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德國戰車通達西方當代流行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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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戰車(1994年成立於柏林)

與其說德國戰車(Rammstein,1994年成立於柏林)是以力量懾人心魄征服歌迷,還不如說是以樂曲風格多變和歌詞內容龐雜而使其他搖滾樂隊無法與其等量齊觀,因此令人驚歎,這正是本文以德國戰車為樞紐來通達西方流行音樂不同派系的原因。

2010年德國戰車首戰美國,在紐約麥迪遜廣場傾全力推出代表作德語歌曲《你恨》(Du Hast,1997)和《我傷害了你》(Ich Tu Dir Weh,2009),那飽滿充沛的英雄主義悲壯氣氛和硝煙瀰漫的重工業場景令現場美國觀眾神魂顛倒。雄渾激越的音樂表現混合聲光隆隆的氛圍與歌詞所表達的情愛內容形成一種完全脫節的古怪對照:

我在鏡中看到你的臉(Ich seh im Spiegel dein Gesicht)

(其中字母ch雙唇微開,舌面向硬顎抬起形成阻塞,強烈送氣衝開阻塞)

你愛我,因為我不愛你(Du liebst mich, denn ich lieb' dichnicht)

(其中b雙唇緊閉,舌平放,有力送氣,衝破阻礙,形成爆破氣流)

我傷害了你(Ich tu Dir Weh)

我不感到惋惜(Tut mir nicht leid)

這樣對你很好(Das tut dir gut)

因為我可以聽你怎樣嘶喊(Hört wie es schreit)

(其中ö先發[e:],同時將嘴前伸至發[o:]狀,雙唇緊張有力地撮成圓形)

歌詞的內容已經被音樂聲響的效力所遮蔽,陌生難懂的德語對美國觀眾(當然也包括其他語種的觀眾)純粹是節奏鏗鏘、壓氣出聲、喉音震顫、暗啞烏光的德語發聲,歌詞內容與音樂意象是否吻合已經不重要,人們要的就是這種諸如變元音ä、ö、ü以及ß之類不知所云的德語特殊語音唱腔趣味與樂聲交迭所產生的刺激!這就是德國戰車的英文歌曲遠遠不及其德語歌曲令人痴迷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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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a Del Rey《向死而生》封面

由此聯想到Lana Del Rey(1985年生)的《向死而生》(BornTo Die,2012年發表),我們也無法在她那種慵懶如醉、迷離惝恍、漠不關心的音樂氛圍中去聯想真愛關乎死生的嚴肅的終極問題:

如果我告訴你,你是屬於我的,你能否給我歸屬感……

讓我在大雨中猛烈地親吻你……

因為你和我,向死而生。

這種不求跌宕起落、漠不關心的中性,具有無謂的抽象狀態,在流行音樂中雖然不多見,但所謂“悲核”(Sadcore)把Lana Del Rey這種音樂風格界定為歌詞慘淡、旋律悲觀的另類搖滾,與其說是對其音樂風格的詮釋,還不如說是對其歌詞望文生義的附會,是 “時髦音樂詞語”(music buzz word)的一種漂浮。實際上,Lana Del Rey更多的是受到1970年代興起的“氛圍音樂”(ambient music,有的譯為“環境音樂”,似不甚恰當)的影響。氛圍音樂側重於突出音樂聲響共振(往往藉助電音)所散發的有著東方式冥想意念的抽象聲波空間營造的氣氛,歌手的唱腔通常配合沒有大起大落的樂曲而取中音音域,且須融合隱逸在音樂氛圍裡面而不凸顯其個人風格。不論歌詞內容如何,樂曲一律浮生若夢、痴醉沉迷之音。2008年成立於美國德克薩斯後遷往紐約布魯克林的 “性後抽菸”(CigarettesAfterSex)樂隊就是這種“氛圍音樂”的新生代,代表作《夢見你》(Dreamingof You)與 Lana Del Reyd的《向死而生》如出一轍。集歌手、吉他手、貝司手、鼓手於一身的愛爾蘭歌星漢尼根(Lisa Hannigan,1981年生)的《你無處不在》(You Haunt Me,2013年西班牙、英國合拍的心理驚悚片《另一個我》[AnotherMe]插曲),也是氛圍音樂的典型作品,昏非昏、醉非醉、頹非頹的味兒特別痴人,超越了這部普通心理驚悚影片本身的侷限而獲得獨立的藝術欣賞價值。

