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這麼多極其難吃的蒸花捲,莫非是要謀殺親夫?!

做了這麼多極其難吃的蒸花捲,莫非是要謀殺親夫?!

做了這麼多極其難吃的蒸花捲,莫非是要謀殺親夫?!

文丨顏無色

圖丨網絡

3

穆辭希望通過勾引我,來達到不還錢的目的。

我當然不會輕易上當,打算曲線救國,大概是穆辭跟皇城裡的人都打過招呼了,哪怕我穿了一身布衣,御膳總管也一眼認出了我:“哎喲,我的娘娘啊,這種地方怎麼是您來的啊,油煙氣再把您燻著可怎麼是好啊!”

我嚇得一抖:“我想給穆辭做頓飯。”

總管揮著圍裙說:“我懂我懂。”

我覺得他不懂,他讓所有廚子都停手給我讓了位置,又把御膳房裡所有的菜都切出一份裝了盤,然後拿了三份菜譜攤開擱在我面前:“娘娘您看,這份菜譜是夏宮全席,總共九九八十一道;這份是海鮮盛宴,有七七四十九道;這份叫天下第一,雖然只有十道,但都是需得烹煮三天三夜的大菜。您看您想做什麼?”

我隨意地翻了翻,把菜譜一扣,說:“蒸花捲。”

總管愣了:“是娘娘家裡祖傳秘方口味獨特極具意義的蒸花捲嗎?”

我想了想說:“是你們皇上一個人能吃完一筐的蒸花捲!”

總管熱淚盈眶:“厲害厲害!”

當我把一食盒的花捲擺在御書房裡的時候,穆辭是崩潰的:“這宮裡有這麼多發家致富的路子,你為什麼非要蒸花捲?”

我說:“我熱愛做飯。”

穆辭說:“你這叫蓄意謀殺。”

我露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很好,你對我的花捲充滿了敬意,如果你不還錢,那我明天還會霸佔廚房,後天還會,之後的一個月還會,我不會給御膳房任何給你做飯吃的機會。那麼你只有兩條路,還錢,或者餓死。”

穆辭一旦皺起眉頭,就證明他要生氣了。趙公公看了看穆辭,又看了看我,最終決定打破我們之間的劍拔弩張,說:“雲陽郡主帶著她做的點心來看皇上了。”

拆臺的來了,我把食盒蓋上,穆辭摸著自己的肚子想了想,最後一揮手:“讓雲陽進來。”

這是雲陽送上門的第十八次,還是穆辭頭一回答應見她,笑得藏都藏不住。她進門之後,抬起頭看見我,笑容僵了一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打開了我的食盒,問我:“這難道就是你祖傳秘方口味獨特極具意義的蒸花捲?”

我懷疑御膳房裡有她的眼線。

我點了點頭。

雲陽二話不說就抓起一個花捲塞到嘴裡,我沒來得及阻止,她哭喪著臉說:“皇兄,有毒……”

穆辭捂著額頭,打開了雲陽的食盒,亮晶晶的桂花糕,乳白色的椰子酥,梅花狀的豆沙餅,賣相極好。穆辭嚥了咽口水,捏起一塊就整個塞進了嘴裡,然後比吃我的花捲還要劇烈地抖了一下,眼睛裡彷彿湧出了一些淚水,含混不清地跟雲陽說:“雲陽,我一直不知道你恨我……”

我對這盒點心充滿了好奇,事實證明,好奇會害死人。我趁雲陽不注意拿了她一塊桂花糕,剛吃進去就蒙了,大腦深處傳來一陣敲鐘似的詢問: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會吃這種東西?

我用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扒著雲陽的袖子說:“你還有臉說我做的飯……難吃。”

穆辭上輩子肯定做了什麼很了不起的孽,身為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子,顛沛流離,寄人籬下,該吃的苦都吃完了,後來成為坐擁江山的帝王,為了果腹,竟然要在我做的飯和雲陽郡主做的飯之間選一樣吃,這簡直是江山級的災難。

我醒過來已經是黃昏,想我焚影山莊莊主,一生沒中過別人的損招,卻暈倒在小姑娘做的點心上,失策失策。趙公公見我醒了,告辭一聲,轉身要走:“老奴去稟告皇上。”

我揉著腦袋喊住他:“穆辭吃飯了嗎?”

趙公公答:“吃了。”他又不動聲色地說,“吃光了姑娘送來的花捲。”

我總覺得趙公公是個很神奇的人,皇城裡所有人都以穆辭說的為準,喊我一聲娘娘,唯獨趙公公記得我其實是個與皇家毫不相干的人,於是喊我姑娘。他又說:“老奴也會轉告,姑娘惦記著皇上有沒有吃飯。”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看趙公公眼神曖昧,我又補充了一句,“怕他餓死,沒有人還我錢。”見他要走,我靈光一閃,喊住了他,“皇宮裡,有魚竿嗎?”

4

皇宮裡大大小小的池子比先皇后宮裡的娘娘還要多,我挑了最有名的一個,丟了饅頭碎屑下去,然後蹲在唱晚池邊的大石頭上一邊垂釣,一邊思考人生。

這還是我頭一次用釣魚竿,畢竟以我的人生經驗來講,下手抓要有效率得多,但為了穆辭的面子,我不能。

夕陽已經漸漸落到山下去,不知不覺天就黑透了,每次有魚咬鉤,不是我收線太晚,就是魚太狡猾,吃了就跑,絲毫沒有留戀,但我不肯死心。又一次收線的時候,突然有人從我身後抓住了我的手,手腕一甩,一條紅色的錦鯉就甩到了我面前,我回頭看了看穆辭,又看了看魚鉤上的錦鯉,甩手扔回了池子裡。

穆辭在我身邊坐下,說:“釣了兩個多時辰,原來你是來放生的?”

