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美物計

4月20日晚，

《梁祝》鋼琴首演者巫漪麗，

在出席音樂會時突然暈倒，

還記得去年在《經典詠流傳》中，

88歲的她步履闌珊地走上臺，

一雙手，刻滿歲月滄桑，

卻彈奏出了行雲流水般的《梁祝》，

用她的琴聲，閃耀了整個中國。

你或許不知道，

這位看起來很普通的奶奶，

有多厲害。

在《梁祝》的曲子下面

有一條很簡單樸素的評論：

巫漪麗，女，生於1930年。中國第一代鋼琴家、中國鋼琴啟蒙人之一。她6歲開始學琴，18歲便成為上海灘奪目的鋼琴演奏家；她師從世界鋼琴大師李斯特的再傳弟子、意大利著名音樂家梅百器先生，與中國老一輩鋼琴家吳樂懿、朱工一、周廣仁、傅聰同門學藝。

這短短的一段話，

就訴盡了老人一生的鋼琴情：

一生只守一架琴，

一曲《梁祝》伴一生，

把中國最悽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演繹得淋漓盡致，如泣如訴。

也許老人的靈魂已化蝶遠去，

但她留下的美妙音樂，

將永遠讓我們為之感動。

巫漪麗老師，願您一路走好！

願天堂也有音樂相伴！

01 優雅的人生，從來與年齡無關

2018年4月21日，

巫漪麗老人不遠萬里，

克服種種不適專程從新加坡

飛越4000公里來到北京，

登上了《經典詠流傳》的舞臺。

節目中，她動情沉醉地彈奏這首

與她相伴了近60年的《梁祝》。

我們看到的是這樣一位88歲的老者：

雖然白了頭髮，佝僂著腰，

整個人真的不一樣了。

即使是已經88歲高齡，

仍然能看到身為中國女性的柔美，

看她彈琴，感覺就像一個少女，

優美，優雅，悠揚！

一曲終了，

情難自抑的現場觀眾起立致敬，

曾寶儀更是淚流滿面，

哽咽著說出了大部分人的心情：

“當我真的擁抱她的那一刻，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受到她，

這60年來的音樂路走得真的挺坎坷的，

在遭遇了人生的挫折與磨難之後，

依然能夠在琴鍵面前堅持自己的夢想，

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

把她心裡面最愛的東西敲打出來。”

就連一向把控情緒很好的撒貝寧

在彎曲著雙腿去攙扶老人的時候，

也紅著眼真摯地向老人表達自己的敬意：

“人生什麼時候登上巔峰都不晚”。

老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那一份對於音樂的執著，

無論是誰都會發自肺腑的動容。

巫漪麗老師讓我們看到的

不僅僅是一位偉大的音樂家，

更是一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性。

歲月帶走了她的青春，

卻帶不走她指邊的音符！

她用一生向我們詮釋：

優雅的人生從來與年齡無關。

02 梁祝情，在中國人的骨髓裡

碧草青青花盛開

彩蝶雙雙久徘徊

千古傳頌生生愛

山伯永戀祝英臺

在中國到底有多少人懂梁祝？

梁祝在中國人的骨髓裡。

很多人感動老人幾十年如一日

對鋼琴的堅持與熱愛。

然而真正感動我的卻是接下來的故事。

也讓她結識了生命中的摯愛，

中央樂團第一任小提琴首席楊秉蓀，

歲月無聲，琴瑟和鳴，

這是一對音樂界的才子佳人，

就像現在來自天南海北的年輕男女一樣。

儘管收入不高，屋子不大，

倆人卻甘之如飴，溫馨甜蜜，

然生命無常，倏忽不再，

時勢所迫，一朝夢碎，

楊秉蓀獲刑入獄，被判刑10年，

自此巫漪麗與愛人天各一方，不能相守。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倆人的夫妻緣分雖然早已走到了盡頭，

但當83歲的巫漪麗出版的個人專輯，

榮獲世界傑出華人藝術家大獎時，

她還是想跟最在乎的人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為此她特意託朋友，

把信息給身在美國的前夫楊秉蓀帶去，

然而等待已久的回覆卻是楊秉蓀病逝的噩耗。

生當長相守，死當長相思，

知道消息的巫漪麗默默地換上白色上衣，

不發一言地彈起《梁祝》，

讓悲傷和思念在琴鍵上肆意的釋放。

彈到哭墳，她肝腸欲斷，欲哭無淚，

轉到化蝶，她又柔情似水，纏綿悱惻，

像是告別，又像是戀戀不捨，

讓聞者傷心，聽者動容，

對於她和楊秉蓀的這一份感情，

她如是說道：

記者：“我聽到有一些文章裡面評價說

您在跟楊先生一起合作的時候，

在舞臺上您總是甘於做綠葉。”

巫漪麗：“對，我願意做綠葉。”

