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船來航:追隨者日本的崛起與墮落

往日跪在其人腳前的記憶,必使你下一步騎在其人頭上。我之所以摒棄今天的尊敬,是為了明天不受侮辱;之所以忍耐今天的寂寞,是為了明天不忍受更大的寂寞。

—— 夏目漱石《心》


黑船來航:追隨者日本的崛起與墮落


  1. 1. 黑船祭壞蛋?

5月在即。日本靜岡下田。

每年這個時節,人們都會緊張地籌備一項盛大的化裝遊行。

這就是著名的“黑船祭”,從1934年至今,這將是第80屆。

“黑船”是指佩裡艦隊,“祭”在日文中指祭神、祈福的儀式。

佩裡和美國首任駐日公使哈里斯是紀念會的主角,也是最受歡迎的角色。

黑船來航,猶如當年英國鴉片叩開中國國門。

佩裡對於日本來說,難道不是壞蛋嗎?

在日本,佩裡來航的紀念碑有三處,一處在神奈川的橫須賀,一處在北海道的函館,另一處在靜岡的下田。橫須賀的建於1901年。後兩處,為了紀念佩裡來航150週年,而分別設立。

在中國人眼中,這樣的紀念,不可思議。

日本人答案是“他給我們帶來了近代文明”。在中國人眼中是 “奇恥大辱”,在日本人眼裡反成“甜蜜的回憶”。

時代的變遷,唯有順應。日本人毫無牴觸感,身處舊世界就循舊世界的規矩,來到新世界便遵新世界的法則。

一碼歸一碼,跳軌換車而已。

  1. 2. 逡巡了6天才上岸


黑船來航:追隨者日本的崛起與墮落


1853年,睦仁,這位彪炳史冊的未來明治天皇,才剛剛兩歲。

7月8日,4艘軍艦出現在江戶灣,如今的東京灣。

威武的艦船讓日本人又驚又懼,他們不知這是何方神聖,又會有什麼樣的命運等待著他們。

惶恐不安中過了6天。

終於,美國海軍准將佩裡抬腳踏上岸。

佩裡向幕府遞交了美國菲爾莫爾總統的信。

美國總統希望日本“改變古老的法律,允許兩國間自由貿易”,請日本人“和善”地對待失事船隻船員。

佩裡希望日本政府能積極響應美國“建立親善關係的建議”。

他說,明年春天他會再來,要與“大得多的艦隊”一起來,那時好領教幕府將軍的答覆。

原來是要做買賣。

驚魂之下的幕府官員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

這就是近代日本歷史極為有名的“佩裡來航”。

這種鐵甲軍艦使用的是蒸汽動力,燃煤冒著的黑煙,老遠處就能看見。這一事件又稱為“黑船來航”。

此前,風聞中英鴉片戰爭而焦慮不安的日本,此時,則如同一葉扁舟,一下子拋入到歷史驚天巨浪中,昔日的平靜再也沒有了。

那一柱歷史深處的黑煙,是前進的方向,還是危險的警告?是力量之所在,還是屈辱之象徵?

也許,當時的日本人問題沒有那麼多。

今天我們能這樣提出問題,是源於後世、源於我們當下優勢。

我們會說,15世紀末的大航海時代與殖民時代最新的畫卷已然在日本面前展開。我們清楚,歐洲勢力的到來,既是歷史的必然,也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必然。我們也明白,當時日本的政治精英如果認清世界大勢,等待日本會是燦爛的前程。

3.再古老的歷史還是敗了

彼時的日本,在德川幕府的統治下,閉關鎖國,斷絕任何國家間貿易,僅存的荷蘭商人也被圈到一個小島上。

黑船來航,這是巨大的危機。

對統治日本的德川幕府來說,危機無可躲避。幕府首相阿部正弘清楚日本海防虛弱,國門一旦洞開,不堪設想。

舉棋不定。阿部正弘只好將美國方面信件轉給各藩的大名,問詢意見。大名們回覆各異,有主張開國的,有堅持鎖國不惜一戰的,但更多的是不知所云。

很快到了次年2月14日。

佩裡果然再臨江戶灣。這次艦隊中有8艘是當時世界上最具殺傷力的軍艦。

幕府沒有猶豫的時間和機會。

3月31日,《日美親善條約》於神奈川簽訂。

日本開放下田、函館兩港,補給美國船隻,給美國最惠國待遇等等。

戰爭的風險解除了。但是,新一輪風暴接踵而至。

西洋其他各國聞到腥羶,接踵而至。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日本又先後同俄、英、荷等國簽訂了類似的"和親條約"。