相比視覺藝術和文學,我一直感覺音樂是一種極端遊離性的藝術形式。歌詞與音樂相互分離:歌詞永遠是歌曲的無關宏旨的一種附庸。人們之所以認為曲與詞唇齒相依或者應該水乳交融,是習慣性地為靈魂賦予一個承載它的應有的肉身以達到兩全其美的完整性。於音樂而言,這恰恰是一種本末倒置:實質上是靈魂使得肉體獲得超越性的生命。這與歌詞本身的精彩是兩個不同的問題,即使實際上不乏由精彩歌詞激發而創作樂曲的情形,但由此誕生的音樂最終也必將靈魂出竅而獨立於歌詞。

更重要的實質在於,樂曲一經誕生,聽眾(包括曲作者)無法控制樂曲美學效力的移動方向,因為音樂的方向實際上是不確定的(或謂多向度的)。欣賞者為什麼會從貝多芬《歡樂頌》中聽見荒涼之音?《歡樂頌》又是如何交融在電影《發條橙》的暴力和色情以及政客們的政治秀場的不同場景之中?我們如何在德國戰車《你的氣味真香》(Du riechst so gut)那戰鼓般鏗鏘雄壯的音樂節律中體味女人似花香的主題?

你的氣味真香

你的氣味真香

我跟著你

你的氣味真香

我找尋你

真不錯

我追趕你

你的氣味真香

我將很快得到你

我等待直到天黑

我抓住你潮溼的肌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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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戰車《你的氣味真香》1998年第二次製作的MV圖像

德國戰車為此曲兩度製作MV,1995年初次發表,由菲利克(Emanuel Fialik)導演,其中直接用男人聞花香的鏡頭表達主題;1998年再請史託徹(Philipp Stölzl,1967年生)第二次製作MV,沒有花朵,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一群惡狠狠的灰狼和變成吸血殭屍的男男女女在黑夜的古堡中上下穿梭……儘管後者MV圖像製作水平或許高於前者,但聽者和作者都無法斷言前後二者哪一個MV與音樂主題一致或衝突,要害在於音樂本身效力的非確定性。

音樂的靈魂具有不受閾限、自由地遊弋飄蕩的本質,靈魂無所謂歸宿。我相信,要是欣賞者的自然情感和思維沒有遭到那些通過教科書和“至理名言”起作用的根深蒂固的敗壞,那麼藝術真理絕對觀這個魔障便不會在心裡作祟了。

德國戰車的《太陽》(Sonne)一邊是隧道掘進機般震耳欲聾的吉他失真節奏,一邊是如歌的行板和女聲伴唱,蘊含著男性天性中存在一種樂意受虐於女性的心態,在這種受虐中獲得剛強溶解於柔弱所生髮出來的美感。感受到兩性在膽怯、溫柔與驕縱之間極為反常的逆反交流的魅惑。這一點似乎更多更突出地反映在德意志民族性之中:“到女人那裡去,別忘了帶上你的鞭子!”在我看來,其實這句話恰恰是尼采對女性的某種恐懼或敬畏心理的昭示,所以,去之前要帶上一副鞭子,以壯其膽;而不是“男性對女性施諸強力意志”的通行說法。所以尼采說“當女人愛時,男人當知畏懼:因為這時她犧牲一切,別的一切她都認為毫無價值”(《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而瓦格納則直接在其作品《女武神》和《唐豪瑟》中表現了對女性的崇拜。

《我的部位》(MeinTeil,2004)在MV畫面上朝這個方向就走得更遠了——索性把一群狂暴自虐、相互毆打後的男性當牲口一樣被一位女士牽引著在大街逛遊。音樂情緒也並不與歌詞內容相匹配,依然表現德國戰車典型的力量和雄沉。樂曲、歌詞(德語)、MV圖像三者在各自為戰中部分交迭、若即若離,與那種詮釋對應歌詞的MV畫面模式相比,其效果更能觸發多種可能性:

我的部位——不(MeinTeil - nein)

因為那是我的部位——不(Denn das ist mein teil - nein)

(其中n唇齒微開,舌前端抵上門齒,軟顎下垂,通過鼻腔振動聲帶發音)

是的,這是我的部位——不(Yes it's mein teil - nein)

一聲吶喊將飛向天空(Ein Schrei wird zum himmel fahren)

在天使群體中切過(schneidet sich durch engelscharen)

(其中sch氣流經舌面形成的縱槽通過舌尖和齒齦間的縫隙發出輕微的的摩擦音,輕微振動聲帶)

從上空墜下羽毛肉(Vom Wolkendach fällt Federfleisch)

(其中v上門齒貼下唇,形成縫隙,送氣,氣流通過縫隙形成摩擦發音;其中ä緊促有力,開口度比發a時略小)

隨著喊叫聲砸在我的童年上(auf meine kindheit mit gekreish)

