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東麗—四村

四 村

村情簡介:四村,1916年建村,原稱開源四村,“文革”時曾更名紅四村。有231戶,632人,土地面積約1400畝。位於軍糧城街道東邊緣,西鄰三村,東臨塘沽區,南接無瑕街新五村。2013年11月,村民們整體遷入軍糧城新市鎮軍秀園、軍麗園、軍宏園、軍華園居住。

村名的由來

四村所處之處原為斥鹵荒地,直至民國初年軍閥倪嗣沖與天津財閥王祝三才在此處購置荒地,招佃種稻,創辦開源公司。為了便於管理,開源公司沿著灌溉水源將土地分成五段,四村因地處開源四段,稱開源四區。

1937年日本侵華後,開源公司被日本“中日實業公司”佔據。農民沿溝渠道邊建房,住戶漸增,形成村落。1949年1月天津解放後,以舊地段序數定村名四村,自成行政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為響應祖國號召,曾更名新四村、紅四村,後為簡化,又恢復為四村。

講述人:孫忠義,57歲 劉金橋,52歲

整理人:王璐清

米穀統治

天津地處九河下梢,港灣河道縱橫交錯,幾經滄桑,孕育了東南這片膏腴良田。這裡素有“北國江南”之美稱,其特產——質優味美的“小站稻”早已馳名中外。小站稻米粒橢圓,晶瑩透亮,堊白極少,潔白有光澤,蒸煮時有香味,飯粒完整、軟而不糊(黏),食味好,冷後不硬,清香適口。正是這聞名遐邇的“一家煮飯,四鄰飄香”的風物珍品,使得軍糧城這片沃土被日軍強佔了近十年。

位於天津東南的軍糧城,土地肥沃,兼有三河匯流,最宜種稻。日本侵略者垂涎這片肥沃土地為時已久。早在七七事變前,就與國民黨政府簽訂了《塘沽協定》《何梅協定》控制冀東。隨後,又指使漢奸成立“冀東防共自治政府”,使冀東 22 縣變成第二個“滿洲國”,從而使其可以在包括天津在內的冀東為所欲為,在“善鄰友邦”“共存共榮”的幌子下,公開進行經濟侵略。

他們用低廉價格收購大量農田,組織各種農業經營組織。七七事變後,日本侵略者更以征服者的姿態大舉侵佔農田。日本特務機關和偽政權下的保甲組織專門建立“土地調查委員會”,強迫農民按戶登記土地,以便根據需要實行強買強佔。日本人看中軍糧城東一萬多畝膏腴之地,以“中日實業公司”(後改名“華北墾業公司”)為名佔據(又說“租用”),並招靜海、河北青縣等地人家為其佃戶。

日本侵略者攫取農田後,建立米穀統制制度,對水稻的種植從收割到徵購、配給、運輸多環節全面控制。他們採取經濟壟斷和軍事統治並行手段,組建米穀統制會作為壟斷天津大米生產和銷售的組織。每到收穫季節,米穀統制會都要制定收買實施要領,對收買方針、收買機關,收買時間、地區、目標、方法,收買品目等做出詳盡規定。

1943年的收買實施要領規定:“非指定收買商社或該社之收買人,不得收買收賣。凡違反本統制者均依照日華官憲之規定處罰之,且其違反物之米穀沒收之。”1944年的收買實施要領中又規定:“鑑於從來之狀況,天津市、塘大地區已流入敵區甚多,故於市、縣境及主要道路、河川、要所設立臨時檢問所,實施嚴重取締移動,特別對天津市大宗暗盤收買者更加嚴重辦理。對於米穀收買集積地及種米地帶周邊等主要地方,實行分駐遊動警備。違反事件發見時立即出動或處置之。”

每到收穫季節,日本人總是由日軍武力協助,把農民辛勤種出的稻穀搶劫一空,僅1943年米穀統制會制定的稻米徵收目標就達6萬噸以上。

講述人:孫忠義,57歲 整理人:王璐清

開源公司

倪嗣沖(1868—1924年),原名毓楓(一說毓桂),字丹忱,安徽阜陽倪寨(今屬阜陽市)人。出身書香門第,自幼天資聰穎、才智過人,有神童之美譽。12歲成為童生,四書五經皆能熟讀,為人稱奇。1893年考取秀才,後赴山東擔任陵縣知縣。

1899年袁世凱任山東巡撫,特別賞識倪嗣沖在陵縣平息義和團採取的策略,遂引之成為袁幕府中的一名重要成員。1902年,袁世凱調升直隸總督,倪嗣沖隨之赴津,被安置在北洋營務處,成為小站練兵的主要將領,為創建中國第一支新式陸軍做出了貢獻。1913年“二次革命”時,倪嗣沖配合袁世凱,佔領了整個安徽。於是袁令倪任安徽都督,後改任安徽巡撫使。1916年袁世凱稱帝失敗,不久去世。皖系首領段祺瑞任國務總理,倪嗣沖投靠段祺瑞,為皖系的中堅人物。1920年直皖戰爭中皖系戰敗,倪嗣沖因病辭去安徽軍政各職,寓居天津。