到1858年,德川幕府還與美、俄、英、荷、法五國簽訂了有關開港、領事裁判權、居留地等內容的《安政五國條約》。

兩百多年的鎖國政策瓦解。

從此,日本正式開國,成為明治維新的起點。

黑船事件發生,正值鴉片戰爭期間。

強大的大清帝國輸了。消息傳到日本,令人憂心。

佐久間象山尖銳地提出:為什麼中國,一個看上去不會被蠻夷征服的文化典範和強大巨人,居然會在戰爭中敗給像英國這樣突然冒出來的小國?

他的回答是,這是因為其領導人對自己的文化過於自負,並因此汙衊科學。

佐久間象山給出的選擇是“東洋道德,西洋藝術(技術)”,提倡“和魂洋才”。

象山早年在江戶開設象山書院。他的弟子勝海舟、坂本龍馬、吉田松陰,這些叱詫風雲的人物,隨後登上日本的歷史舞臺。

19世紀中葉的日本國力弱小。沒有盟國,沒有艦隊和現代陸軍,國庫空虛,生產停滯在手工階段,貿易微不足道,全國被分割成近三百個藩各自為政。

內部矛盾重重,階級之間衝突日益嚴重,身份卑微的商人很富有,身份高貴的武士階層窮困潦倒,浪跡街頭。

頹勢日顯。

面對威脅,日本一派希望打開國門,與西方國家貿易,學習新技術;反對派主張趕走所有外國人。針鋒相對。

不幸還是發生了。暗殺政變,危機四伏,動盪不安。內戰戰火點燃。

最終,這場內戰成了德川幕府歷史終場演出。

  1. 4. 如夢醒般悔悟前非


黑船來航:追隨者日本的崛起與墮落


好在,與爭執不休的統治階層不同,日本民間對西方的學習多年前就開始了。

早在18世紀末19世紀初,蘭學的迅速傳播推動了向西方看齊的潮流。

甚至是黑船事件發生時,吉田松陰企圖藏匿黑船,意欲偷渡到美國,一探西方強盛的究竟,很不走運,被人發覺,移交給日本當局。他的老師象山因此牽連被捕入獄。

官方正式的學習,還是來了。

1860年,幕府派遣了一個77人的使節團前往美國交換通商條約的批准書。浩浩蕩蕩的訪問使節,別有所圖。

當年5月1日,美國媒體心知肚明。《紐約每日論壇報》刊載了一篇發自橫濱報道:

毫無疑問地,日本使節即使到世界列強中的任何一國訪問,都可以得到很大的收穫,……帝國的國力與繁榮的基礎並不在於階級或身份,而在於國民的知識與自由,在於國民能夠有機會獲得國家的崇高地位……

日本史上這個最早的遣美使節團的最大收穫是,他們改變了對“夷狄”的看法。

福島義言在出使日記中寫道:“我國人當中,視洋人為犬馬者,十之八九……此行總共來了77人,大半也都厭惡洋人,然而一旦瞭解實際情況後,人人如夢醒般悔悟前非。”

知“前非”,那就行“今是”。

1868年,明治16歲,京都皇宮的紫宸殿。天皇剛剛繼位不久,率領百官,向天地諸神宣誓建設新國家的《五條誓文》。

“打破舊來之陋習”“求知識於世界”猶如一股清新蓬勃的海風,激盪著東瀛列島。

詩經《大雅·文王篇》雲:“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維新”典出於此。

9月8日,改年號為“明治”,取《易經》中的“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嚮明而治”。

隨後,從京都遷都江戶,改稱東京。

政局一旦平穩,日本再次派出龐大的“巖倉使團”,考察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國家,尋找學習對象。考察團幾乎囊括維新政府的執政團隊。

政府的太政大臣送行時說,“內治外交、前途大業成敗與否,在此一舉。” 期望何其之高!