那就是我的部位——不(Es ist mein teil – ne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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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蘭妮《罪犯》MV畫面

與布蘭妮(Britney Spears)的《罪犯》(Criminal)直陳其詞的彪悍的女性主義MV畫面相比(儘管我覺得布蘭妮這首歌的音樂本身反而有一種纏綿無奈之感——很喜歡),其實,上述音樂表現並不意味著德國戰車是女權主義捍衛者。《陰道》(Pussy)從歌詞到MV影像都夾雜著男性對女性的喜愛、嬉諧、輕蔑以及色慾等多種因素,音樂節奏輕盈跳躍,同理,這首歌也不能說明德國戰車有性別歧視之虞。而《Fish On》(2015)就更復雜了:在迫促的樂律中穿梭交錯著男性的力量、恐嚇與女性的逃亡、反抗,混合著血腥,MV場景充斥著刺激,導演是塞爾維亞血統的德國著名MV和商業廣告製作人比哈奇(Zoran Bihać,b.1965),他年富力強,劍膽琴心——思維活躍、富於魄力,製作精細考究,長期與奔馳、沃爾沃、耐克、可口可樂等跨國公司成功合作,而與德國戰車的合作長達十數年。這首《Fish On》的MV製作也是德國、意大利、西班牙和美國的跨國合作。這幾首歌從純音樂(聲音藝術)的角度並非簡單直接地對應歌詞內容和MV畫面。德國戰車藝術的多元性和龐雜性由此可見一斑。藝術是表現人類複雜情感的神秘叢林,而非彰顯道德楷模的固定舞臺。

《沒有你》(Ohne Dich,2004)跳出一般印象中的搖滾樂甚至流行音樂的範疇,與德國戰車其他曲目也形成很大反差,作曲吸收嚴肅音樂層次豐富的和聲方法,節奏旋律變化微妙細膩複雜。這首歌的MV以一位登山隊友失足墜入山谷、由隊友攙扶登上白雪皚皚的頂峰、瞑目死去為背景。2011年製作MV,歷經奧地利阿爾卑斯山脈零下數10度、海拔2830米的歐洲第二高的奧茨塔爾冰川(Ötztal Glacier,約生存於公元前3300年的奧茨冰人木乃伊即發現於此)沿途,直到海拔3500米的雪峰進行實地拍攝,德國導演黑特曼(Jörn Heitmann,b.1968)執導。樂思表現了隊友之間柔弱、悲壯、孤寂、遺恨的複雜感情,使用交響樂器伴奏,降低打擊樂的聲音強度,把風雪交加的擬音交織於逼真的MV畫面,與歌詞和樂曲交融一致,恆久莊嚴而耐人尋味。這種沒有實際目的的純粹征服群山巔峰的登山之旅,在我看來,要比科學考察、登山比賽、以及其他肩負任務性質的登山更具有精神意義(我並非否認後者的實際價值)。其獨有的實質是行為的無現實目的性,行動本身就是唯一的狀態,而不在於現實收穫或者道德獎勵和榮譽的有無。這種狀態使登山者本然地超度現實價值,成為忘情一切的世外痴迷和越軼現實的精神象徵。

德國戰車的《沒有你》在2005年6月法國尼姆市(Nimes)古羅馬圓形劇場遺址現場表演,主唱林德曼在此曲中所使用的逶迤低沉唱腔,在宏大厚重的古羅馬戶外劇場充斥重型機器般轟鳴的樂器聲中無法彰顯而使音樂情韻受挫。若樂器聲響的降解,又勢必削弱現場的濃郁氛圍。歌聲與樂器聲二者的衝突,使之無法達到錄音棚效力之水平。不難發現,這種重金屬搖滾方式有無法克服的自我制約——主唱的音色難以凸顯,由此例證:清唱與輕唱的藝術特性,導致它們不適合混合在重金屬搖滾中進行現場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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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turbed主唱戴維·屈阿曼(David Draiman,1973年生)

