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琛:藏族群眾認識解放軍從認識文工團開始

【編者按】新中國成立之初,為了祖國的統一,人民的解放,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南軍區和西北軍區派出部隊,執行中央決策,從四川、青海、新疆、雲南四個方向向西藏挺進。進軍西藏、經營西藏的任務主要交由十八軍。進軍西藏的先驅們用他們的青春、熱血甚至生命書寫的故事雖早已遠去,但其內涵卻依舊激盪人心。那個特殊年代裡,那段走進西藏、建設高原的故事今天正由親身經歷者、參與者和記錄者娓娓道來,雖歷久卻彌新。

中國西藏網訊 初見李俊琛老師,雖滿頭白髮,但精神矍鑠,笑容爽朗,說起話來乾脆利落,還保留著新中國第一批進藏女兵特有的英氣。西藏自治區黨委原第一書記陰法唐的夫人李國柱曾這樣說,“她和我一樣,每根絨毛裡都裝著西藏的故事”。

李俊琛:藏族群众认识解放军从认识文工团开始

圖為李俊琛接受記者採訪。 攝影:楊月雲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這位因《洗衣歌》編劇而知名半個世紀的老人,將68年前她如何跟隨十八軍後方政治部文工團(後來與前方政治部文工團合併為西藏軍區政治部文工團)進藏經歷娓娓道來。

懵了!節目演錯了!

“我從軍後跟隨隊伍從祖國北京一直到了天府之國四川,成為西南軍區少年藝術隊隊員,為已經接受了接管川南這一任務的十八軍編排一臺節目。當時的主題是‘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我們要開始建設新家園啦’等等。但是在表演當天,有領導在大會上作報告,內容是號召大家拿起槍進軍西藏,我們這些藝術隊的隊員當初才十二三歲,忙著準備自己的節目,也沒聽明白就忙著上臺表演自己的快板,什麼‘戰士轉業到地方’‘建設我們的新家園’……跟領導的報告內容不符啊!被領導喊下舞臺指責批評,節目演錯了,要求改節目。我們都懵了,負責作曲的同志表示來不及改詞改曲子,即便來得及改,演員們也來不及排練啊。怎麼辦呢?那就跳舞吧。我就被派上去跳舞,現在仍然記得我跳了好多舞蹈,藏族舞、蒙古舞等等。”李俊琛老師一邊說著這段“出糗”的往事,一邊感嘆,“後來啊,我就調到了十八軍後方政治部文工團,接到了進藏的任務。”

儘管還是“娃娃兵”,也不一定明白去西藏意味著要面臨怎樣的困難,但是根植於李俊琛心中“到祖國需要的地方去”的思想,讓她毫不猶豫跟隨部隊踏上征程。

驕傲!藏族群眾認識解放軍是從認識文工團開始!

天路,從成都到拉薩,高山峻嶺、山林密佈、河流冰封,對於需要徒步跨越上千公里的距離,“包括鄧小平、劉伯承等領導都曾對十八軍軍長張國華表示,進西藏太艱苦,不要帶女同志了,不要帶文工團了,會成為你們的負擔。但是張國華軍長思索再三,還是表示‘寧可少帶作戰部隊,也要帶上文工團。’”李俊琛說起這段歷史,臉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事實證明,張國華軍長非常有遠見,文工團沒有白帶,作用不可小覷。別的戰士去守衛邊防對敵作戰,修路的戰士整日與雪山抗爭,我們文工團有天然的優勢和特點,在給戰士們鼓舞士氣的同時,深入群眾,給百姓演出,為融合軍民關係發揮了重要作用。”

李俊琛:藏族群众认识解放军从认识文工团开始

圖為1951年李俊琛(右一)同一起進藏的戰友及藏族群眾合影。

“很多藏族群眾認識解放軍、共產黨,首先是從認識文工團開始的。”李俊琛非常驕傲地說:“因語言不通,加上反動分子的宣傳,最初藏族群眾對解放軍很恐懼。怎麼辦呢?我們可以用藝術化解,藏民族是熱愛跳舞唱歌的民族。我們到了康定巴塘就跳弦子舞,到昌都就跳鍋莊,跟當地老百姓一教一學很快就熟悉了。1953年,我們到了昌都一個叫白格村的地方,留給我的印象最深,在那裡呆了大概3個月。村民不多,住房很少,但是馬棚很多,我們就住在馬棚,絕對不去佔用民居。村民們白天放羊,我們跟著去放羊。他們去撿牛糞、刨地、背水、掃院子,我們也一塊去,跟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到了晚上點上篝火,一邊跳舞一邊跟當地群眾學唱歌。看我們學習得又快又好,他們特別高興,驚訝得很。”