除了宏偉的願景,考察團也有小目標:希望通過對美、英、法、德、意、俄等12個國家的訪問,試探能否修改當年與幕府簽定的不平等條約。

小目標在華盛頓碰了個軟釘子。

格蘭特總統、國務卿菲什告訴使節團:你那也叫司法?凡涉及訴訟,我們得自己判。領事裁判權必須有。要改可以,日本法律和制度達到西方文明的標準,就行。

標準是明確的,條件不成熟。

那就小目標先擱置一旁,集中精力幹大事吧。

木戶孝允從美國致信國內,承認日本“現在的文明不是真正的文明,我們現在的開化不是真正的開化”,“西方人注重實學, 東方人篤信玄學”,“(東方)所學之物,非高尚之空理,則浮華之詞藻,與民生切實相關之事業,則被視為瑣碎小事,而絕非用心於此。”

成員們斷定,“造成貧富差別的原因,尤在此習慣之養成”,痛感日本“在睡夢中過了兩千年”,“從巴黎出發,越往東文明越簡陋。”

“大多數國家閃耀著文明之光,財富充裕,實力雄厚,貿易繁榮,技術優越,人們充分享受生活的樂趣和舒適。”

使團的日誌上說,“見此情景,我們往往會以為這些國家一貫如此,但事情並非這樣——我們此刻在歐洲所見的財富和繁榮,在很大程度上始於1800年之後的時期。不到40年就創造瞭如此成就,閱讀這段 文字的人都應該反省日本可以從中吸取的經驗。”

時光不遠,區區40年,可以奮起直追。

德意志帝國的“鐵血宰相”俾斯麥,先後接待來自日本與中國的兩批使節。他的觀感今天讀來,也頗令人唏噓:

“日本到歐洲來的人,討論各種學術,講究政治原理,謀回國做根本的改造;而中國人到歐洲只問某廠的船炮造得如何、價值如何。”

他預言,“中國和日本的競爭,日本勝,中國敗。”

不幸,這話二十多年後在甲午戰爭中應驗。

經過近兩年的認真考察,使節團回國,總結日本走向現代的路徑,制定了“文明開化”、“殖業興產”和“富國強兵”三大改革國策。

自 1853 年明治維新以來,日本經過短短一百年的發展,迅速成為亞洲第一個工業化國家,完成文明開化並建立民主制度,而且一度強盛到可以跟美國叫板。

  1. 5. 一場沒有誠意的改革

實際上,世人盛讚的明治維新,更具有經濟和文化意義,而非政治意義。

經濟上,確實行動迅速,執行力強悍。經過系列政府主導的措施,日本經濟迅速增長,成為亞洲第一強國。

“日本人竭力模仿歐洲人的一顰一笑,男賓們抽著哈瓦那雪茄,玩惠斯特牌;其他人則小口小口品著宴會桌上堆積如山的松露、果醬和冰淇淋雪葩”。

“小夥子留著長髮,戴著‘勞埃德’式眼鏡,穿著喇叭褲和花襯衫,扎著鬆鬆垮垮的領帶。他們和梳著蘑菇頭的姑娘徜徉在栽有垂柳的大街上。血氣方剛的青年聚在‘牛奶鋪’裡討論德國哲學或俄國小說,因此得名‘馬克思少男少女’。”

這些在法國人皮埃爾·洛蒂的眼裡, “身穿燕尾服的日本士紳活像表演雜耍的猴子”。

在政治上,明治維新一開始就沒有誠意,被當作天皇對臣民的“神賜禮物”,國家主權也交還給了日本天皇。

政治自由主義的種子是撒下了。幼苗卻被擋住了陽光,不得不伸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憲法對普通民眾來說只是皇恩浩蕩,對外展示現代化的光鮮外衣。

