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朋友圈/每週雙更/宋慧敏（撰文）|
三二三
竇儼排行老二，和哥哥竇儀兄友弟恭，都是大宋的棟樑之才，他們經常在朋友圈賦詩唱和，隔空喊話。
竇儼更喜歡音樂，擅長推算五行曆法等。
哥哥竇儀私人訂製了兩把紅木雕花太師椅，放在客廳專供給父母請安祝壽時安坐使用。
竇儼對這兩把椅子的雕工讚歎不已，時間稍長，其中一隻椅子磨損嚴重，雕花和油漆也出現不同形式的毀壞。竇儼每次撫摸著損壞的椅子，都心疼不已。為了讓弟弟眼不見心不疼，哥哥把那隻壞掉的椅子送去維修，把沒有磨損的椅子搬到幕布後面保護起來。
有一天，一位經常出鏡的大人物忽然造訪竇府，慌作一團的僕人想都不想搬起幕布後面的椅子讓大人物當下馬石。
大人物下馬了，他的馬卻將一隻鐵蹄重重踏在椅子上，椅子的人設瞬間崩塌，嘩啦啦碎了一地，竇儼的心也跟著碎了，臉上還掛著360度無死角的完美笑容。
竇偁（chēng）是竇家老四，是竇家的戀愛先生，始終待自己的妻子如初戀，甜甜蜜蜜忠誠專一，開封城上至王公貴族下到升斗小民的老夫老妻小兩口以及正在戀愛中的小情侶跟著竇偁揀狗糧，宋太祖聽說竇偁的故事，口頭授予道德模範。
越幸福的人運氣會越好，竇偁被宋太祖加封為副宰相。在這個位置上一干若干年，竇儼似乎望到了天花板。眼看幾次人事調整一匹匹的黑馬佔領宰相的位置，反倒是一步之遙的副宰相竇偁一次次和這個位置失之交臂，心裡不能不遺憾、沮喪。
哥幾個在家中夜宴閒聊，說到人事變動天上的餡餅總是隔著他們砸到別人頭上，哥哥竇儼一聲長嘆說咱們家怎麼就沒有當宰相的命，兜兜轉轉前前後後親戚朋友都能輪上，就是咱竇家始終不能如願以償，這都是命啊。
竇偁身體不好，五十多歲依然是個副宰相，在鬱鬱寡歡中掛了，帶著遺憾。
竇偁的女兒嫁了個女婿是丁謂，丁謂學習好加上岳父家上情下達的人脈資源，起步之後朝著宰相的方向腳踏實地挖空心思地努力，終於來到實力派偶像寇準的跟前，從內容到形式由表及裡預習學習見習宰相。
那天，皇帝在宮裡請客，吃吃喝喝觥籌交錯丁謂始終關注著寇準，忽然丁謂看到寇準一把順直飄逸傲嬌的美髯上粘著一個米粒，其實很多人包括皇帝都看到那一個米粒，但是都心照不宣甚至幸災樂禍：反正米粒又不是粘在我的臉上。
可是，那粒米嚴重影響了榜樣的形象，勇敢忠誠的丁謂亦步亦趨來到偶像身邊，在眾目睽睽之下，取下那粒米。寇準在眾目睽睽下一陣尷尬，這件事的心理面積加上其他一些不可調和的鬥爭，寇準辭職了，丁謂當上了夢寐以求的宰相。
丁謂當上宰相的第一件事就是告慰岳父竇偁的在天之靈：岳父大人安息吧，我替你當宰相了。
三二四
陶谷文采斑斕精於計算知天文懂地理，在後晉、後漢、後周亂世之中游刃有餘，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他在後周的皇宮裡應外合，第一時間給披著黃袍的趙匡胤獻上一份大禮——後周小皇帝的辭職信。並且引吭高歌：我確定你就是我心中最美最英俊的皇帝，我真的好愛你我願意改變自己……
陶谷會裝，按照迷信的說法是裝神弄鬼。科學的定義是他對浩瀚星空的探索和發現，總結出一些規律和經驗。他不僅成功預測趙匡胤取代後周小皇帝，還預測到趙匡胤和宿敵契丹在北部邊境防守進攻，戰爭和平犬牙交錯的糾葛，預測到無論契丹多麼彪悍野蠻也無法挺進中原等。
