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買三套房,我差點丟掉一個家

誤買三套房,我差點丟掉一個家

圖文無關

陸芝

1

我叫楊覓,今年30歲,來自福建農村的普通人家,家中還有一個姐姐。2008年,我考上了福建廈門的一所二本院校,在那裡,我遇到了我現在的老公李宇桐。

李宇桐跟我是老鄉,父母都在老家務農,有個妹妹已經在廈門成家。我們是在學校吉他社認識的。他彈吉他時的樣子,讓我著迷。我們很快就戀愛了。

媽媽得知我的戀情,堅決反對。她總說,找男人要找有房的,若我想在廈門發展,就要找在廈門買得起房的。李宇桐家的房子,還是磚坯的,在廈門買房,怎麼可能?但我一意孤行。我可以跟李宇桐一起買房。

畢業後。我留在廈門工作,李宇桐為了更快賺到錢與我結婚,去了上海他舅舅的公司謀求發展。

媽媽和姐姐三天兩頭逼我分手,我乾脆逃到上海投奔李宇桐。我在廣告公司做設計師,他嫌舅舅的外貿公司平臺太小,跳槽到一家央企做外貿木材業務。

我們在外環租了一個1室1廳,每月2500元房租。我把房間打掃得很乾淨,花瓶裡總是插著幾朵小花,他愛吃我做的菜。每個加班的夜晚,他總會到地鐵站接我回家。雖是月光族,但我們很快樂。

李宇桐很努力工作,自己租車到江蘇太倉、常州等地開發客戶,只是扣除成本,每個月也只有微薄的五千元。當時我年少,為了激勵李宇桐,總故意刺激他:“我不是非你不嫁,咱們一定要有房才結婚。”

李宇桐被我鬧得疲憊不堪。但在2014年5月,我們還是裸婚了。李宇桐很感激我。那年年底,他拿了12萬年終獎,興奮地說:“小覓,你看,我們有這麼多錢,我們再努力攢兩年,就能在上海買房啦!”

原本毫無積蓄時,我對房價不大關心;但當我看到買房的希望,雀躍的小心肝狂顫不已。那時,我們租的老房售價不到2萬元每平米。我們買下這個“愛巢”,三成首付,只要35萬左右。再攢個兩年就夠了,算到這裡,我激動地睡不著覺。

2

不知人的財運,是否在冥冥之中都有定數。2015年,窮了大半輩子的公公婆婆,跟風在家中設立小作坊,自產自銷佛珠手串,居然賺了100多萬。而李宇桐不僅薪金高漲,還從客戶手裡搗騰了一批紅酒,賺了80多萬。

我一盤算李宇桐手中能動用的資金,居然有200萬!這可以在上海買一套大房子呀。2015年底,我們看中寶山區靠近虹口的一個樓盤,105平方米的兩房總價330萬,大約100萬首付就可以買到。

我們興沖沖準備買房,卻被告知,上海限購,外地家庭必須連續繳納滿兩年社保才滿足購房條件。當時,我們倆的社保要等次年1月才滿足條件。

2016年1月,我們終於滿足了社保交滿2年的購房條件。恰好,我懷孕了。我們決定一次性到位,買三房。當時,全國房價都處在高位,我們不緊不慢、觀望式地看了兩個多月房子。

真是命運弄人。2016年3月25日,上海忽然發佈史上最嚴格限購令,外地家庭買房需連續繳納5年社保或個稅。限購令頒發後沒多久,上海房價呈翻倍上漲的姿勢逆天上揚。三個月後,我們原來看中的兩房,直接漲到500多萬。

已經到手的房票飛了,不僅如此,還要多奮鬥多少年才能賺到200萬?在焦慮中,李宇桐決定曲線救國,到廈門先投資買房,等到3年後賣掉再買上海的。

當時,所有報紙媒體都流傳著買房暴富的神話,廈門房價漲幅為全國之首,島城、人口多、經濟好、環境好、尚未限購,這一切吸引著李宇桐即刻前往投資。

可我覺得這個投資風險太大,強烈勸阻李宇桐不要買,他很生氣地說:“現在的樓市隨便買都能再漲個20%,何況是三年的時間。不然這個錢三年後就貶值了。”

我把相關提醒投資房產風險的新聞給他看,他一把推開我,嘲笑道:“你別聽風就是雨,又不用你花錢,別隻想著坐享其成。”

我們大吵了一架,夜裡,我大著肚子從家裡跑了出去,他沒有追出來。可我能去哪兒呢?我坐在小區涼亭中生了兩小時的悶氣,肚子裡的小生命把肚皮踢得此起彼伏。除了回家,還能怎麼辦?

