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我妻子的七名凶手

殺死我妻子的七名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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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號檔案 | 非正常尋槍事件

我是驚人院的初級研究員粥飯,街心公園傳來一聲巨響,四竄的人群擾亂著執法者的視線,那裡有人丟了性命······我特在此記錄成案。

故事要從躺在血泊中的女人說起······

1

“嘭!”一聲巨響震醒了李朝陽。

穿過人群,他望見廣場中央內的一片血泊。早上與自己爭執著要離婚的妻子,現在正躺在那裡······

2

星期一 10:00

李朝陽是名警察。

但這並不會幫他逃過家庭瑣事的困擾,比起工作,那位他本以為會給自己帶來幸福的妻子,倒成了更大的麻煩。

比如在這個陽光明媚的週一上午,他們有了這樣一段通話——

“李萍,孩子都懷上了,你還揹著我打掉,你有沒有徵求過我的意見?”

“那不然怎麼辦,你現在能養活他嗎?難道讓我生下來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再說我現在正處事業的上升期,你有考慮過我嗎?”

“天天陪領導喝酒叫事業?那些訂單你是怎麼得來的,你自己不清楚嗎?”

“李朝陽!說這些有什麼用,你趕緊把離婚協議簽了,我們兩不相欠!”

“好,你把離婚協議拿來!”

“我早就寄給你了,你去門口信箱找,一會我就去街心公園,你要是個男人就別躲著!”

“別激我,一張紙都少不了你的。”

李朝陽打開房門,從信箱裡取出那封離婚協議書,沒想到手心一陣刺痛,竟然滲出殷紅的血來。

“媽的!”他展開協議書,發現裡面夾了一顆圖釘,他本就心情糟糕,頃刻間便被激怒,將離婚協議書揉成一團,扔出了窗外。

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沒有辦法跟李萍交差,只好又打個電話給李萍,胡謅信箱裡面根本沒有離婚協議書,讓她再打印兩份,到街心公園當場去籤。

星期一 11:30

李朝陽住的是個九十年代的老小區,後面挨著一片廢棄的工廠,那裡只剩下比人高的野草與一臺佈滿鐵鏽的巨大吊機,常有一群野狗野貓光顧。穿過工廠有一條可以抵達街心公園的近路,只需步行二十分鐘。

李朝陽兀自坐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心情愈發沉重,他呆滯地望著粼粼的湖水,思緒早就飄到了九霄雲外。

“叔叔——”一小男孩打斷了他的沉思,他跑來搖著自己的胳膊,嘴裡不住問著,“我打不中氣球······你能教教我嘛?拜託你。”

“怎麼這麼貪玩?”李朝陽有些無奈地抱起男孩兒,把著他的手說,“你瞧,每把槍都是有瞄準器的,三點一線,對準,扣動扳機,中!

“嘭!”氣球應聲而破。

小男孩很興奮,抓住李朝陽的手蹦蹦跳跳。

李朝陽摸摸他的頭:“你自己試試吧。”

回到長椅上,李朝陽心情好了大半,中午的陽光暖暖地烘在他身上,近日裡疲憊的身軀似乎一下子放鬆了,他竟然不自覺地睡著了。

“嘭!”

一聲巨響震醒了李朝陽,他原以為是氣球又炸了,可是周圍人正惶恐不安地逃竄,他們臉上的恐慌告訴李朝陽——那是槍聲。

李朝陽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他逆著發狂的人流往前衝,終於看到廣場中央的一片血泊,那裡躺的人是······李萍!

李朝陽腦子一片煞白,他看見李萍手裡的離婚協議書被染成血紅色,她面色蒼白,正如枯萎的花朵······

3

星期一 17:00

“這就是結果麼,這他媽也算結果?”李朝陽怒不打一處來,將報告撕成了碎片,扔在了富康面前,他是李朝陽的好友、同事,也是陳局長面前的大紅人。

“你叫我怎麼辦?”富康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了彩,用棉球堵住鼻子,一生氣,棉球也噴了出來,“他就是個傻子,醫生堅定這小子不能控制自己,他殺了李萍完全是無意識的行為。”

“無意識?”李朝陽冷笑,“這兇器哪裡來的?這又不是美國,他去哪買來的?”