與重金屬搖滾相比較,由藍調發展而來的美國硬搖滾(hard rock)吉他失真程度較弱,節奏相對溫和,樂隊Disturbed(1994年成立)翻唱20世紀60年代民歌二人組西蒙和加芬克爾(PaulSimon & Garfunkel)的成名作《寂靜之聲》(TheSound Of Silence,1964年灌製錄音發佈,1967年被美國電影《畢業生》用作主題歌后聲名大噪),主唱屈阿曼(David Draiman,1973年生)以輕唱保持原唱固有悠揚恬靜風格而注入自身特有的搖滾沙音和混茫氣象,適當變化原曲——讓前半曲與後半曲節奏馳張對比,柔和與氣勢互為一體,使這首半個世紀前的民謠搖滾老歌靈魂幡然脫殼為當代搖滾,並有壓倒原唱之勢,同時也使Disturbed自己的代表作《信念》(Believe)、《光明》(The Light)黯然失色。以至於這首翻唱的《寂靜之聲》讓屈阿曼這位搖滾宿將人氣飆升,2015年底在YouTube發佈短短的一年多時間,人氣高達2億之眾,難以想象聽眾流連忘返於戀舊與喜新二者看似無法兼容的情感之間。而且,屈阿曼在2016年X達人秀澳大利亞(The XFactor Australia 2016)現場表演的把控能力極佳,圓渾蒼茫的唱腔與樂器、尤其是清新緩和的鋼琴聲響在自然交融中仍然居於主導,氣場十足,與錄音棚效果幾乎無分軒輊。Disturbed的現場發揮顯然在德國戰車《沒有你》的現場效果之上。

“戰神”(Manowar)是1980年成立於紐約的美國“重金屬”或“力量金屬”(Power Metal)樂隊,代表作《戰歌》(Battle Hymn,1982)、《死亡之橋》(Bridge of Death,1984)《衛士》(Defender,1987)、《皇冠與指環——天國降臨》(The Crown and the Ring - KingdomCome[VinylRip],1988年首次發表,2007年其作品被改編成交響樂演奏[凸顯了這首樂曲的靈魂]),主唱亞當斯(Eric Adams,1954年生)那狂野的獅吼間或尖叫高音交織著電鋸般的吉他節奏,配合磅礴的古典樂段產生宏偉的力量;Pantera是1981年成立的美國“新激流金屬”(GrooveMetal)樂隊,代表作《來自地獄的牛仔》(Cowboys From Hell)喧囂的強勁嗓音與震撼的重型吉他形成振聾發聵的交叉火力、一展肆無忌憚的兇狠音樂……當欣賞它們時,豁然頓悟,德國戰車深受這兩位重金屬搖滾先行者的影響和啟發,搖滾音樂的基本節奏和美學傾向沒有超越“戰神”和Pantera 的勢力範圍……德國戰車《燃料》(Benzin,2005)緊湊的節律和振顫的喉音來自Pantera的《來自地獄的牛仔》;德國戰車《沒有你》(2004)音樂情思和韻律幾乎可以稱作“戰神”的《皇冠與指環——天國降臨》的後續版;德國戰車《戰歌》(Rammlied,2009)的清唱和沙啞趣味來自“戰神”的同名歌曲《戰歌》及《死亡之橋》,唯有從其德語中固有的捲舌音顫音來區分二者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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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成立於紐約的Manowar(戰神)美國“重金屬”樂隊

德國戰車每一首歌的MV製作過程和考究程度堪比創制一部電影,導演、演員、設備儀器、化妝、服裝道具、環境等各項軟硬件均不惜代價。根據不同題材和內容,選擇邀請相呼應的出類拔萃的世界各國導演:德國導演黑特曼——《你恨》《太陽》《美利堅》《人反抗人》《沒有你》《母親》《鯊魚》(Haifisch);塞爾維亞裔德國導演比哈奇——《Fish On》《我的心在燃燒》(Mein Herz Brennt);瑞典導演阿克隆德(Hans Uno Jonas Åkerlund,1965年生)——《我傷害了你》《Pussy》;美國導演科恩(Rob Cohen,1949年生)——《任意開火!》(Feuer Frei!);德國導演史託徹——《你的氣味真香》《天使》(Engel)……故而,德國戰車的各個MV之間的形式和風格的差異性極大,每一個MV有如一部濃縮的電影(有的MV製作時間長達兩年,如《我的心在燃燒》),綜合質量可謂“倚天既出,誰與爭鋒”,每一場現場音樂會的曲目選擇以及佈局設計,均依據東道國民族秉性、現場環境的差異做出相應調整,如2012 年在聖彼得堡用俄語演唱《Pussy》,2010年甚至用西班牙語演唱《我愛你,婊子》以應對智利(西班牙語國家)演唱會,作為謝幕終曲,令現場觀眾歡呼雀躍……上述種種,使德國戰車在各派搖滾樂風起雲湧、“戰神”如日中天、泰山壓頂之際而逆勢上揚,甚至造成後來居上之勢。“戰神”在2007年專集中的《戰爭的主宰》(Gods of War)、《奧丁的兒子(維京人)》(Sons of Odin[Vikings])更注入雄強之氣,再次令樂迷們瘋狂,誓與德國戰車一決雌雄,二者形成相互交叉影響的局面。

(本文原載於《愛樂》2018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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