世人身上皆有梁祝，

而每一段梁祝卻各不相同。

但這樣的一首作品中

卻包容了千千萬萬的世人的故事。

一段遙遠的愛情，

通過音樂，漫過歲月，

穿越時空，姍姍而來，

與千百年後的另一段愛情重逢，

如此充滿生命力，如此撼人心魄。

巫漪麗老人將經歷了歲月的沉澱，

將所有的所有都彈在這首曲子上，

這首梁祝中有她的人生，有她的愛情，

她彈奏的《梁祝》，

就是對中國古典音樂最好的註解。

古人說：朝聞道，夕死足矣。

從前不懂是怎樣的一種滿足才會

讓古人有這樣的一種感慨，

而今當聽到老人的《梁祝》時，

這種感覺卻愈加強烈。

這首歌，這種感覺，

是穿越千年的心意相通，

它是如此恰當，

以至於無法用其他的詞語形容。

我想，這就是一種力量吧，

是每個中國人心中的一種中國情。

03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成功的花兒，

人們只驚羨她現時的明豔，

然而當初她的芽兒，

浸透了奮鬥的淚泉，

灑遍了犧牲的血雨。

看著優雅從容的巫漪麗老人，

你大概難以想象奶奶的一生

其實坎坷而波折。

1939年獲上海兒童鋼琴比賽第一名

1936年，6歲的巫漪麗

觀看了一部叫《子夜琴聲》的美國電影，

就開始對鋼琴一見鍾情，

自此鋼琴便成了她生命存在的意義。

10歲不到，就成為意大利世界級鋼琴家，

梅百器的第一個兒童學生。

1949年，才18歲的她，

首次在上海蘭心大戲院，

演奏貝多芬第一鋼琴協奏曲，

便引起全場轟動，

成為整個上海灘最璀璨奪目的演奏家。

1955年，擔任中央樂團第一任鋼琴獨奏家，

1962年，她獲評國家一級鋼琴演奏家

並受到周恩來總理的接見.....

巫漪麗（二排右三）與周總理等人的合影

一切似乎向著更好的方向走去，

誰知命運也開始露出了猙獰的一面，

但就算在再惡劣的環境裡，

巫漪麗也從不忘記練習她的鋼琴，

嚴冬臘月，她穿著大衣坐在琴房，

練得熱了，就一件一件脫，

練完之後再把外套一件一件穿回去。

在人生無法自主，受到傷害時，

巫漪麗仍然用生命保護雙手：

“別打我的手，打我的腳吧…”

從那以後，她的腳便留下了病根，

輾轉多年之後，巫漪麗定居新加坡，

她以孑然一身，教琴為生，

與人合租在一個房子裡。

曾經所有的輝煌消散在歲月中，

不變的是她對鋼琴的堅定與執著，

哪怕前途曲折依然堅定地向前走著，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巫漪麗老人是世界上

唯一一個83歲還在演奏並出唱片的人。

她還使得中國最好的一個

五重奏作品《鱒魚五重奏》

在失傳31年後，重獲新生，

用《一代大師1》和《一代大師2》

盡情地釋放著“西洋樂器下的中華情”，

靜坐聽雨無畏 ，無問西東求真當如是。

“一代大師”是別人對巫漪麗的盛讚，

可是她似乎並不接受這個皇冠 ，

在她看來音樂不是用來炫耀才華的，

音樂是用來改變生命的。

所以她對音樂的另一種接力便是

用耐心和愛心傳承鋼琴教學 ，

在有限的在琴鍵上，奏出無限的音樂。

“我一輩子想的，跟音樂作伴兒。

我們這些人就是老知識分子，

就是有一點，不求聞名於諸侯。”

巫漪麗對學生沒有年齡的限制，

她的老人學生中年紀最大的有90歲，

60多歲的老年人也不在少數。

曾被問及為什麼不去招收一些

更年輕有才華的學生，

有朝一日可以為老師揚名立萬。

巫漪麗說：

“誰說老年人不能學鋼琴？

什麼年紀學習鋼琴都不晚。”

草木榮枯，美人遲暮，

但她的藝術青春從未因年邁而凋零，

反而愈加芬芳。

少數人知道的領域，

低調的性格，

讓她多年來都不為人知，

但還好，世界不會遺忘真正閃耀的人。

巫漪麗老人從學生到演奏家到老師，

一生都用琴聲氣定神閒地演繹著，

屬於自己的風華絕代。

04 一曲梁祝成絕響，人間再無巫漪麗

杜拉斯有一句名言：

你年輕時很美麗，不過跟那時相比，

我更喜歡現在你經歷了滄桑的容顏。

歷經半生磨難，縱使滿頭白髮，

卻依然優雅地閃著光芒，

舉手投足都是從容與淡然，

這種美超越了世間所有的漂亮。

這位老人，用了一生的時間，

只做了一件事——

將中國古典音樂的美帶給世人。

就算在快到生命終點的路上，

也是與最愛的音樂陪伴，

讓人無比動容，

這才是真正的藝術家！

風華正茂時似夏花絢爛，

在年華老去時如秋葉靜美，

一生都不褪色的，

唯有那永不凋謝的芬芳氣質。

一曲梁祝成絕響，人間再無巫漪麗。

向老先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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