事實勝過雄辯，北宋建國168年，和契丹的歷史，遼國直到亡國，也沒能踏進中原一步。陶谷在朋友圈的名字是金鑾否人，一看就不是善茬。
早年在後週週世宗身邊當尚書，因為他善於見風使舵加上巧舌如簧，在世宗跟前很得寵。陶谷因此不把別的同事放在眼裡，與大臣何承裕宿怨也是由來已久。
一天世宗問陶谷能不能勝任宰相這個職務？陶谷故作深沉裝作認真思索了好一會說何承裕這個人喜歡生活作風不是很檢點，當宰相恐怕不能以德服人。世宗打消了提拔提拔何承裕的念頭。雖然談話時只有兩個人，但是周圍不被當成人的奴婢還是有的，何承裕很快知道陶谷給自己挖坑這件事，恨得要死。
那天黃昏天色漸暗，何承裕忽然唱著輓歌披頭散髮從外邊闖進來：陶谷你死了嗎？你個該死的，該死你就早早上路吧，早點投胎洗心革面重心做人。
陶谷嚇壞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陣仗結結巴巴問：老何，你紅口白牙憑什麼咒我死啊？
何承裕說：你早晚不都要死嗎？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你傷天害理斷人前程，我恨你死，恨死你、死恨你。
當官這個事，一步趕不上，一輩子都趕不上，老何語無倫次也顧不上斯文了。因為虧欠人家，陶谷只好看著老何哭喪，自認倒黴。
趙匡胤是真龍天子，火眼金睛自帶超聲波，一眼看透陶谷見風使舵心術不正的階級本質，對身邊人說防著點陶谷那小子，他長的是一雙陰陽眼。
無獨有偶杜太后的本家杜常考上公務員面試的時候，宋神宗趙頊也面色暗沉看了半天，然後悄悄地對身邊說，此人長了一雙陰陽眼，不可重用。
三二五
老權是陶谷的下屬，就比如秘書長和秘書。老權養了一匹寶馬良駒，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每次老權曬他的寶馬，陶谷都使勁在帖子後面點贊、評論熱情洋溢到別有用心。
終於陶谷秘書長給老權秘書提出希望寶馬能入駐陶家的要求。老權說：我早就有把寶馬獻給秘書長的想法，只是我的腿腳不利索，全靠這匹寶馬代步。再說，一兩年之後我就要退休了，更離不開這個老夥計了。
陶谷碰了個軟釘子，心裡那個酸，嘴上哼著小曲：我心愛的小馬兒，你早晚就會是我的。然後拍拍鼻子上和身上的灰，優哉遊哉走了，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辦公室裡陶秘書長看完公文，他對然坐在窗前的老權說：你師法王獻之的破體字飄逸灑脫，深得其精髓要義，你把這個文件拿去再抄一遍，我用來收藏。
老權被上級一頓誇獎，忘了誰是我們的敵人，更別說那些躲在角落裡的敵人，接過陶谷遞上來的文件，看了看，然後展開紙筆按陶谷的要求依樣畫葫蘆。
文件抄完了老權一抬頭看到剛才還春天般溫暖的秘書長，剎那間一臉風刀霜劍，朝著自己劈頭蓋臉連發、陶谷厲聲呵斥：老權你大膽，看看那個文件封面是不是寫著御筆絕密，你竟敢抄錄私存，這個洩露國家機密罪算是坐實了，走著看，等著瞧吧。
老權何等聰明，那一時的糊塗也是因為得意忘形，馬上跪在地上說權某知罪，請秘書長寬恕，我願意效犬馬之勞。
陶谷點點頭：我喜歡和聰明人做同事，犬就不要我對狗東西不感興趣，其它的你自己看著辦。
