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晒晒: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聽丹鳳文友王英富總結說,丹鳳文壇有三個半文瘋子。分別是閔娃子,穆二棍,張大嘴。丹鳳曬曬有詩為證:“丹鳳瘋子生柴門,痴情寫作入戲深。二棍民娃張大嘴,夢裡凌子隨後跟。”前三個,大家都見過面,聽過他們的言談,見識了其半瘋半傻的樣子。只有那半個,神龍見首不見尾。整天閉門不出,埋頭寫作。她終生未嫁,她把自己一輩子嫁給了“文學”。

這個女人叫凌子。現年53歲。在貧困戶花名單上,她的名字——凌雙華,赫然在列。

她是出書成了貧困戶的。她出了兩本長篇小說,分別是《愛你,和誰商量》、《醜陋的男人》。據說這兩本書是姊妹篇。她正在寫人生的第三部曲“活到你的年齡,就死去。”

凌子在商鎮的北大溝住。

順著一條繞到山溝深處的土路,一直走。沿路可以看到廢棄的土窯,頹廢的井,剝落了牆皮的老房子。一隻狗茫然的望著我們,跟了幾步,停住了。原來,凌子的屋到了。她住在低矮的三間土房裡,一邊是鍋灶,一邊是父母和傻弟弟的住處。她的閨房兼創作室,是一個糊著窗戶紙,掛著一個搖晃的燈泡的房子。一個桌子上面,疊著許多作業本。上面有許多娟秀的字。這就是她的創作日記了。土炕上的被子,有三床。整個房屋,除過一臺電視機,幾個木箱子,再沒有其它值錢的東西了。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16歲的凌子,初中畢業後,她就回到了大山裡,放羊餵豬,砍柴,幫助家裡收種。她像一朵山丹丹花,很耀眼的開著。整天都有上門提親的人。王下村有個青年,20多歲,挑了四水禮,外加一個禮吊子肉上門了。他叼著煙坐在炕沿,凌子端了一杯水遞過去,問:“你愛我什麼?”

“長得漂亮。我一天看不夠。”

“漂亮能當飯吃?”凌子反問道。男方不說話了。

另外一個,去部隊當兵了,有次暑假回家,見到了凌子,一下子迷上了。凌子問:“你愛好文學嗎?”

“文學是啥玩意?能吃還是能喝?”

凌子抓了一個土塊,在手上慢慢地捏碎了,沙漏一樣掉在地上,說:“我現在手裡拿著什麼?”當兵的說,“啥也沒有啊?”凌子笑笑的說:“一定有的。你弄明白了這個,再來。我還等你著。”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在凌子二十歲時,她的呆傻的弟弟18歲。她的父親上靈寶去淘金,洞子塌方了,塌壞了一隻腿,終生不能幹重力了。凌子的心,像壓了一塊石板,她的弟弟還小,為了這個家,她在門上寫了一個單身廣告:“招女婿:本人20歲,唯一的本錢是年輕。誰能養活我的父母,給我的弟弟娶一門媳婦。我就嫁給誰,一分彩禮錢都不要。”

這個廣告,像一隻會說話的鳥兒,哪裡人都知道了。有好幾個人上門去,一看家境,又打了退堂鼓。

有一個文學愛好者,叫柳溪文,聽說了凌子的故事,大腿一拍,說:“原來還有和我一樣傻的女人,我一定要去見上一面。”他帶著一布袋的草稿紙上門去交流了。

他見了凌子的面後,驚歎道:“你真是我的繆斯!隨即在房間走了七步,賦詩一首道:“今日登門見裙釵,恨不縮身鑽伊懷。趁著今宵月色好,酩酊大醉歸去來。”凌子聽了,面紅耳赤,說鍋灶裡要添一把火了,匆匆的跑了。飯後,她用了三個小時,看完了柳溪文的那些詩,覺得每一首都是那麼的充滿了柔情蜜意,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然後,她寫了一段讀後感,又恭敬的在文字的最後面寫上了幾句:“盼你再來!”把這封信寄了出去。

柳溪文又去了,和她聊起了自己的故事。高度近視,一生痴迷文學,沒有知音等。

那晚,他沒有走。

他敲開了凌子的門,兩人滾在了一張床上。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三個月後,凌子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去找柳溪文。在金山小區13棟樓裡,才知道柳溪文有老婆,而且是一個很洋氣的城裡女人。

凌子病怏怏的回了家,她不吃不喝了三天,明白了,天下男子都是騙人的,靠不住。以後再有人上門提親,她直接在門上貼了一個小廣告:“本人二十五,不想交朋友。你若來提親,先割小牛牛。”這段文字的最後一句話,直接嚇跑了年輕人。這些人就四處的傳說了,說凌子不是神經病,就是陰陽人。

