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推薦】溫均華:一隻鸚鵡的愛情

【主編推薦】溫均華:一隻鸚鵡的愛情

女人的愛情是由什麼組成的?玫瑰、巧克力、水晶之戀以及檸檬咖啡,當然還有光鮮的飾品。基於這點,我一直躲避青木的目光,因為這個木頭只能給我一把青菜。

小時候我常叫青木為"鸚鵡",那時他剛從外地搬來,一口鄉音,我教他普通話,他便鸚鵡般跟著我念,並向我這小老師進貢糖紙、小人書,甚至冰棍。

小學、中學,青木這隻鸚鵡一直跟著我飛到了大學。我則常開青木和小若的玩笑:"青木,小時候玩過家家,你嚷著要小若,什麼時候真把她接到你家裡去?"小若跳起來捏我的嘴,青木便紅著臉憨憨地笑。

其實開這樣的玩笑時我並不快樂,可我卻一再重複。小若喜歡青木,而我,從理智上是牴觸青木的,於是不想做鶯鶯只想做紅娘。

當梧桐又增加四個年輪之後,學生時代便宣告結束。大夥一起喝得天翻地覆,菸圈裡,我想著同樣縹渺的未來,瞥瞥角落,那裡滿是青春的空瓶子。

青木便倚在空瓶子旁,出神地望著我,那目光很灼熱,在他向我走來的那一剎,我忽然跳起來說去操場看星星。那個夜晚,燭光在紅的綠的藍的黃的水池裡搖曳,美得像一首首詩,而夜來香纏繞著感懷的舊歌,曖昧氤氬。

青木一直沉默著,第二天大夥互相祝福,我對青木說祝你這隻鸚鵡變成鴻鵠,就此告別了菁菁校園。

我成了一個沿海城市的OL,學會穿寶姿用SKⅡ,學會泡吧。可身處異地,即使在無窮的喧囂裡,寂寞也無時無刻不在啃噬著我的心。

當青木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們都詫異地打量著對方,他依舊沒有脫掉學生氣,竟然還是一副大男孩的樣子。

他也來到了這座城市,放棄了一份原本不錯的工作。為我?我沒法再帶小若,因為她在鄰市。

咖啡廳裡燭光點點,一瞬間,我似乎又回到過去。推杯換盞中,一個賣花的女孩走了過來,青木將手伸向玫瑰,而我似乎又在一瞬間清醒過來,我說:"我喜歡那束茉莉!"

這個晚上,我坐在青木的單車上跑遍整個海濱大道,兩個人都沒有言語。沿海有許多高尚住宅區和別墅,有小車進進出出。在青木的單車上,我只能回望後面的路,前方,昏暗難辨。

很快的,我戀愛了,但不是青木。

認識高凡是在朋友生日聚會上,在一群白領中他顯得卓爾不凡,良好的家世,光輝的前景,他不僅是鴻鵠,更是大鵬。他的目光落在每一個女孩身上時,她們都會像株含羞草,但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安靜得像一湖水,他笑了。

一切發生得那麼自然,他能給我所有愛情的內容。

青木來公司接我,我和他說過幾句,便跨進了高凡的車,剩下呆呆的青木和灰色的單車。

二十四歲生日那天,我在一大堆禮物中尖叫不已。屋子裡滿是玫瑰,和小若通電話,她羨慕地說:"如果青木能夠送我一枝,哪怕一枝,我也會幸福得要死!"

我的笑容剎那間凝固。青木,他真的來了。依舊是一身牛仔,出乎意料的是,他帶了一個籠子,裡面是一隻紅嘴綠鸚哥!

有人意外,有人在笑。和那些名牌服裝和高檔化妝品比較起來,他的禮物確實菲薄而"另類"。

他對我說祝福的話,說還記得你小時候說我像鸚鵡嗎?我微笑著點頭。

青木望著我,我笑笑去接那籠子,那籠子卻不知怎麼滾到地上。鸚鵡飛了出來,許是受驚了,它滿屋亂飛,頓時屋子亂作一團。

有人摔倒了,玫瑰踩了一地,蛋糕也倒了,好幾個人都成了花臉。一個朋友手裡的蘋果也被鸚鵡順手牽羊,並砸到另一個朋友頭上,最出乎意料的則是那隻鸚鵡竟將一泡屎拉到了高凡頭上。

或許我應該生氣,因為青木破壞了派對,但我先是驚奇,接著便哈哈大笑。朋友們你看我我看你,也都笑了起來。高凡無奈地望望我,然後去洗頭。青木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那肇事的鸚鵡抓進籠子,滿臉的不好意思。

這個插曲並未影響主旋律,許過願後,高凡將一枚戒指戴到了我手上。那一瞬,我看到了青木滿臉絕望的落寞。

和高凡去度假,順路將那隻驚魂未定的鸚鵡放小若那兒,本想說是暫放,但話到嘴邊卻成了:"青木讓我捎給你的。"

是的,我的去意已定,希望小若也能如願。

假期也是培訓期,灰姑娘要成為公主自然得接受上等禮儀,高凡說以後陪他出去應酬,萬不可像生日那天放肆大笑。是的,公主要一舉一動有規可循。我開始戴著面具在各種酒會穿梭,我忽然覺得累。

回到城市時我疲憊不堪,睜開眼,卻只見小若兔子樣的雙眸和憔悴的面容。

"這隻鸚鵡是給你的,我送回來了。"

我覺得奇怪,難道青木……

"我恨你,卻又愛你羨慕你,你這個討厭的朋友呵!"小若恨恨地捶我,然後去洗臉。

我愣愣地望著籠子,那隻鸚鵡也撇著頭望著我,神態竟有幾分青木的傻樣。我正要放聲大笑,這時只聽見清晰的一句,那隻鸚鵡說:"喬竹我愛你!"

我睜大眼睛,那鸚鵡又重複一遍,我的耳邊似乎響起一道驚雷。

我的眼前似乎看到了那個傻傻的青木,他一字一字地教著鸚鵡,說著他內心裡埋藏多年的話!

走到窗前,樹下,有一個人正仰望著我的窗口,一如當年。

我摘下那枚鑽戒,狂奔出去。青木依舊鸚鵡一般傻傻笑著,凝眸間,我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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