“他說從垃圾桶裡撿來的。”

“這你也信?那傻子現在在哪?”

“你想幹嘛?”富康拉住李朝陽,“你別幹傻事,我們得保證他的安全。”

“保證他的安全?那誰保證李萍的安全?他是個殺人犯!”

“夠了!”富康生拽住李朝陽,“萍姐已經死了,我也挺傷心的,可現實就是這樣,你何必呢?”

“你傷心個屁,她又不是你老婆!”

兩人幹瞪著眼睛,死一般的沉寂,就在這一刻,李朝陽突然間崩塌了,他的淚水止不住地衝了出來,沖垮他堅實的脊樑,也沖垮了他熾熱的心臟。

富康遞給李朝陽一支菸,為他點著,也為自己點著。兩個人就這麼一根一根地抽,抽得滿地都是菸灰和踩扁的菸頭。

終於,李朝陽開口了:“鼻子怎麼回事?”

“司機打架,誤傷了。”

“哦,帶我見見那個傻子。”

“見他幹嘛,給自己填堵是吧?”

“你甭擔心,我就問他幾個問題。”

星期一 17:30

“你叫什麼?”李朝陽盯著那個傻子。

他窩在牆角,髒兮兮的頭髮遮過了眼睛,卻遮不住他驚恐的眼神。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李朝陽又重複了一遍。

“他叫王喜,只是個流浪漢。”富康代他回答,“看看他的樣子,他像蓄意謀殺的人嗎?”

“兇器呢?”李朝陽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不關心流浪漢,我只想問,難道隨便一個傻子就能弄來這麼危險的東西?”

“跟你說過多少遍,他在垃圾箱裡撿到的。”

“他怎麼沒撿出個火箭筒來?”李朝陽越想這事越覺得蹊蹺,難道一切真的都是意外?不,不可能,李朝陽告訴自己,就算這個傻子是無罪的,給他兇器的那個人也一定是有罪的!

他轉而對富康說:“給我看看那把作案工具。”

“你就別折騰了,這件事我們會查的。”富康警覺道。

李朝陽早知道,那東西並不在證物室,而在富康桌子裡。他趁著富康在安慰傻子的間隙,偷偷溜到了富康座位前,拉開抽屜,把它藏在了身上。

“我先走了,我要去安排李萍葬禮的事情。”

“等等!”富康叫住李朝陽,“過來我再跟你說兩句話。”

“什麼事?”李朝陽以為被富康發現了,已經做好了跑走的準備。

“我聽人說,這孩子的父母在幾十公里外的村子裡,他生下來就有智力問題,話也說不清,他父母便拋棄了他······哎······你為難他也沒什麼用,他不過是個可憐人。至於作案工具的事情,我們會查清楚,你不要自作主張。”

“你是叫我原諒他?”李朝陽一腳踹在門上,“我現在沒做什麼衝動的事······就算他命好!”說罷,他摔門而去。

躲到無人處 ,李朝陽得以仔細觀摩這把兇器,原來它並不是真槍,而是高仿品,裡面是氣彈,可它威力卻著實不小——足以殺人。

4

星期一 19:30

“你認識這個吧。”李朝陽拿著那把作案工具,悄聲拍在了檯球桌上。

老虎警覺地看了看四周:“你想幹什麼?”

“我只問你認不認識這個?”李朝陽瞪著他的眼睛,“我不想再問第二遍。”

老虎是小城裡有名的黑道人員,之前一直倒賣仿真槍,自從這玩意兒被禁止銷售後,他就開了一家檯球館。但有不少小道消息稱,老虎仍在私下繼續著這樁非法買賣,而這檯球館不過是個殼子。

“不認識。”老虎擦了擦球杆,一臉不屑,“老大,我早就不搞這個了,你們不都收走了麼。我是正經生意人,別來砸我場子。”說罷,他猛地捅了一竿子,撞擊聲不絕於耳。

“我今天就是來砸場子的!”李朝陽奪過他的球杆,膝蓋一頂折成兩段。

“你小心我報警啊!”老虎怒目圓瞪,周圍打球的十幾個人站了過來,將李朝陽團團圍在中間。

“你試試看,我他媽就是警察,你報我?”這種場面李朝陽見得多了,並不畏懼。

老虎使了個眼神,叫周圍的人散去,輕聲道:“這破東西出了什麼事?”

