當“好人”遇到危險時,人們總是會問前後左右已到別村先睹為快的“萬事通們”怎麼樣了,那可真是扣人心絃。當得知能脫離危險,心裡才有一絲安慰。當聽說遭遇不幸,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這不是替古人擔憂嗎?這才是“入戲”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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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看著起勁兒,電影要換片子了。此時人們又議論了起來,大有擦拳磨掌,要找“壞人”算賬的想法。電影散場後,人們沒事在一起聊的還是電影的場景,這也許是餘興未盡吧?雖然就是那麼幾部電影,大家也是反覆看了若干遍,臺詞都記得清清楚楚,但每次放映總是人頭攢動,說起來總是津津樂道。我比較喜歡看的電影是《甜蜜的事業》《瞧這一家子》,這樣充滿喜劇,又催人奮進、激昂向上的片子,既令人捧腹,又讓人憧憬美好的生活。看了《咱們的牛百歲》《喜盈門》這些接地氣的電影后,由大隊包電影的時代過去了,票房電影開始走進我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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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1979年,鄒平影院正式落成,在當時算是比較高檔的劇場,分上下兩層,著名書法家舒同題寫了院名。劇場既能放電影也能作戲劇舞臺,功能比較齊全。學校組織看電影《苗苗》,我第一次進影院,看到整齊的座椅、寬闊的舞臺、兩邊霓虹燈引人注目的標牌,彷彿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上初中時,我還寫了一篇鄒平影院的說明文,曾得到了老師的表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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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記得一批批優秀影片上演,《保密局的槍聲》《知音》等等更是一票難求,電影院周圍也隨之產生了一群票販子。到了《少林寺》等武打片橫空出世,電影院更是異常火爆。這時候,寬熒幕、立體聲電影也進入觀眾視覺,電影事業達到了空前高峰。

八十年代末,隨著電視衝擊,觀眾對電影的熱情開始降溫,看電影成了“雞肋”。不過那時找對象、談戀愛,電影院則是必去的場所。當兩人有那麼點“意思”時,可以約著去看場電影,電影院在樓上還開闢了“鴛鴦座”,供兩人一起說悄悄話兒。聽說一哥們兒約好和女友看電影,但是整個過程只顧看電影,沒有和女友說一句話,當然也就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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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新世紀,電影業不再輝煌,電影院也成了“兩元超市”。近些年,數字電影開始出現,特別是春節期間一些純娛樂片上映,從網上可以訂票,聽說看電影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吸引了部分年輕觀眾。看電影的確方便多了,而能看的娛樂節目也是不勝枚舉,但卻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

不知為什麼,每次回老家,我總是在當年放電影的地方駐足。雖已物是人非,但總是瞟上幾眼,那些心底的故人往事似在眼前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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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深處的露天電影

作者:呂品,山東鄒平人。先後在企業和機關從事宣傳工作,現供職於鄒平市綜合行政執法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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