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部沒鬼的恐怖片:封閉環境的人性惡

小時候家裡的電視有個電影臺,輪番播放香港的電影,可以說我是在港片的滋養下成長的。當時無意看的很多類型電影,如今大多已經成為經典,唯獨有一部恐怖片,雖鮮少人提及,但給我幼小的心靈造成很深刻的印象,電影名為《生死線》。

說到恐怖片,我們第一聯想到的元素多是妖魔鬼怪,但正是由於此類題材的“超現實”,往往難以喚起觀眾內心深層的恐懼。《生死線》的驚悚,在於它展現的故事與現實攸關。

電影的場景設定在一個封閉的小島上,島上有一戶人家,一位癱瘓的老婦和她的三個怪兒子。一位老師領著學生進入島上旅遊,其中一位女學生被三兒子看中,三兄弟強行“提親”。為逃出孤島,老師及學生與三個瘋子展開生死較量。

7部沒鬼的恐怖片:封閉環境的人性惡

這是一個常見的故事模式:正常人進入一個封閉的環境內,被欺凌打壓,要麼被同化,要麼大開殺戒。如果說《生死線》將背景設置得太小,因此顯假,那將整個故事的格局放大,就是《盲山》。

《盲山》根據現實故事改編。

大學生白雪梅因急於給家庭還債,誤信假扮成採購草藥員的人販子,被帶往山村,喝了一杯水昏迷後,醒來身上的錢和身份證都丟失。她才發現自己被拐賣給了一個光棍,被成親、強姦、打罵、囚禁,最後生下孩子。

電影中白雪梅的反抗及逃跑,是噩夢的逐步升級。

第一次逃跑,她從山中跑到馬路,一輛汽車的出現,讓觀眾燃起希望,司機卻因為白雪梅身上沒錢而拒載,導致她被追趕過來的村民逮住。

7部沒鬼的恐怖片:封閉環境的人性惡

第二次逃跑,白雪梅用自己的身體,從雜貨店老闆那裡交換來四十塊錢,終於趕到鎮上,並順利坐進開往省城的大巴,結果大巴剛啟動,村民的出現,大巴司機事不關己的態度,警察說的那句“有病到醫院去,別在這兒妨礙交通”,摧毀了白雪梅和觀眾確立起來的慶幸,她再次被抓了回去。

最後一次逃離,父親帶來了警察,終於將她救回警車內,本以為這次安全無虞,沒想到車子沒開多遠,又被群情激奮的村民攔下,白雪梅仍然沒法走出村莊。

觀者代入到主角身上,很容易體會到無望和壓抑感。但最恐怖的是,整個村莊的人並不認為這是一種犯罪,相反,從村長,到老師,再到郵遞員,甚至同樣是其他被拐賣到山村的女孩,人們的漠視和習以為常的反應,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惡之網,把主角牢牢罩住。反射到現實中,讓觀者油然生出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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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切膚的恐怖,在於作惡之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劉瑜在《惡之平庸》中為此點明:“我能想象這些人愛打麻將,看《還珠格格》,唱卡拉OK,要是路上碰見個問路的,沒準還會熱情指道。”

在集體中,惡被消弭併合理化了。弔詭的是,作惡的當事人往往渾然不覺。當人們混入一場暴動中,容易往中心那個“罪人”身上踢一腳,並自我慰藉到:反正不會致其死亡。這種惡行細小、普遍、難以察覺,甚至我們自己都實施過——在小時候我們幾乎都曾無意識地排擠、欺負某個“異類”,僅僅因為他是轉校生、長得不好看、身體有殘疾。

身邊的普通人也會作惡,這就是一種放之四海皆準的恐懼。

在導演拉斯·馮·提爾那部場景極簡的《狗鎮》中,因逃離追殺,女主角格蕾斯闖入了狗鎮,為了在此地避難,她必須以勞作償還恩情。又因為得知她被通緝的身份,村民的心理地位陡然提高,對她的欺凌變本加厲,他們開始任意踐踏她,人性的邪惡在這個過程中慢慢顯露出來。哪怕是話劇化的佈景,代入主角的處境中,仍然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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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化解這股彌散不開的恐懼,在於最後的復仇。也正是主角最後爆發的力度,決定電影的高潮。

在《狗鎮》中,格蕾斯的身份最後揭開,原來她是黑幫老大的女兒。父親找到女兒,將權力交給她,格蕾斯認為“村民都是普通人”,又認為“世界少了這個村子會更好”,她點頭示意,緩緩說道:“先殺掉孩子,讓母親看著。”冷眼旁觀屠村行動。用“以暴制暴”的行為,完成了報復。