“私事。”李朝陽冷冷地說。

“給我看看。”

李朝陽把它從檯球桌上滑了過去。

老虎接過來,敷衍地掃了兩眼道:“沒見過。”又扔了回去。

李朝陽並沒有拿起來,反是抱著膀子說:“現在,這上面有你的指紋了。”

“你什麼意思?”

“這東西出了命案,現在上面又有了你的指紋,你說我要幹什麼?我來找嫌疑犯啊。”李朝陽面無表情,“要麼你告訴我這東西的來龍去脈,要麼去自首吧。”

“媽的,你是想陷害我?”老虎狠狠地擰動脖子,“我這裡這麼多人看著,我怕你不成?”

“你身邊的這些人哪個沒有案底?你說真的報了案,他們是信我,還是信你?”

“夠狠啊,李警官。”

“我給你兩分鐘。”李朝陽扯來一把椅子,翹起二郎腿坐下,“你自己掂量一下。”

老虎一抹嘴,嚥下一口氣,說:“人民醫院住院部,名字叫胡帥。”

“算你聰明。”李朝陽起身,“不過,這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我要是說出來,我活不到明天這個時候。”老虎陰雲密佈,“恐怕李警官你,也活不到明天這個時候,大家還是相安無事的好。”

李朝陽冷峻地看了老虎一眼,道:“我的命不值錢,等我辦完這事,自然會回來找你。”

說罷,李朝陽一腳踢翻椅子,揚長而去。

星期一 21:00

李朝陽抵達醫院的時候,胡帥正在摺疊床上躺著。他瘦得像把柴火,頭髮散亂,鬍子拉碴,儘管醫院裡飄滿濃厚的消毒水味,依然蓋不住他渾身的酸臭。他小聲對李朝陽說:“有什麼事情外面說,我爸在休息。”

李朝陽掏出那把已成謎的兇器:“認識這個嗎?”

胡帥打了個哈欠:“認識。”

“你買的?”

“是。”他大方地承認。

李朝陽抓住他的領口,將他推撞到牆上,發出一聲巨響:“知不知道這玩意能殺人?”

“小點聲,小點聲。”胡帥壓低聲音,“這是病房啊哥,你要殺了我不成?”

李朝陽鬆開手,低聲怒罵:“你他媽要照顧病人,買它做什麼?”

“追債——看見屋裡了嗎,我爸。剛剛做完開顱手術,後續的醫療費用還有幾十萬,他是被一個開寶馬的女人撞傷了,欠的醫藥費一直沒給。我不能眼看著我爸的命沒了啊,我只想買來嚇唬嚇唬那女人,沒想過殺人。”

“你媽的!”李朝陽一腳踢在牆上,“你知不知道,有人拿用它殺了人!”

“小點聲,小點聲,警官!我天天追債,還要照顧我父親,已經精疲力竭,我是實在沒辦法才會出此下策。”胡帥長嘆一聲,“今天早上,我堵在寶馬女家門口,心想哪怕是逼著她把車賣了也要把錢給我,沒想到,碰到了一個警察,我以為我買這玩意兒的事情被人舉報了,趕緊把它扔在垃圾桶裡跑開了,回頭再找的時候,就不見了······”

“警察······長什麼樣子?”

“長得普普通通,不過他鼻子好像受了傷,在流鼻血。”

富康?李朝陽忽然想起富康鼻子裡塞的棉球,他拿出手機,翻出富康的照片:“是這個人嗎?”

“沒錯,是他。”

5

星期一 22:00

“我不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門了?”富康怒道,“你他孃的敢偷證物!”

“先別管那個!”李朝陽說,“我問你,鼻子在哪打破的?”

“我不跟你說過了嗎,司機司機!一個老頭不開眼撞上一輛車,兩個人推推搡搡,不小心打我鼻子上面了!”

李朝陽一把將那惱人的兇器拍在桌上:“別裝蒜。你是刑警,什麼時候也幹起交警的事了?手伸這麼長?”

“你以為我想管,不管打出人命怎麼辦?”富康想上去把證物奪走。

不過自是被李朝陽死死按住,“告訴我車牌號。”

“我忘記了,快給我!”