李俊琛:藏族群众认识解放军从认识文工团开始

圖為年輕時的李俊琛在昌都。

“就這樣,我們唱藏族歌、跳藏族舞,宣傳黨的政策,宣傳修路的意義……漸漸地,藏族群眾打消了恐懼感,他們說自己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的軍隊,絕對不是那些反動分子說的‘是殺人的魔鬼’‘會吃小孩子’。我們待在那裡的時候,村子裡生的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我們給他取名叫‘希望’,因為希望西藏儘早解放,希望祖國安定和平。轉眼六十多年啦,這個孩子也成老頭了,但是我再也沒回去過,‘希望’現在什麼樣了,我真想知道。”說到這裡,她眼睛裡浮起淚光,儘管只有短短几個月,十八軍的女兵們跟藏族老鄉就結下了深厚的感情,當年看著出生的藏族孩子,成為李俊琛難以忘懷的記憶。

好吃!最想吃的是病號飯!

行軍路上,千難萬險,可是在當時年輕的李俊琛看來,困難很多,但是苦中有樂有感動。

李俊琛:藏族群众认识解放军从认识文工团开始

圖為1955年在拉薩表演藏族舞蹈,左一為李俊琛。

“解放西藏,不吃地方”是毛澤東從西藏的經濟、政治出發,體恤藏族人民疾苦提出的一項重要指示。除了因為山川阻隔,物資運輸困難,與大自然的挑戰也一直沒有停止過。“我們年輕啊,不知道愁苦滋味,在那麼艱難的環境裡其實精神面貌非常激昂亢奮,感覺是沒有我們過不去的河,翻不過去的山。苦,肯定很苦,但是還比不上餓的感覺,那滋味更難受。高山雪地,燒水的柴火炊具要靠戰士們扛著背到5000米的山上,冰融化後燒熱,因為高海拔,水肯定燒不開,米飯燒不熟。我們一直吃生的飯,不知道什麼是熟食。”李俊琛微微停頓一下,略帶調侃地說,“我最愛吃的是什麼呢——病號飯,就是把米煮稀了,米煮碎一些軟一些,就是病號飯。我們曾在雀兒山強忍著高原反應為築路英雄戰士們唱歌,嗓子難受,頭也昏沉,吃不下東西,戰友端來病號飯,那時真的覺得特別好吃。進藏路上的四年都是這樣,直到1956年有了高壓鍋了,我們才知道原來米可以煮透,嘿,比病號飯還好吃。”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感動至今。行軍路上,我們早已忘記過年過節的滋味,直到1953年的大年初一。我去連隊表演文藝活動回營後到了帳篷,當時好幾個戰友住在一個帳篷裡打地鋪,大家都圍著看桌上的一個桔子。一個戰友招呼我說,你回來了,今天過年,有桔子。我驚喜不已,迫不及待拿起桔子剝開吃了一瓣。我已經好幾年不知道桔子什麼滋味,當時這桔子是凍過的,又苦又幹。戰友們問我什麼味兒,我才意識到大家都沒有吃,趕緊給大家一人分一瓣,這就是過年的最高待遇。過年國家惦念著戰鬥中的我們,千山萬水拉一車桔子去,可能一個班分一個都不夠的,即使這樣,大家誰也捨不得先吃,都想留給戰友。又苦又幹的凍桔子,真的不好吃,可是那時候特別珍貴了,不只是桔子,還有濃濃的戰友情誼。”

談笑容易,感觸難。一路風雪征程給李俊琛的青春帶來別樣的色彩,她的故事,讓十八軍在人們心裡更加鮮活起來。(中國西藏網 記者/王茜 圖片由李俊琛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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