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世》骨科大夫華瑩奇:臨床大夫想和你談談生與死

《人间世》骨科大夫华莹奇:临床大夫想和你谈谈生与死

作者 | 華瑩奇

排版 | 狗兒

每天上下班,開車會路過上海市的西寶興路火葬場,作為醫生,倒不是特別忌諱。有一次坐出租車,發現司機特意繞路避開了那段,問他原因,司機回答:“我從不走那條路的。”

中國人,一向是很忌諱死亡的。

01

中西差別

平靜接受VS不願放棄

在美國學習的時候,有一次門診時,遇到一位腹腔有巨大肉瘤的患者,他已經多次手術,所有的化療方案都失敗了。

醫生經過評估,認為再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能給他帶來生存獲益,於是很直接地對患者和陪同的家屬建議,讓他們去聯繫臨終關懷院(Hospice),那邊會給他們繼續提供營養支持及止痛治療。

我當時見到患者的眼淚流了下來,但是在老伴的攙扶下,還是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跟著護士去安排轉院的事了。

西方的葬禮,也很少有哭天喊地的悲傷,而似乎更加平靜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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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人的葬禮傷感而情緒剋制

因為傳統文化及宗教信仰的影響,中國人的生死觀與西方存在著很大的不同,“好死不如賴活著”這句流傳甚廣的民間俗語也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

另一方面,隨著人們對生存質量的要求越來越高,“如何讓死亡有尊嚴”也慢慢成為國人重要的一個社會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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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安樂死第一人在家人陪伴下

在醫院中,國人的生死觀也在無形中影響著日常的醫療活動。這種影響,來自於醫生的生死觀與患者及其家庭的生死觀之間的博弈。

02

患兒永別

醫生內心同樣哀痛

骨腫瘤科醫生常常要面對臨終患者,其中尤其令人心痛的是,年輕人甚至青少年兒童佔多數。當疾病發生進展,家屬及病人的求生願望特別地強,他們不願意放棄任何治療的可能。當然,也有一些較年老的患者,在療效確實不佳時,也會選擇比較姑息的治療手段。

有這樣一個比喻:“所有人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天堂門口排隊,只是一些人會因為各種原因插到了隊伍前面。醫生的任務,就是竭盡所能,把那些插隊的人送回到他原來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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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世》第二季第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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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骨腫瘤左臂截肢的安仔

腫瘤已轉移至雙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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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歲的安仔在生命的最後說

“我真的已經是極限了,我頂不住了。”

醫生的生死觀是什麼樣?我想大概也是因人而異。以我們病房骨腫瘤兒童為故事的紀錄片《人間世》第二季第1集《煙花》播出後,也有許多人問我,你們平時面對這麼多殘酷的手術,面對這麼多臨終的病人,會不會有時很沮喪,覺得生命很脆弱?你們是不是對生死看得很透了?時間長了會不會很冷漠?你每天接受這麼多負能量,你怎麼受得了?

確實,面對許多病情比較嚴重的患者和他們的家屬,有的時候真的挺難去平衡。我們一方面需要儘量用各種方法延長患者的生命,有時也得想辦法讓家屬接受死亡,在患者臨終時減少無意義的過度治療,減輕痛苦。

有時,部分患者初次就診時,根據當時的病情,已經可以預期到最後的預後是不佳的,這時候,我一般不會表現出來,否則,患者和家屬就喪失了希望。

也許有些同行會不太同意我的觀點,認為預後不好的患者一定要讓家屬清楚地知道,否則可能會因給了他們過高的期望值而最後埋下糾紛的隱患。

而我,一般習慣先不把病情最嚴重的一面告訴他們,先告知如果疾病能得到控制的情況。

在工作中,經常會面對很多疾病晚期的患者,很多時候患者會在病房臨終,我們也做很多臨終關懷的工作。有時為了滿足家屬多陪伴患兒的心願,會放棄送ICU監護,而在普通病房裡監護;有時為了鎮痛既需要給患者進行冬眠治療,又為了讓家屬能陪他說話有時暫停冬眠用藥……總之盡一切可能滿足患者和家屬臨終告別時的需求。