“給我車牌號!”李朝陽吼道。

“89227!”富康也吼道,他把李朝陽拉到一邊,“你一定要問為什麼是嗎,我告訴你,肇事者是陳局的老婆,陳局讓我過去,我能不去嗎?我是替他擺平這件事情,才挨的這一拳。”

“她叫什麼名字,住哪裡?”

“這是陳局的老婆,你想清楚,你不要找麻煩找到她頭上好嗎!”

李朝陽終是把槍塞給了富康,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傻子王喜,去找老虎,去找胡帥,甚至於繼續責怪陳局的老婆,這些人順著一條線把他牽著,不知道牽向什麼地方,他們都不是殺人兇手——難道一切都是巧合嗎?不,李朝陽告訴自己,他需要一個目標,為李萍的死負責的目標。

星期二 09:00

“你是89227的司機?”

李朝陽在這輛車旁邊蹲守了一夜,眼睛腫脹得厲害,幾乎睜不開,周圍還散發著貓屎味。直到早上9點,樓道口走來一個穿著豔麗的少婦,打開了車門。

“是我,怎麼了?”少婦眉頭皺起,“你是胡帥找來的人嗎,我跟他說過很多次了,錢我會給他的,就給我幾天的時間就夠了,他怎麼就不信呢?”

“是你撞傷了胡帥的父親?”李朝陽這才明白過來,今天真是巧了,原來胡帥準備威脅的就是陳局的老婆!

“是我,是我!”女人不耐煩道,“我又不是不認。”

“我是警察,我今天找你不是這個事情,我聽說,你是陳局的夫人?”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算是?”李朝陽已猜出個八九分,富康之所以諱莫如深,大概是因為這個女人是陳局長的情人,而不是所謂的妻子。

“你到底什麼事情?沒有事情我要走了。”少婦打開車門,一條腿已經跨進去,卻被李朝陽一腳擋住。

“我來打聽個事情,聽說昨天你又出車禍了?”

少婦慌張道:“這回可不是我撞人了,是別人撞了我,那個死老頭真是不開眼,我好好地停在路口,他騎著自行車,還能撞壞我的車?你看看,都變形了,還要補漆,要花好幾千呢,急吼吼的,不知道趕著去幹什麼。”

“我聽說你和老頭吵架,把富康的鼻子打出血了?”

“啊?”少婦一愣,“對對,是不小心打到那個警察了······”

“那這個老頭在什麼地方,你叫他賠錢了嗎?”

“哎呀,這個老頭哦,根本掏不出錢來,我也沒有辦法,只能給他免了。”

“你可真是個好心人啊。”李朝陽說,“那個老頭叫什麼,家在哪裡,你知道嗎?”

“對嘍!”少婦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身份證,“這是那個老頭的身份證,還押在我這裡呢,你要去找他,順便還給他吧。”

“你不是不要他賠錢的嗎,為什麼還扣他的身份證?”

“哎呦。”少婦說,“他自己非要給我的。”

“行,我找到還給他。”李朝陽接過身份證,轉念一想,又說道,“這個胡帥,真的是不容易,你要有錢,趕緊給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哇!”少婦一臉的無奈,“你不要以為我開了好車,就很有錢,我根本沒錢的啊,這車······這車我只是臨時借來開開的,我會借錢湊齊給他的,你叫他不要著急呀!”

6

星期二 15:00

“王老先生,聽說你昨天撞了一輛寶馬車?”李朝陽看著這個白髮蒼蒼,瘦骨嶙峋的老人,他家徒四壁,住在最老的平房裡面,房間內陰沉昏暗,甚至白天都要開燈才能看清楚。

“找我賠錢的吧?”老人無耐地搖頭,“沒錢,真沒錢。”

“我不是找你賠錢的,是想問問你事情的經過,我是個普通交警,想問問為什麼你撞上人家的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我命不好吧。”老人搖搖頭,“我在路上正常騎車,被一個紙團砸中,沒騎穩,就和人家撞上了。”

“紙團?”

“就這個。”老人拿出一個紙團,放在桌上,“我就是被它害慘了。”

李朝陽邊接過紙團邊說:“車主不讓你賠錢了,她讓我把身份證給你。”

“謝謝你,警察同志。”老人嘆氣說,“其實也怪我自己,我自己也騎得太著急了,我的孫子啊,整天逃課不上學,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了,心裡著急,就騎得快了一點。”

“孩子父母呢?”