倪嗣沖雖是北洋軍閥,但同時他又頗具商人特性,堪稱民國時期亦官亦商的典型。他是北洋寓公中在天津投資最多的一個。自1913年掌握安徽軍政大權,擁有大筆財富後,他首先投資糧食業。

倪嗣沖投資糧食業主要靠王郅隆。王郅隆(1888—1923年),又名王祝三,天津寶坻區阮家莊人。其父王鳴禮以撐船為生,育有五子,他排行老三,故名祝三。王祝三早年曾和五弟王蘊隆到東北一家糧店學徒,後當上掌櫃,積攢了點錢,離開東北,到唐山開設義發祥雜貨鋪,零售兼批發。後回到天津開設元慶木號,經營木材生意。這時恰好天主教教徒柴田寵負責興建天主教堂,他與柴熟識,攬到了這筆生意,賺了一大筆錢。後又開設榮慶號米莊,打進了天津糧行,逐漸成為天津糧業權威。他在商會中是個重要角色,對於經營糧業有豐富經驗。

王郅隆為人機靈,交際手腕高,但特別好賭。他與倪嗣沖因賭相識。有一次,在天津南市天寶妓院,倪嗣沖已經輸掉了一個月全軍軍餉,按軍法應當被殺頭,正在著急之際,旁邊的王郅隆說:“你先歇歇,我替你打幾把。”他手氣真好,上去就贏,居然替倪嗣沖撈回不少錢來,這等於救了倪嗣沖一命,二人從此結為摯友。倪嗣沖為報答王郅隆,將全軍的糧秣、被服、武器等軍需,全部交給王郅隆辦理。王郅隆不愧是商人出身,巧手經營,利用辦軍需之便,採購蕪湖大米到北京出售,獲利頗豐。他營私得利並不獨吞,而是逐筆上繳,因而更得倪嗣沖信任。

民國初年,王郅隆看到依靠軍隊勢力搞投機買賣終非長事,於是向倪嗣沖建議,打出“實業救國”的招牌開始投資實業。於是倪、王二人從糧食業開始,在軍糧城東部低價購置荒地59349.065畝,以100萬元的初始資本創辦開源墾殖公司(簡稱開源公司)。開源公司從靜海、河北青縣等地僱傭來600多戶佃農,在農場的鹽鹼地上種植棉花和水稻,獲得很大收益。

憑藉開源公司積累的財富,倪、王二人擴大投資,創辦了裕慶公銀號、裕元紗廠(今棉紡二廠)和麵粉廠等現代企業。開源公司經營良好,收入穩定,為二人其他企業的資金週轉提供了可靠的保障。通過投資實業,倪、王二人聚斂了大量的財富,成為天津赫赫有名的斂財高手。

講述人:孫忠義,57歲 楊慶發,53歲

整理人:王璐清

米穀統治下的壓迫與反抗

米穀統制會不許農民吃稻米,要農民吃他們配給的劣質糧食。他們給農民發放糧食配給卡片,卡片上記載農戶戶主姓名、家庭人口、租稻田畝數、出售稻穀數量和配給的糧食數量等。農民憑卡一月購買一次配給糧、火柴、肥皂、煤油等。配給糧是由摻有沙子的豆餅渣、變質的軍馬料、腐爛的雜糧等磨製的混合面,不僅難以下嚥,而且有食後中毒亡命者。日本法西斯殖民統治下的農民完全成了毫無自由的奴隸。

勞工每日被迫在稻田勞作十二三個小時,農忙季節更是不分晝夜。農工勞動全在日本人的監視下按規定進行,稍有差錯,就以“故意破壞軍谷罪”論處,輕者處以勞役,重者由護場隊施以酷刑,甚至槍殺。村中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種稻子的農工玩命幹,整天吃的是豬狗飯。頂著星星來,扛著月亮散,小日本的軍谷是農工的血和汗。”

日本侵略者還用“以華制華”的卑鄙伎倆,在米穀統制會下建立反動漢奸武裝組織勤農隊。勤農隊總隊長、分隊長、小隊長職務由日本人擔任,隊員大都是當地的地主、流氓、地痞無賴。他們在米穀統制會的指揮下對稻農耕種、收割、運輸、交糧進行控制監督,監視稻農是否用日本稻種,是否按時插秧、施肥、用藥。

秋收時,地頭、稻場上都有勤農隊檢查巡視。農民交糧時,由勤農隊武裝押運,還在要道路口建卡設哨。這些漢奸走狗,橫行鄉里,打家劫舍,強姦婦女,殺害百姓,為虎作倀,充當日本帝國主義和偽政權殘害農民的劊子手。日本侵略者還拿出一定錢財“犒賞”,讓偽天津特別市警察局為他們充當幫兇。傀儡政權天津特別市政府市長張仁蠡曾專門下令偽警察局對推行米穀統制要給予“特別援助”。