李宇桐見我回來,也不安慰我:“房子買來跌了漲了,都是你的,還不用你去掙錢,這樣的好事,還有意見?”他被房產的熱潮衝昏了頭,還憤憤不平地告訴我:“在老家,為什麼很多鄰居早就發財了,我爸媽卻窮了大半輩子?是因為他們不懂抓住機遇。機遇,知道嗎?”工作幾年吃的苦,讓他有種生不逢時的惱怒。我很無奈,只能聽他的吧。

3

2016年7月,我們打飛的去了廈門。當時,我們也毫無投資經驗,看中的是樓王當中樓層最好的精裝房,一平方米3.5萬,已是較往年翻倍的價格。

當時,小姑子和妹夫也在廈門工作,他們陪同看房。在看房的興奮情緒中,老公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要和他妹合買一套,有錢一起賺。小姑子當然開心了。

公婆只有一兒一女,在農村裡默認老了要跟兒子住,把錢留給兒子,他們都聽李宇桐的。那麼就是以我們的名義買一套,再用公婆的錢和小姑子合買一套投資。

由於在上海,二套房首付需要達到50%-70%,我們必須留著首套資格在上海買房,因此如果在廈門投資兩套,就需要用婆婆和小姑的名字分別購買。

可是小姑子兩口子只有15萬元。剩下將近90萬元首付款,我們來出。我很生氣,這就意味著我們要把口袋掏空,揹負巨大的房貸壓力。這樣的壓力,怎能讓我安心生寶寶?

但李宇桐忽視了我的反對,直接買了兩套。一套寫婆婆名字,一套寫小姑子名字。合買的那套,首付我們佔九成,小姑子佔1成,月供由小姑子出,最終收益或虧損按投入進行分成。這完全就是一把糊塗賬,我都急哭了。但他執意這麼做。

買完房,李宇桐帶著我去鼓浪嶼玩了一天,清朗的藍天和鷺島的微風,很快撫平了我的情緒。畢竟是有房的人了,誰管它這麼多!

母親得知我們夫妻倆買房寫的婆婆和小姑子的名字,馬上就炸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傻子。你們早就結婚了,用你們婚內財產買別人名下的房子!”

她和姐姐數次警告我婚姻的風險:“誰敢保證兩三年後你們夫妻倆就能好好的?如果你離婚了,廈門的房子跟你沒一毛錢關係!”我本來覺得沒什麼,聽她們這麼一說,我的心情又跌回谷底。

交首付時,所有的錢加起來不夠,婆婆還慫恿老公叫我把陪嫁的15萬元也拿出來。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拿了10萬,留下5萬以備生孩之需。就這樣,我們給生活埋了好幾顆雷。

老家的手串熱潮就像一陣風,好像一夜之間大家都不戴手串了,成品價格急轉直下,做得再多也只能賺個手工錢。婆婆關了店門,來到上海照顧即將生產的我,我們換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月租六千。

4

公司的領導,給懷孕的婦女穿小鞋,我不得不請長假在家休息,拿一份微薄的基本工資。我的收入指望不上,只能靠李宇桐玩命地掙錢。他不僅沒有時間陪我,對我和寶寶也沒有物質上的支出。一個月房租、房貸就壓得他闖不過氣來,時常還要找人借錢還賬,所以也顧不上給我家用。

也許是李宇桐覺得我還有五萬私房錢,也許是他覺得我還能拿基本工資,李宇桐從不關心我有沒有錢花。而且他為了賺錢,更忙碌了,每週有五天都在出差。我更覺得自己是孤島上的孕婦。有時忍不住跟他埋怨,他只會動怒:“房租不用你交,菜錢也給媽讓她買好,廈門還有你的房子,你有什麼不滿足的。”“廈門的房子和我有關係嗎!?”我急火攻心、口不擇言。