老權一溜煙跑回家，和家人一前一後，你牽著馬，我拿著馬鞍和馬槽，恭恭敬敬送到陶家。陶谷說你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就不留你吃晚飯了。
三二六
陶谷被朝廷任命為欽差大臣，下江南去摸一下底細看看虛實。這真是美差，陶谷樂淘淘下江南了，到了吳越，忠懿王錢俶誠惶誠恐舉行國宴招待欽差大臣，宴席上有一道壯陽補腎的膏蟹。
陶谷學著錢俶蘸著姜醋吃的有滋有味，一邊吃一邊問是不是還有一種帝王蟹？
錢俶說蟹的種類多了去了，然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羅列十多種蟹，只是帝王蟹越來越少了。陶谷抹了一把嘴，瞥了他一眼說：我們北邊有句俗話叫做‘黃鼠狼生下小耗子，一窩不勝一窩’，你們吳越應該是一蟹不如一蟹，對嗎？
錢俶心中有苦，眼裡有淚，臉上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你說的都對。有一道菜上來了，工作人員揭開蓋子，潔白透亮的瓷盆中碧綠晶瑩羹湯嫋嫋冒著熱氣，陶谷問這事什麼菜。錢俶恭敬回答：葫蘆羹。
陶谷何等聰明，馬上知道錢俶貌似恭敬，實際是發力回敬剛才陶谷的輕蔑。
話說當年陶谷當秘書長時間久了，仗著是皇帝身邊的人，上書說自己這麼多年的秘書長，起草那麼多詔書，功不可沒，要不讓我當個宰相試試？
領導看了他的帖子說老陶你那些詔書都是一個文書模板，不過是依樣畫葫蘆，也敢說自己功不可沒？安心把畫葫蘆畫好吧。
陶谷說好的，你見教的極是，我的靈感來了趕快回去寫詩了。官職須由生處有，文章不管用時無。堪笑翰林陶學士，年年依樣畫葫蘆。陶谷自黑，也黑給領導看。
酒飽飯足，陶谷的靈感不請自來，對錢俶說來，我給你寫首詩：此身頭已白，無路埽王門。翻譯過來，你這個王算是當到頭了。
領導都是神一樣存在，專長就是知人善任。派陶谷去辦外交看中就是他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囂張和跋扈，以及裝，各種裝。
陶谷病了，裝的。浙帥的宴席別出心裁，每張桌子上的擺盤是一個玲瓏剔透金光閃閃的金鐘，講真陶谷是被金鐘閃住了眼睛，在賓館了起不來了。陶谷繞來繞去終於給來請他赴宴的人說自己喜歡那些金鐘。
使者回來複命，浙帥一拍大腿：早說呀，以為搶雞蛋呢
。
浙帥馬上讓人打包十副金鐘奉上，陶谷眼睛被金鐘閃好了，靈感不請自來給浙帥寫詩：乞與金鐘病眼明。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我有病，金鐘就是藥。
陶谷拿著金鐘心滿意足到下一站，走出浙帥的防區在郵亭歇腳忽然想起昨天的詩寫的不妥，索性在郵亭牆上寫下：井蛙休恃重溟險，澤馬曾嘶九曲濱。翻譯等著吧，我還會回來，滅了你們。
他讓送行的人立在郵亭兩個時辰才能離開，要求他們把這首詩背會，背給浙帥聽，目的就是刷掉上次寫的我有病你有藥那首詩。
參考資料：《宋人軼事彙編》丁傳靖 中華書局
上一期：
END
本賬號系網易新聞·網易號“各有態度”簽約賬號
點擊圖片閱讀文章
年少不懂高太尉，裝懂已是中年人
阿拉伯史 | 阿巴斯王朝的盛與衰
漢朝皇帝是如何與男友秀恩愛的
知道點兒新故事了嗎？知道你就點個贊告訴我
閱讀更多 時拾史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