為了防止農民偷吃稻穀,日本人將各村的碾米工具砸毀;在路上設崗檢查過往行人;有時夜深人靜還觀察各戶煙囪,看到冒煙,就入戶檢查。一旦發現有吃稻米的,就處以重刑,甚至打死。他們還發明瞭能夠檢測體內是否有稻米成分的探針,一到秋收時節,勤農隊就會一天到晚在田地裡檢查,見到村民就將探針深入其肛門以檢測其是否偷食稻米,村民苦不堪言。

村裡有個劉姓小夥,人稱“大劉”,與母親相依為命,因母親生病數日米水未進,便去地裡拾了一籃子稻穗,沒有碾米工具,只能用磚頭將稻米的外殼砸去,就在他即將把來之不易的救命米熬熟時,不知是聞見米香還是運氣太差,恰趕上勤農隊巡視。珍貴的米糊來不及餵給母親,大劉趕快把鍋藏到蘆葦地裡,以掩蓋“罪證”。中國人最懂中國人,勤農隊到家裡一看鍋不在便知道有貓膩,一刺刀便捅向大劉。所幸大劉命大,沒傷到要害,飛奔出去跳到河裡,死裡逃生。

日本人對勤農隊也不放心,一次日軍召集會議,請他們喝茶吃點心。日軍事先在茶水中放了藥,勤農隊的隊員們喝完茶後全都嘔吐起來,日軍一見吐出來的有稻米,便一一處置,許多人被灌了涼水,遭到毒打。

然而,帝國主義的暴戾恣睢,沒有嚇倒中國人民。在艱難悲慘的歲月裡,被壓迫的村民們還是做出了在當時條件下可以進行的抗爭。他們千方百計讓稻穀減產:如破壞新稻種試驗,造成稻秧短缺;稻田兩頭種稻米,中間種雜草;故意不把化肥撒均勻,甚至將整袋子化肥埋入地下;澆灌時掘堤放水;收割時不割乾淨,打捆時不捆緊,丟下大量稻穗;捋稻子時只捋稻捆外面不捋中間;揚場時把飽滿的籽粒撒到稻毛裡;運輸途中趁日本人不注意往路旁的溝裡扔糧包;機米廠的工人消極怠工,破壞機器、製造故障等。這些鬥爭顯示了中國人不甘做亡國奴的民族氣節。

講述人:孫忠義,57歲

整理人:王璐清

追憶防空洞

20世紀60年代,中國雖處於和平時期,但是國際上隨著美蘇冷戰的加劇,陷入一種第三次世界大戰將要爆發的恐慌當中。“美帝”與“蘇修”威脅著全世界的安全,是中國這些第三世界社會主義國家的頭號敵人。當時中國雖然國內一片安寧,但是人們彷彿嗅到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氣息,一時間全民皆兵,舉國上下隨時等著戰爭的到來。作為港口城市的天津,極有可能爆發戰爭,為了備戰,人們開始挖防空洞。

在這樣的情形下,四村響應毛主席“全國人民齊動手,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號召,動員村裡的所有村民立即行動起來,開挖防空洞。工廠停工,學校停課,大人們放下手裡的農活,孩子們也暫停學業。每天天不亮,各家各戶的男男女女就扛著鐵鍁到村東頭地勢較高的地方挖洞。你一撬,我一鏟,大人們揮汗如雨,孩子們在一邊玩耍,不時的也幫著挖下坑,捧把土。

用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在眾人的努力下,終於挖出了一個寬1.5米,高2米,長10米的防空洞。從此村民們除了家以外就多了個安全保障,心裡交織著對戰爭的恐懼和有了防空洞後的踏實。而孩子們沒有經歷過殘酷的戰爭,不懂得防空洞的意義,看著這麼一個大土坑,感到格外新奇,內心期盼著能夠早日進洞。孩子們每天生活在地面上,能玩的早已玩過一遍,已覺得索然無味,地下的神秘空間對他們充滿了誘惑。沒過多久,他們就得償所願了。

1969年,中蘇邊境緊張,雙方在珍寶島交火,防空警報經常響起。每次聽到警報,人們就鑽進離自家最近的防空洞,待警報解除再爬出來。每次警報聲響起,大人們都緊張兮兮,趕忙拽著孩子們躲進防空洞去,生怕落下了哪個孩子;而孩子們沒有戰爭的概念,把這當成一種遊戲。

有時,孩子們在洞裡玩起來看不見天色,也忘了時間。常常是太陽都回家了,貪玩的孩子們卻在洞裡玩累睡著了。焦急的家長無論怎麼呼喊也無人應答,無論怎麼找也找不到。最後終於把村子找遍,才發現酣睡在防空洞裡的孩子們。孩子們睜開迷茫的雙眼,卻發現四周瞪圓的眼睛急紅的臉,然後就被揪著耳朵拎回了家。

後來那段緊張的防禦結束,防空洞變成菜窖,冬天儲存大白菜、土豆、蘿蔔,夏天則放進去西紅柿、黃瓜。土窖冬暖夏涼,無論放什麼果蔬,都不變味,比現在的電冰箱好用多了。

再後來,隨著和平年代的到來,村裡的防空洞逐漸被掩埋。

講述人:郭士順,69歲 孫忠義,57歲

整理人:王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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