主角最後大開殺戒越徹底,實則是在幫觀眾消解觀影過程中積攢的恐懼情緒,釋放壓抑。

韓國電影《金福南殺人事件始末》,環境仍是孤島,受害者仍是女性,施害者這次變作她的家人,並由家人輻射鄰居。一次逃跑未遂,金福南的女兒被丈夫施暴致死,面對調查,村民集體幫腔,掩飾罪過,絕望的金福南因此爆發,手刃身邊人。電影用了將近四十分鐘的篇幅來展現金福南的復仇,可謂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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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大熱的影片《逃出絕命鎮》,同樣也是一個“異類”(黑人)進入封閉世界(白人世界)的故事。

黑人青年克里斯與白人女孩露絲相戀,受露絲盛情邀請,克里斯來到了一座位於小鎮的屋宅,見到了露絲的父母和兩位黑人傭人。在父母和氣的表面下,克里斯慢慢覺察到異樣,最後出逃時刻,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被誘導到這個地方,成為這個變態家庭的實驗對象。

《逃出絕命鎮》的評價兩級,這部電影在美國提名了一堆獎項,很多專業的電影雜誌將其評為年度十佳。據說影片最後克里斯的復仇,激起了美國本土影院很多觀眾的掌聲。

在亞洲地區,脫離了黑人白人對峙的種族語境,雖說快感會大打折扣,但血濺場面仍舊解恨。克里斯從意識到被排擠,進而被催眠,再到被囚禁,在死亡關頭觸底反擊,穩固的視角,流暢的敘事,讓觀眾壓抑的情緒得以大大紓解。

7部沒鬼的恐怖片:封閉環境的人性惡

再來說說2016年另外一部大熱的電影《傑出公民》。

這部電影的類型定義為“喜劇”,但在觀影過程中,透過“粗糙”的鏡頭,人物“荒誕”的舉動,聯繫個人經歷與主角身份的共通,我慢慢從中感受到一種生理上的窒息。

這種恐慌的產生,究其原因,是劇情的“過於真實”。電影講了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小說家丹尼爾,有一天回到闊別40年的家鄉薩拉斯,參加為其舉辦的“傑出公民”表彰活動,在短短的4天時間裡,他遇到了形形色色奇怪的人。而村民也從一開始的歡迎,慢慢表現出敵對的態度。

導演拍了自己的小鎮,同時也是全世界的小鎮。當鏡頭聚焦美景和淳樸的民風,每個小鎮都怡人。但我們知道,作為一個耀眼的“外來人”,此地不宜久留,因為一旦深入封閉環境的結構中,勢必會打亂一些秩序,神奇的人心就會觸發一些故事發生。

7部沒鬼的恐怖片:封閉環境的人性惡

在《傑出公民》中,人物和情節都現實,但丹尼爾的到來,如同水滴入油,格格不入,因此在彼此的互動中帶出了濃濃的怪誕。我想有北上廣深大城市生活經驗的青年,都能很容易代入故事的情境中,get到丹尼爾最後的恐懼。

群體作惡的故事全球適用,並且經久不衰。

在過往的歷史中,已經有太多的現實案例,比如美國著名的“塞勒姆審巫案”:1692年初,塞勒姆村的兩個姑娘尖叫並肢體扭曲,村裡一致認為,女孩們中了巫邪,與此同時,她們的症狀波及到了村裡其他姑娘,在巨大的壓力下,人們指認、抓捕村中那些被討厭的人,施以酷刑,逼迫他們承認自己與“魔鬼”簽訂了契約,最終恐慌的村民們處決了20個人。電影《激情年代》即是根據此史實改編。

7部沒鬼的恐怖片:封閉環境的人性惡

展示一個個體邪惡的電影,是犯罪電影。挖掘整個群體人性邪惡的電影,則是恐怖片的集大成。這種恐怖感原始、穩固、殘酷、與己相關,往往能引起我們深刻的共鳴,激發內心深處的恐懼,並且擔憂在不久的將來,這樣的事故會再次發生的可能性。

幸好,在邪惡的群體環境中,總還有人冒著生命危險,做大善之舉。正因為此,才讓一個家庭、小鎮、國家、乃至世界,美好地運行下去。這也是相比人性本惡,人性本善更受擁戴的原因。斯皮爾伯格導演的《辛德勒的名單》就是這類電影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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