凌子的母親撕碎了那張紙。過幾天,門前卻又貼上了另外幾句:“凌子漂亮多情,餵馬丹鳳山中。你若有意採花,不怕扎手就成。”

耳根清淨了,凌子寫文章沒人打攪了。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一束柔和的光線穿過了窗戶,照在了她瘦弱的身上。大地一片靜寂。她趴在小木桌上開始創作。

她要寫一部長篇小說。路遙的《人生》她讀了20多遍,看一次,就哭一次。她覺的林巧珍就是自己,是受苦的命。高加林就是陳世美。陳世美是沒有愛情可言的。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47歲左右,凌子的長篇小說《愛你,和誰商量》在團結出版社出版了。是自費的。她賣了一頭豬,又抵押了房產,才籌到了7萬元。當時有個叫時風的老闆離了婚,聽說了凌子出書缺經費,就親自上門來,說:“你的書錢該由我來出。只要你嫁給我。你的書保準暢銷。”

凌子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翻開故事的開頭,“我給你讀一下開頭吧,你看寫的咋樣?”

“好。”

“越來越多的苦楚聚了起來,就像一兜兜泉水,要噴發,要走向大山外面。這時候的李小年就是這樣,他越來越相信命運。相信命運是在不斷的捉弄農村人,老實人。把更多的哀愁降落在一個人的身上,沒有一點喜悅。”

時風聽了,哈了一口氣說:“我很幸運聽到了故事的開頭!你的這個主人公有點虛。不真實。”

凌子哈哈大笑,“李小年是一個老實人。而你,是一個面善心黑的人。你怎麼能理解了他?”

“有區別嗎?”

“你不理解我的主人公,就不能理解我。不是一個道上的人,所以我倆是不能在一起生活的。”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凌子的這部長篇小說,在小小的州城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市作協給開了新書發佈會,說這是鄉土文學的巨大突破,是繼柳青之後的又一部偉大的現實題材作品,真實的還原了八十年代鄉村的歷史。並且舉辦了好幾次讀書活動,全方位的推介她是一顆明日之星。三個月過後,一切熱鬧結束了,凌子又回到了那個破舊的土房裡,開始了下一部長篇小說的創作。

年前,我們去拜訪了凌子。凌子見到我們幾位寫手,很高興,手哆嗦著伸向一個竹籃裡,取出了三兩個橘子。

隔壁老王說:“我們幾個都是你的粉絲,來看你了。祝你過一個祥和,快樂的新年。”

凌子嘿嘿地笑著,“好著呢。”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很深的印痕。只有談起文學時,她的臉上才有了孩童般的光芒。她家門前的地裡,幾顆白菜耷拉著腦袋,麥苗地綠著。三五隻麻雀飛起又飛下,不時地,黑了巴掌大的天空。

藍領詩人陳平福從口袋裡掏出了五百元放到她的手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買點好吃的。把生活安排好。”並且,像屠格涅夫去握乞丐的手一樣,握了她的手。她的手因為長期寫作和生產勞動,已經有點彎曲變形了。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坐在黑暗的小屋裡,我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裡。

喝了會兒茶,凌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跑到閨房裡,拿來了一沓稿子,都是半截子。

“這是斷章。我要加緊寫出這些故事。它們在我心裡憋得很久了。”

“這又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呢?”我反問道。

“這篇小說的名字叫——活到你的年齡,就死去。寫鳳城一個叫歸溝的地方,一些人的成長,奮鬥史。通過對主人公陳耳朵的著力刻畫,映射了一個村子的興衰煙雲。放大的想一下,就是一個縣城,所有中國北方鄉村的縮影。 說明人是困苦艱難的生活著的,是像狗一樣的彎曲了身子,卑微的活著。人要活的有尊嚴,首先要放下所有的拖累,放下不能承受的東西,包括宗派對殺,愛慾情仇等。”

“啊,這又是一個大部頭了。”隔壁老王聽了,驚訝的說。

“是啊。我準備用十年的功夫寫完它。要向路遙的《平凡的世界》看齊。爭取超越他。”凌子眯著小眼睛說道。

“身體要緊。”藍領詩人陳平福說道,“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凌子聽了,說了句“謝謝,我肯定是長壽的人。我想得少。”

聽了她這句話,我們哈哈哈地笑起來。但願如此吧。在物慾的世界有個愛好,真不容易。而這個痴迷文學的女人,成了這個鄉村的貧困戶,溫飽都成了問題。這也許是一個人的悲哀,也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在一片蒼茫中,我們告別了。願她清醒過來,歲月安好,且行且珍惜。


丹鳳曬曬:寫作,使她成為丹鳳第一“貧困戶”女作家


丹鳳曬曬:陝西商洛人,70後,網絡寫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