政黨沒有官員任命權,民眾沒有投票權,只要知識分子萌發出自由和民主的想法,就會立刻遭受打壓。

以伊藤博文為首的高層認為,民主是危險的東西,不能用在日本,力度過大的政治改革會阻礙經濟發展。

就是說,日本既想要現代化,又想要保留傳統和權力。

於是,日本選擇了鼓吹民族精神和軍事紀律的德國模式。由此,“文明開化”走向了黑暗的一面。

1882年,隨著日本軍人被要求孝忠天皇,明治維新結出了軍國主義的邪惡果實。

軍國主義是日本不懷好意學習西方的結果,本來為了變法強國、一雪前恥,結果,日本卻四處挑釁,發動戰爭,最後又跟西方較上勁了。

在經歷了近百年的西化運動後,日本人似乎又瞧不上了曾經的老師,旗幟鮮明地變回了亞洲人,渴望通過一場勝利來贏回身份和尊嚴。

怎麼看都是一種背叛。

最終把日本拖入戰爭泥潭的,則是自上而下不負責任的體制。

天皇坐擁權力,但對戰爭不負責,首相管不住軍隊,陸軍和海軍則各懷鬼胎 。

日本從對外的咄咄逼人,走到了病態的自我毀滅,最終在兩顆原子彈的震懾下選擇了投降。

作為勝利者的美國人再次來到了日本,但這次的使命更加深遠,就是要對日本進行徹底改造,清除幾千年來的封建和專制思想。

解散日本陸軍海軍,審判戰犯。日本人開始擁有言論自由和公民權利。

此外,日本天皇被剝離了政治權威,不再是神一樣的存在,而是國家象徵的一個符號。

影響更深遠的改造,則是美國人為日本定製的憲法。

這部憲法剝奪了日本保留軍事力量和發動戰爭的主權。

戰後之後的經濟計劃,讓日本重新高速發展,後來爆發的朝鮮戰爭也為日本的騰飛提供了幫助。

不過,日本最終沒能成為像美國那樣的民主國家,而是再次被保守勢力把持了政權。

在大企業、高級官僚和不公平的選舉制度下,自民黨打造了一臺強大的政治機器,並且選擇了發展經濟、提高國民收入的路線,有意識地把國民的注意力從政治上轉移開。

1964年,東京首次舉辦奧運會,讓世界看到了一個繁榮富強的日本。

這個時候,日本人似乎重新找回了民族自豪感,再也不用窩裡鬥,也不再與世界為敵。

當然,他們如願以償,多數日本人在經過舉國繁榮的新時代洗禮後,已經不再關心政治。

  1. 6. 追隨者的暴行

明治維新改變的不僅是日本,更深刻波及近代中國。

先人一步的日本,不但成為古老中國向西方學習過程中的榜樣和中介,也成為近代中國無盡災難的源頭之一。

日本實行明治維新,從近代化成功到走向帝國毀滅,不到80多年的時間。其中道理又何在?

大和民族蠻勇而瘋狂,以驟開驟敗的櫻花為象徵的生命觀、以神風敢死隊為代表的英雄崇拜,絕無僅有!

中國在導入他國文化時,總擔心被別的國家文化侵略。對日本來說,不懂什麼叫文化侵略。如果說全面導入外國體制,就是文化侵略,那日本就是被侵略很久了,也可以說日本一直在被侵略。

“一味追隨強者”,是日本文化性格特點。一旦發現原來的模仿對象失去了學習的意義,就加以否定、放棄和抵制,去尋找新的更高明的“師傅”。這就是日本的“超克觀”。

它的超克在第一次模仿中華時就表現出來:隋唐時代,日本“遣唐使把中國搬回了日本”,但他們清楚地知道,什麼該學,什麼不該學,他們是現實主義者。

現在還就是這回事,從早間的黑色艦隊開始,日本看到了式微的中國和霸道的西方世界,傳統和未知即刻發生了劇烈的撞擊,這個島國上持續了千餘年的某種認同感,一夕間分崩離析。

在明治維新以後,日本晉入到西方資本主義列強行列,同時也開始了大日本主義擴張戰略。

膨脹的時候,正迎合著一個瘋狂的帝國主義時代,善於模仿的日本向西方學習而獲得了帝國主義擴張侵略的性格。日本正逢其時,狹隘的“大名名藩忠義觀”擴大至“大日本的國家主義忠義觀”,國家主義意志和帝國主義膨脹意識瀰漫上升到全民的心性中。