經濟上的不寬裕打破了我原有的安全感,甚至變得敏感。一次,小姑子說:“中秋節,開發商請我們去博餅活動,我那套房子和媽那套都報名了,你們要不要回來玩?”我生氣地把微信給李宇桐看:“你看看,她都覺得房子是她的、是媽的,都不是我們的,你看看廈門的房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李宇桐也覺得很委屈:“你只會說廈門房子沒寫你名字,那還不是為了把你的名額留在上海買,我這麼拼死拼活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我哭得涕淚橫流:“你為了我,為了我就該聽我的別買,哪怕只聽一點點,別買兩套,日子也不會過得這麼慘。”他怒了:“日子怎麼就慘了,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哪有你這樣的女人,什麼貢獻都不做,只會抱怨……”

我們的日子雞飛狗跳,爭吵頻繁,李宇桐出差的日子越來越長,每週幾乎只有週末的時候才到家。不可思議的是,他還私自花了5萬元,購買了某英語培訓VIP課程,說是為了快速加強英語口語,提升外貿業務能力。

5

終於,在2016年8月,我生下了一個男孩。因為經濟不寬裕沒有請月嫂,婆婆媽媽齊聚上海,婆婆只關心我奶水夠不夠,媽媽抱怨婆婆照顧不周,我虛汗不止,脾氣暴躁,家裡雞飛狗跳。李宇桐明顯變得不願意回家,除了出差,就是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剛出月子,我乘坐著他新買的汽車出門辦事,居然發現他車裡有幾根紫色的長髮,還有三根彎彎曲曲的“陰毛”,曖昧地散落在汽車的角落裡。我有點懵,一根根撿起來,冷靜地問他:“這是什麼?”他略微有些尷尬,解釋得很蒼白:“我怎麼知道?前兩天有同學來上海坐我的車,可能是他們的。”

回到家,我搶走他的手機躲進廁所,打開他的微信。不開不知道,一看真相慘不忍睹。在我懷孕和坐月子期間,他飛往不同城市出差的途中,認識了不少女人,全是清一色的網紅臉。“你很漂亮,我在希爾頓酒店,我們約會吧。”在微信上,他很輕佻地與女人約會。

還有一名曖昧對象,竟是英語培訓機構的課程顧問,難怪5萬課程費花得神不知鬼不覺。他對課程顧問說:“你今天穿的那條裙子很漂亮,我很想抱抱你。”對方裝傻:“為什麼要抱我?”“因為我喜歡你。”“我會做飯、打掃、煎牛排,全能的哦。”他在微信裡,這樣輕佻地與人調情,讓我震驚、憤怒。

然而,他面對我的質問,苦苦地請求原諒,解釋說:“因為經濟壓力太大,我們天天吵架,你總是埋怨我買了兩套房,沒給你好日子過,我跟別人聊只是舒緩壓力,說說而已,沒有做。”由於我沒有找到實質的證據,孩子還年幼,我原諒了他。然而,放下並不簡單,他頻繁出差,我對他疑神疑鬼,多問幾次行蹤,他就怒了,並且不允許我舊事重提,還說過不下去就離婚。

2017年的很長一段時間,我整夜失眠,情緒抑鬱,有輕生的念頭,想去看心理醫生,又覺得太費錢。他對我愛答不理,不行夫妻之事,也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像一頭憤怒的獅子。一次,我們出門辦事,他才等了我五分鐘,便大罵不止,還嚷嚷著要和我離婚,給我一筆錢讓我一個人滾蛋。

為了撫平心中的憤怒,我和高中同學黎劍頻繁聊天,尋求慰藉。在李宇桐叫囂離婚的第二天,我特意在他面前精心打扮了一番,下班後便和黎劍出去吃飯,反正李宇桐也不會在乎。黎劍還約我出去開房,為了報復李宇桐對我的輕視,我去了。和黎劍抱在一起時,陌生的感覺讓我害怕,李宇桐和我千里迢迢來上海討生活,這麼多年的感情不該是這個結局。我停下來,告訴黎劍這樣做不合適,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黎劍送我走出酒店的大門,迎面撞上渾身發抖的李宇桐,他瞪著牛大的紅眼睛,不可置信地說:“楊覓,想不到!想不到!可悲,我們之間徹底完了!”他衝上前,操著塊有板磚大的手機充電器,打破了黎劍的頭。

這樣的事,對於李宇桐而言是致命的打擊。在短暫的報復快感之後,我陷入深深的自責。一歲多的孩子,多年的感情,讓我們多次提離婚都不了了之。情感危機一發不可收拾,我怎麼解釋,都百口莫辯。

