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歲的大雄是一個香港人。
有一個賢惠的妻子,一雙乖巧的兒女,一家生意不錯的眼鏡店。
在人生的前50年,他都和正常男人一樣,結婚生子,成家立業。
突然,有一天,他對妻子說:我要做女人。
不是開玩笑的那種,因為他不僅把男人的象徵割了,還把名字改成了“翠絲”。
《翠絲》
以上的故事,來自去年金馬影展頗受關注的一部LGBT電影。
同時,它也是中國第一部“跨性別”題材的電影。
和一舉拿下8項提名的《誰先愛上他》相類似,故事依然是對準社會邊緣人群:同性戀者、同妻、變性人。
幾十年前就拍出《藍宇》《春光乍洩》《美少年之戀》的香港,已經好久都沒有觸碰這個敏感話題了。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一次是向前跨了一大步,直接從“同志”題材跨到了“跨性別”題材。
《藍宇》 《春光乍洩》《美少年之戀》
一開始,編劇和導演都擔心過不了投資方那一關。
誰知道,作為出資方的古天樂 給大家吃了一粒定心丸,說可以放開了拍,不用考慮市場反饋。
毫無疑問,古天樂的話像是摘掉了大家頭上戴著的緊箍咒,主創們才決定放心大膽地去拍。
本片的導演——91年的李俊碩,本科讀的新聞,碩士讀的性別研究。
左:舒琪 中:李俊碩 右:黃河
雖說都和電影不搭邊,卻和本片的題材十分契合。
另一方面,正是他的大膽構思,吸引來了香港金牌編劇舒琪,金馬影后惠英紅,還有人稱“黑哥”的姜皓文。
光看主創陣容,就足以保證影片的質量了。
電影是導演的長片處女作,但在人物塑造上,卻頗顯成熟。
大雄 (姜皓文飾),少年喪父,被迫輟學,為了撐起整個家,他必須盡好一個男人的責任。
殊不知,他是“女兒心、男兒身”。
為了活得像個正常人,聽從母親的心願,和現在的妻子結了婚,生下一兒一女。
看似生活美滿,實際上,他每天都很煎熬。
晚上和妻子同床異夢,白天到了店裡,換上女人的內衣褲,自我欣賞。
40多歲時,他藉口身體不行,和妻子斷了性事。
但除此之外,大雄再別無他求,只想隱瞞自己的真實性別,安度餘生。
安宜(惠英紅飾),年輕時,早早嫁給大雄,做了全職家庭主婦。
她愛唱戲,性格咋呼,是個標準的香港師奶。
除了經濟上依賴丈夫,她從不多求一分的關注和愛護,因為她早就看出來,丈夫和其他男人不太一樣。
但為了面子,她什麼都沒說。
在她的傳統觀念裡,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就沒有離的道理。
所以,當女婿在外面鬼混,染上淋病,女兒鬧離婚時,她表現得極力反對。
阿邦(黃河飾),一個從小受西方教育的男孩子,同時,也是一個gay。
阿邦和大雄的交集,還要牽扯出另一個人——阿正。
阿正是大雄中學時期的玩伴,也是大雄第一個愛上的男人。
而阿邦是阿正的合法愛人,兩人在英國領證結婚。
兩人之所以會認識,是源於阿正的死亡,而阿邦要帶著阿正的骨灰回香港。
在兩人的接觸中,阿邦能明顯感覺到,大雄和自己是同類。
幾次“逼問”下,大雄說出了真相,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脫下了衣服,露出裡面女人的內衣。
“我不是gay,我是一個女人。”
大雄痛苦萬分,終於承認了憋了50年的秘密。
打鈴哥(袁富華飾),一個在戲臺上演了幾十年的旦角,也是大雄的知己、同類、忘年交。
大雄剛輟學那會兒,曾去過一個茶樓打雜工,就是在那遇到了打鈴哥。
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打鈴哥上女廁所,才得知他的真實身份。
但在那個年紀,大雄還沒有坦白的勇氣。
幾十年後,兩人重逢,一個年過半百,一個早已成了耄耋老人,才敢互訴衷腸。
他們在阿邦的慫恿下,戴上長髮,披上華服,化上美美的妝,完全釋放出最真實的一面。
也是這一次的放縱,讓大雄下定了決心,他要做女人,真正的女人!