其實這就是日本性格與中國性格的簡單分野:以武士階級之武士道治國者,與以文士官僚階級治國者。一則以剛毅木訥的實際行動勇往直前,一則以虛文空論的抽象道德文章重重疊疊反反覆覆地議論徘徊。

早已習慣了接受外來文明訓導的他們,就很容易在產生懷疑和動搖的時候,快速的接受另一種價值體系。這一次,他們照搬的是普魯士的憲法。

從一開始,“文明開化”運動蘊含著兩面性,它追求現代的自由、平等理念,又著迷於對外擴張,整個國家被強烈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支配著,在看待東亞鄰國自然是弱肉強食的邏輯,也為日後開啟亞洲侵略戰爭埋下了伏筆。

國家政權長期被倒幕起源地的薩摩藩、長州藩控制,國內階級矛盾極為尖銳,於是,日本只能通過強調效忠天皇,推行極端民族主義,同時對外侵略以“禍水外引”。

一種對應的自由文化從未建立起來,對西方之焦灼感與威權文化的影響,都讓它步履維艱。

於是,從九一八事變開始到中國抗日戰爭結束的十五年裡,他們在亞洲犯下的累累罪行,只要被冠之以效忠天皇的措辭,就顯得冠冕堂皇。

正是這種缺乏明確的問責制將日本拖入了二戰,就像一位高級官員的回憶:

“海軍打心底裡認為與美國開戰必敗無疑,只是不願公開表態。陸軍未必真想打仗,又極力反對從中國撤軍。外相堅定地認為,不答應從中國撤軍,與中國的交涉斷無希望成功。”

沒人真心支持戰爭,同樣沒人願意公開表態反對,一套自上而下都不負責的氣氛最終將日本拖入災難。

  1. 7. 再次的黑船

1912年7月30日凌晨,61歲的明治天皇駕崩,死於糖尿病。

此時,日本政府的當務之急是與俄國簽署第三次日俄密約,其過程和結果事關增兵朝鮮之決策。情勢雖急迫,但已全無半個世紀前與列強簽約時的惶恐。

而此時談判桌前的俄國,已然是日本的手下敗將。

日本身邊的另一“大國”中國,當年2月,清朝宣統帝遜位,年僅6歲。大清王朝壽終正寢。

作為第一個共和國,中國仍處於持續的混亂中。

《東京朝日新聞》當時社論,“俄中兩國的國家狀況及彼我的關係”,“如今日這般倒轉過來了。”

明治天皇駕崩於當政的第45個年頭。

日俄戰爭英雄,乃木希典大將在天皇去世當天自殺。

夏目漱石是明治年代最出色的小說家,在報上讀到消息時,他正在寫作著名小說《我是貓》。

這一次,他決定讓故事裡的老師自殺。

看來,屬於自己的時代也將遠去。夏目沉重地警告,日本嘗試消化西方文明的速度過快,將面臨一場集體精神崩潰。

島國的思潮,因為國體和政體的既定模式,同樣被困在破立掙扎的循環。故事回到了起點。就如櫻花,歷經冬的沉寂,迎來春夏絢爛,卻又轉瞬凋零,再度困厄於肅殺天氣,輪迴往復,未知終了。

中國經濟的崛起,似乎宣告日本作為榜樣時代的結束。

如今,東京的商場、旅店與公園裡擠滿了來自中國的遊客,電視、網絡上充斥著關於中國有錢了的報道。

21世紀,不止一個日本人希望再有黑船來襲。

老一套已經行不通了,只有藉助黑船,才能將束縛這個狹隘社會的死結解開。


黑船來航:追隨者日本的崛起與墮落


而黑船上的美國佩裡准將,自1854簽約後,再未到過日本。

一年後的1855年,佩裡獲得國會獎勵2萬美元,表彰他在日成就。這是一筆鉅款。

忙活了三年,佩裡的日本回憶錄1857年完稿。

次年3月4日,佩裡死於痛風和酗酒併發症,得年62歲。

此時,距離日本明治維新,還有十年。

5月將至。黑船祭如期而至。

自然的,也許有人會問,那麼這一次西面的中國會是另一艘黑船嗎?

歷史不需要答案。

歷史是感受事實之間那些或明或暗、或深或淺的勾連。

而,未來更沒有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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