6

我們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在這段關係裡,我們自相殘殺。他依舊馬不停蹄地出差,一次,他被代駕從客戶的酒桌上送了回來,他哭著告訴我:“以前那麼努力,為了創造我們的家,現在這麼努力,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們抱在一起痛哭,“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最後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們過去互相折磨,翻篇吧……”

2018年春天,隨著氣候的轉暖,孩子一天天長大,我不再那麼抑鬱,開始盡全力用心經營我們的婚姻。我放下了李宇桐過去對我的傷害,也極力彌補自己的過錯,做個溫柔的妻子。我們的關係慢慢有所緩和。

2018年9月,我們應邀到表哥家參觀他的新房。表哥家的裝修是他自己設計的,米白色的實木地板很清新,極具紋理感的黑胡桃實木飯桌品質十足,軟真皮的沙發讓人沉溺,定製的櫥櫃裡面大有乾坤,他還把陽臺做成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小書房,一盆吊蘭掛在白色的窗稜恰到好處。表哥的幸福感溢於言表。

“自己的房子,就是與租住的不一樣。”這是我參觀表哥新房的第一個直觀感受,買房的想法重新燃起。李宇桐的事業在上海算是生根發芽了,收入可觀、潛力十足,不可能因為在廈門投資房產,就回廈門工作。另外還有4個月,我們的社保就繳滿5年了,上海房票馬上就要到手了。李宇桐和我觀點一致,希望在上海買一套房子安家。

只是投資了三年,廈門的房一平方米跌了近三千,加上稅費和利息,如果硬要賣的話,一套要虧掉六十幾萬,兩套更是血虧一百多萬。賣廈門房子回籠資金的想法就此作罷。

2018年10月,我路過一家房產中介,發現我們小區內一套南北通透的房子,76平方米的兩房只要435萬,比高位時降了30萬。首付只要150萬,月供1.4萬左右。那套戶型很透亮,樓層好,不像我們租住的這套,客廳缺少陽光。

而此時,我們手中不僅沒有存款,還欠了十幾萬信用卡。而上海的房價在2018年下半年緩慢下降,是買方可議價的窗口期。我們打算定居上海,不買又心驚膽戰,生怕又遭受類似三年前的“百萬級別的財富損失”。

如果再買一套預算450萬左右的兩房,我們每月開銷將陡升至6萬元,而去年我們的家庭收入也僅有40萬。在上海做了多年生意的大姑提出,免息一年借我們首付,讓我們趕緊買。但我們的月收入不足以覆蓋開銷,更別說還有餘錢還首付。

但很快,我和李宇桐達成了共識:“不管買不買得起,先看再說。”短短的三個月內,我們看了不下二十套房子,終於決定向大姑借款買房。2019年1月,我們成功購入一套新房,兩間臥室、一小間書房,我們終於在上海安了家。

在買房的過程中,我們兩人空前同心協力,不再求全責備。我們曾經這樣互相傷害過,我已不奢望他在房產證上寫我的名字,沒想到,李宇桐在簽約那天,毫不猶豫把我的名字寫了上去。他回過頭看我,眼裡有霧:“小覓,我的本就你的,廈門的房子也是,只是你以前都不肯相信。”我心中滋味萬千。

不知是買了房的緣故,還是我走過了孕期、產後波動的情緒浪潮,亦或是我們終於熬過了夫妻關係的危險期,我們的感情恢復如初。揹負著450多萬的房貸,近200萬的首付借款,我心中的恐懼消失了,只想著努力奮鬥,拓展收入,還清債務。

剛買完房不久,接到了一個多年沒聯繫的同學電話,我們聊起房子。她說她2016年初,在四線城市,以4500元單價,買了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八個月後漲到單價9000元后賣掉,只用15萬左右首付,撬動了40萬的收益。她笑呵呵地告訴我:“我老公買房買上癮了,賺十年工資都剩不下四十萬,所以又投資了兩套,嘿嘿,都分別漲了一點點。”她的語氣很輕鬆,是沒有負擔的生活給她的風輕雲淡。我跟李宇桐說起這件事,別人用15萬炒房實賺40萬,我們用兩百萬炒房賬面虧損了一百多萬。只能苦笑。那晚,我們沒有失眠,像聽完了一個故事,相擁睡去。

在樓市漲跌浪潮中,我們如同螻蟻,有人獲得驚人收益,有人被迫成為被割的“韭菜”。我們掙扎著,努力去追求內心的安穩。相信在房價和人心的起伏中,我們終將用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內心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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