那些青少年兒童患者與父母生死離別時,撕心裂肺的痛,不經歷過無法體會。面對這些場景,我的內心也是很哀痛的,儘管我已經用盡了辦法,但感覺人類在腫瘤面前,還是那麼弱小,實在是太脆弱,生命轉瞬既逝,即使作為醫生也那麼無力。

03

親友病情

實情相告以期坦然接受

家人、親戚和朋友也會經常因為生病諮詢我,有時也會遇到比較嚴重的病,比如癌症、心腦血管意外等,甚至有些意外的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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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我不是藥神》劇照

遇到這些事,雖然已經儘可能去幫助,但有時他們仍會覺得我經常對他們的訴求不夠熱情,或者說“輕描淡寫”。其實這是職業的習慣,對一些情況習以為常,不那麼容易激動。

有時知道了病情,可以預見預後不好時,甚至有點消極,心態與作為病人的主治大夫時,會不太一樣,我就會直接告訴親屬,說這疾病最後會是怎樣的情況,希望他們能坦然接受,因此也常被說成“冷漠”。

04

醫生患病

醫生們平時從不避諱生死,也常常接觸生與死,更加知道生命很脆弱,似乎對自己的身體健康,也不是那麼地在意。常常嘴上說一套,實際做一套,教病人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自己卻做不到;教病人戒菸戒酒,自己抽菸喝酒的也不少,還把“及時行樂”掛嘴邊。

確實,很多外科醫生對自己的健康大大咧咧,養生保健之類的是決計不相信的。另一方面,外科醫生很多是很害怕治療的。

有一位知名的普外科主任,得知自己得了胰腺癌時,一開始是非常拒絕手術的,後來經不住單位和同事的勸說,自稱“是為了組織才開的刀”。

事實上,我也看到許多報道,國外有一些醫生在患腫瘤後會選擇最保守的治療。當然,現在很多藥物進步了,確實也不應該太消極。

曾經,我也想象過自己罹患疾病會以什麼樣的心態對待,覺得如果患病,最遺憾的,應該是對家人的愧疚。

不過,正是知道生命很脆弱,醫生也格外能體會到生命的珍貴。

曾經覺得生病和死亡離自己挺遠的。但是近幾年,有一些著名的骨科同道教授,因為工作過分辛勞而英年早逝。也有一些醫鬧傷醫等消息的負能量,讓人有不測之憂。

每當看到這些,我也會反省自己,要對自己負責,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對自己負責,才是對病人負責,對家人負責。

醫生是與死亡抗爭的人,也能找到與死亡最合適的相處方式。

—— 華瑩奇

《人间世》骨科大夫华莹奇:临床大夫想和你谈谈生与死

華瑩奇

醫學博士,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骨科副主任醫師,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副研究員,上海市骨腫瘤研究所實驗室主任,入選上海市“浦江人才”計劃A類(2012)、上海市衛計委“新優青”人才計劃。

主要從事惡性骨與軟組織腫瘤的臨床診治工作及轉化醫學研究,擅長晚期肉瘤的綜合治療。研究方向為骨肉瘤致病、耐藥的分子機制及個體化診療策略。發表SCI論文50餘篇,包括Adv Sci, Oncogene, Theranostics, Int J Cancer, Cancer等一流期刊。

獲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國家重點研發計劃子課題、上海市科委項目等7項基金支持。作為主要參與人獲得中華醫學科技一等獎,教育部科技進步一、二等獎,上海市科技進步二等獎等成果。

目前兼任上海醫學會骨科分會骨腫瘤學組副組長,CSCO肉瘤專業委員會委員,中華醫學會骨科分會骨腫瘤青年學組委員,國際骨科學會SICOT上海分會基礎學組副組長,中國抗癌協會肉瘤專業委員會放化療學組、骨盆環學組委員,國際華人骨研學會秘書,國際結締組織腫瘤學會會員,《BMC Surgery》《中華骨科雜誌》《中國骨與關節雜誌》等期刊編委。

門診時間:週二、週五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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