說實話,91年的李俊碩,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卻把一個超級難拍的題材,拍得如此清晰明瞭,不見無病呻吟,很多細節簡明扼要、直切要害。
他先是把大雄塑造成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好男人,再通過回憶、秘密、周圍人的懷疑,一層層剝開這個男人的外殼,直到真正的內心暴露出來。
其實,不管是中學時,偷偷穿媽媽內衣的大雄;
在眼鏡店閣樓,換上女士內褲的大雄;
路過女士內衣店,滿臉渴望的大雄;
還是被妻子翻到衣服外套裡買內衣的小票時,臉紅撒謊的大雄。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分裂且壓抑。
可以說,這份壓抑在聽到兒時暗戀的對象去世、阿邦和打鈴哥慫恿鼓勵他後,逐漸達到了極點。
於是,他穿著一身浮誇的女裝,失魂落魄地跑回家。
妻子看到他這副鬼模樣,嚇得說不出話,而丈夫上來一句“我要做女人”,直接讓她癱軟在地。
然後,一個歇斯底里,一個難以接受。
這裡的一場高潮戲,可謂全片的點睛之筆。
姜皓文和惠英紅的演技不相上下,該有的情緒都迸發了出來,非常有感染力。
尤其是惠英紅,不光把一個痛不欲生的“同妻”表現得淋漓盡致,還把一個視美滿家庭為面子的傳統中國女性形象刻畫得入木三分。
說實話,看到惠英紅飾演的妻子,滿臉淚水,趴在地上,卑微地祈求丈夫時:
“一三五你做女人,二四六我做,不行嗎?”
“沒事,你是病了,明天我帶你去看病。”
“就不能假裝一下,湊合過完餘生嗎?”
“我只是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師奶啊!”
廠長彷彿看到了中國千千萬萬個同妻的縮影,她們不敢聲張,忍氣吞聲,卑微到了極點。
很難說清到底誰才是受害者,就像本片的這對夫妻一樣,安宜是受害者,難道大雄就不是了嗎?
他違背天性,做了半輩子男人,不能愛想愛的人,不能穿想穿的衣服,更不能做自己。
說到底,兩人的悲劇,是狹隘的傳統觀念造成的。
正是因為傳統觀念根深蒂固,難以扭轉,此類電影和像大雄這樣的人,才會受到社會的關注。
但關注,並不代表保護和支持,“大雄們”的生存環境依然非常惡劣。
打鈴哥和大雄
電影中,阿邦帶著阿正的骨灰回國,在過海關時,卻被扣留。
原因是,在國外和同志伴侶登記結婚,香港一概不予承認。
甚至還有工作人員,放肆開一些卑劣的玩笑:“基佬的骨灰長什麼樣,我還沒見過呢!”
正因為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會遭受白眼譏諷,會抬不起頭,中國才會有如此多同性戀偽裝成異性戀,結婚生子,釀成一個個家庭悲劇。
廠長粗略統計了一下,最近幾年,此類題材的電影越來越多。
前段時間大熱的比利時電影《女孩》,講的也是一個變性人的成長曆程。
還有名聲大噪的《丹麥女孩》,小雀斑的驚豔扮相,至今讓人印象深刻。
除此之外,頗具代表性的美劇《透明家庭》,男主更是憑藉此劇,獲得了艾美獎和金球獎的雙料影帝。
其實,這些作品無非都涉及了同一個問題:在追求自我,與盡好責任之間,究竟該如何選擇?
這在非常注重家庭倫理觀的東方,尤其在中國,更具有現實意義。
對於這個問題,電影也給出我們一個比較滿意的答案。
“大雄”如願變成了“翠絲”,安宜逐漸接受了這一事實,而她拒絕在“反同提案”中籤名,也是導演留給大家的一個希望。
結尾處,“翠絲”去探望失明的母親,她早已做好了被母親拒絕的準備。
然而,母親說出的一句話,瞬間讓廠長淚流滿面:
“兒子也好,女兒也好,都是我生的。”
陽光下,兩雙手緊緊相握,被最親的人理解,應該是最幸福的事吧!
翠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嗎?
不,翠絲變成了自己!
而我們呢?
要改變的,是看待自己,看待別人,以及看待這個世界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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