我嫌棄地說:“錦鯉又不能吃,你們池子裡難道就沒有草魚、鯰魚、鱸魚這些大眾品種嗎?”

穆辭直勾勾地看著我:“就算我再窮,也不至於虧待你到自己釣魚吃吧。”

我憂傷地看著穆辭說:“別沒良心了,御廚們今天都被我放回家了,要不是為了給你烤條魚,我至於在這喂兩個時辰的蚊子嗎?”

穆辭說:“御膳房沒廚子,也該有材料。”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你這宮裡不知有多少雲陽的眼線,若是讓她知道了我們沒有真的鬧那麼大矛盾,你的計劃不是全廢了嗎?”

穆辭好像突然高興了:“你怎麼不說你是介意雲陽來找我?”

我攤手說:“介意個屁,要不是為了你一千萬兩的承諾,我至於在這裡跟你們耗時間?”

穆辭不說話了。

我和穆辭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我覺得這樣打擊他不太好,平復了一下心情,問他:“你真的把花捲給吃光了?”

穆辭點了點頭:“嗯,畢竟餓。”

我搓著衣角:“我只想嚇唬嚇唬你,沒讓你真的自殘。”

穆辭繃著的臉笑了出來,站起來拍了拍龍袍上的土,說:“魚是吃不到了,回去吧。”

穆辭剛往外走了兩步,我突然頓住步子,才意識到天色已經黑到了底,因為唱晚池上了燈,我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但從唱晚池走到我住的凝香宮,中間有一段黑路。

而我怕黑。

我正手足無措的時候,穆辭蹲在了我面前。

穆辭說:“上來,我揹你走。”

我眯了眯眼睛:“被人看見了,我要上皇城黑名單吧?”

我彷彿能感受到穆辭翻了個白眼:“你看誰敢打你。”

我點了點頭:“那就好。”然後趴在穆辭的背上。

從前在焚影山莊,我從來都是天黑之間就把自己鎖在屋子裡,不出意外絕不露面,對外宣稱焚影劍法練到我這個地步,要吸取日月精華,天色一黑就不能亂動,我們整個山莊裡的人都會胡說八道,他們不管真假,也就信一信,唯一一次破例,是因為穆辭。

那次外邦黨羽派人刺殺穆辭,山莊弟子們天黑之後都不愛出門走動,穆辭身上沒有我們的信號彈,只好一路跑到我的院子裡求救,為了不讓刺客帶消息回去,我和穆辭追殺他們到清水河上游的樹林裡,才將刺客們清掃殆盡,而我那時才意識到是在夜裡。

我對夜晚的恐懼來自於十五年前的焚影山莊滅門案,那麼黑那麼黑的夜,我看到的一切都像一個噩夢,此後我只要看到前方一片漆黑,就一步也不敢往前走。

我怕穆辭發現我的弱點,倒在他懷裡,謊稱我的腿在戰鬥時受傷了,要他揹我回去。

穆辭的背,有種令人安心的踏實。

正如此刻,行走在他的地盤上,穆辭一邊走一邊說:“沈卿言,我知道你怕黑。”

我黑了臉色,說:“閉嘴。”

穆辭笑得很開心:“是秘密吧,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的秘密吧?真好。”

我打算拍他腦袋的手舉得高高的,卻始終沒有落下來,算了,他畢竟是個皇上。

我問:“你怎麼知道的?”

穆辭說:“一年前我被人追殺,趕走刺客後,你說你腿受傷了,天下排行榜榜首的焚影劍法,練到你這個程度,他們連碰都碰不到你,談何傷你。”

我靠近他的耳邊:“那你為什麼不覺得是我懶,不想走路呢?”

“直覺吧。”穆辭說,“跟你相處不能只憑眼睛和耳朵,要靠直覺的。”

我來了興趣,說:“你再舉個例子聽聽。”

“比如,你雖然很壞很壞很壞,”穆辭咬牙切齒,突然話鋒一轉,“卻是因為,你只想做個平凡人。”

皇城的夜空湛藍清澈,風聲寂寂,無人耳語,穆辭的腳步聲輕鬆又緩慢,我好像哭了,可是眼淚被夜風吹走,又好像從未動過心。

寢宮到了,穆辭把我放下來,我開門前他問我:“你想過嗎?我們就這樣。”

我裝作沒有聽明白:“就哪樣?”

“我哪來一個被丟棄的兩年,去重遇一個你呢?”穆辭說,“就一直這樣,你怕黑,我揹你;你愛錢,我給你;你做的飯難吃,我都會吃下去;我登基,冊你為後;我會給山莊的人豐厚的金錢和田地,流朔的劍法已練得差不多,可以繼承……”

“夜深了,回去睡吧。”我的腹中突然一陣絞痛,我連忙打斷穆辭,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明日,你還要對抗一整個天下呢。”

關上門,我緩緩地坐在地上,捂著腹部,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

我傾盡一生的能力,只想保護好自己,做一個生命不會被時時刻刻威脅的平凡人。

可是為什麼,我會愛上一個皇帝?

(選自小說《江山十里不及你》,作者顏無色)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