“他們都在大城市裡打工,根本沒有時間照顧孩子。”

“我不是逃課,我就不想上學!”一個孩子從房間鑽出來,“上學有什麼意思,上到最後,只能去外地打工,還不如不上學。”

“誒?叔叔!”男孩看到李朝陽,忽然高聲叫道。

“怎麼是你?”李朝陽想起,這個男孩昨天才請教過他怎麼打中氣球······今天的巧事真是一樁接著一樁。

“你們認識?”老人說。

“有過一面之緣。”李朝陽放下紙團,抱起男孩說,“昨天你到公園裡,是逃課?”

“是啊,真是不讓人省心。”老人說,“整天和一個無家可歸的傻子在一起,聽說那個傻子昨天還殺了人呢,讓人怎麼放心?”

王喜?!李朝陽心裡一驚,低頭問孩子:“你認識王喜?”

“對啊,他是我好朋友。”男孩說,“昨天你教完我怎麼瞄準,我還教他呢。我見他手裡好像也有個······”

“對不起,我有點兒不舒服。”李朝陽打斷了男孩的話,拿起那個紙團,起身離開,他腦子好像被瞬間抽空了。

他麻木地走出老人房間,走出陰暗的小路,他一直追求的結果真的出現了,卻像是黑色幽默:

一個從天而降的紙團,擊中正趕去找孫子的老人。老人車沒騎穩,撞上寶馬。寶馬車主少婦和老人爭吵,打傷了過來勸架的富康。富康離開時,碰見堵住少婦家門口的胡帥,胡帥心裡害怕,把槍扔在垃圾桶裡,卻被傻子王喜撿到。而就在昨天,李朝陽教會了逃課的男孩如何瞄準,而男孩教會了傻子王喜,王喜則結束了李萍的生命······

李朝陽看看手裡的紙團,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紙團也藏著什麼,他展開紙團,裡面掉出一顆圖釘,寫著“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上面沾了幾滴血,末尾還留著李萍的名字——正是自己昨天早上扔掉的那張!

原來······是自己不經意扔下的紙團,擊中了老頭,自己才是殺人的元兇?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精巧地編織成網,將李朝陽牢牢捆住,他越掙扎,捆得越緊······

他一個人站在護城河邊上,一剎那,想結束自己窩囊又荒唐的一生。

7

星期二 21:00

一人粗魯地推開局長辦公室大門,陳局長和富康正面對面坐著,一起扭頭望向他。

富康吼道:“李朝陽,你要幹什麼,進來不知道敲門嗎?”

“不好意思,我太著急了,我發現一個重大的線索!”李朝陽笑笑,瞄了一眼,那把仿真槍正在陳局桌上。

“事情還不夠清楚嗎?”富康起身道,“你之前不是已經搞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嗎?”

“什麼線索?”陳局長按下富康。

“兇器有問題,我指給你們看。”李朝陽說。

“哪裡有問題?”陳局長把它丟給了李朝陽。

“這東西啊······這裡有點問題。”李朝陽接過來,忽然舉起指著陳局長的腦門,“你們都別動,別他媽出聲,誰出聲我就打死誰!”

富康則急速反應,也舉槍瞄準了李朝陽:“你想幹什麼,李朝陽,你不想活了?”

陳局長倒是很淡定,拿起一根菸,輕輕地點著:“朝陽,有什麼話你就說,不用拿那破玩意兒對著我。”

李朝陽轉向富康:“你躲開,坐到那邊去!”

富康看了看陳局。

“過去吧,沒事。”陳局說。

李朝陽也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說:“陳局,勞駕,幫我也點上,我手騰不開。”

陳局冷冷一笑,替李朝陽點著了煙。

“謝謝局長。”李朝陽猛嘬一口,“從昨天李萍死,到今天,我忙活了整整兩天,總算把事情搞明白了。如果那個孩子父母都能在身邊,就不會逃課,就不會有人教他怎麼瞄準;如果您的情人能把錢趕快還上,就不會有人需要這把兇器;如果傻子王喜有人照顧,就不會做危害社會的事情,如果這個社會給我們一定的尊嚴和認同,李萍就不會和我離婚,更不會死!”

“朝陽,你放鬆,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打擊太大,但你不要出現反社會情緒。”陳局開導道,“事情要分清主因,社會因素不是刑罰的依據,我們要追究的是直接原因,明白嗎,朝陽,警校應該學過。”

“說得好,陳大局長,我們就找找直接原因!”李朝陽陰森地笑,“你們這是一手好局,只差一點點就讓我栽進去了,可惜,還差一點點。”

“你說什麼,誰會去陷害你?”

“這個局,只有一點點的小破綻。”李朝陽將食指放入扳機,“那就是老人的家,男孩的學校,以及我家根本不在一個路線上——我不可能砸中他。”

富康和陳局默然不語。

8

星期二 21:30

“我們局為什麼能受到總部的嘉獎?是因為繳獲了一大批仿真槍,可是它們並沒有被全部銷燬······有一部分被人偷偷扣留了,那就是你,陳局長。

“你的情人撞傷了老人,要一筆錢作為醫藥費,所以你想先把這批東西處理掉,便讓富康聯絡了老虎出掉這批貨,昨天交易的時候正好在我家旁邊,廢棄的工廠,那裡經常有野貓野狗出沒,所以您情人開的車、老虎的車,以及這張離婚協議書上,都多多少少沾了一些貓屎貓尿味。

“我隨手扔掉的離婚協議書,並沒有砸到老頭,而是砸到了你們。你們以為被我發現,趕緊取消了交易,開車離開。而其中一把卻留在了老虎手上,就是我現在手裡拿的這把,老虎轉手就賣給了胡帥。

“而陳局長您——因為是處理私事,不敢開公車,而是讓情人開車過來交易,不巧的是,一個老頭騎車撞了上來,你的情人急剎車,主駕和副駕因為安全帶的關係,沒有受傷,可後排的富康則撞傷了鼻子。你們害怕事情牽扯太多,就讓富康來處理後續的事情,然後兩個人匆匆離開。

“本來不會有人聯想到你們頭上,可我李朝陽這個人有個特別不好的毛病,就是喜歡較真。你們害怕事情敗露,扣下老人身份證,威脅他撒謊稱被紙團砸中才撞上的車,假如我能調查到老人那裡,也會讓我在自責中喪失理智,可惜我沒有,也正是這個謊才暴露了你們,因為我不可能把一個紙團扔出幾公里!”

“這都是你的猜測,人證呢,物證就靠這把兇器?那上面可沒有我的指紋啊。”陳局冷笑, “即便真是我做的,你靠什麼給我定罪?”

“老虎的案底洗不清,已經被我舉報了。至於你······我該親手解決!”李朝陽暴吼一聲,對著陳局長連開了六下——砰砰砰砰砰砰!

六聲巨響,槍口也散開一團煙氣,陳局卻安然無恙。

富康反身站起——砰砰兩聲,擊中李朝陽的胸口,鮮血四濺,他倒在了血泊中。

彌留之際,李朝陽聽見富康的聲音:“幸好他沒有子彈,真是兇險啊······”

他也聽見了陳局的聲音:“都怪他命不好。”

“他死在你辦公室了,這怎麼辦?”

陳局點著一根菸,思索了一會,說:“這事簡單,兩人感情不和,李萍提出離婚,為了報復李萍,李朝陽唆使傻子王喜殺死李萍,想起那裡有自己的指紋,便趁著晚上溜來局裡偷證物,被我們抓個正著,他想殺人滅口,反而被你擊斃······”

“現在證據有了。”——躺在血泊中的李朝陽嘴角揚起一抹笑,他意識漸漸模糊,卻好像看見最初和李萍相識的時候,他們剛剛畢業,對未來有著無限的憧憬,他們要住上大房子,要生好幾個孩子······

黑暗中,李朝陽口袋裡的手機顯示著——語音信息發送成功。

研究成果:

王小波說,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但悲痛與愧疚並沒讓故事中的李朝陽喪失理智,他在混亂的事件中找到了真相,最終也在成功得到證據的過程裡,成為了悲情英雄。

顯然,自責不會讓李朝陽找到謊言背後的真相。他所經歷的“無能”或許是每個人並須面對的困境,而控制“憤怒”才是控制“痛苦”的有效法則,懂得冷靜思考與沉著應對,才能在困境中找到新的突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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