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唐宋八大家之第一全才蘇東坡之十二,“烏臺詩案”有驚無險

小說:唐宋八大家之第一全才蘇東坡之十二,“烏臺詩案”有驚無險

蘇軾被押解進京途中,經過太湖的鱸香亭,因為船隻保養,在這住了一晚。月黑風高之際,蘇軾十分痛苦。想到此次凶多吉少,突然滋生了自殺的念頭。忽而轉念一想,自己這樣“抄近道”倒是簡單,多半要連累家人尤其是老弟,於是,忍了。

幸虧他及時收住,否則,這篇文章就無法寫下去了。

被囚禁在御史臺監獄中的蘇軾,遭到了李定、何正臣等人的輪流審訊。他們想方設法,打算給蘇軾扣一個“攻擊當今”“不講政治”的罪名,把案子弄大,取得爆炸性效果那種。

蘇軾已經抱定了“活不出去”的決心。他把自己日常服用的青金丹悄悄埋進土裡,計劃在被定為死罪後,一起全部服下,死個痛快。

李定看著被告席上的蘇軾,心中十分得意:你不是太守麼?你不是特別能寫、特別能出風頭麼?你不是一個人能幹完了麼?沒想到居然也有今天吧?看我整死你。

於是,李定拿出證據。是蘇軾在杭州工作期間,寫的一百多首詩。他誘惑蘇軾:來,如果承認你這是寫黑材料攻擊朝廷,我就給上面建議,放你一馬。

蘇軾說:“你個爛賊,誣賴我?”

李定說:“來,你解釋一下這篇是幾個意思?”他拿出的是《山村五絕》的第二首:

煙雨濛濛雞犬聲,有生何處不安生。

但令黃犢無人佩,布穀何勞也勸耕。

“看起來是在寫農村勞作,實際上你在寫政治。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是在譏諷朝廷的鹽法,如果不實行嚴格的鹽法,老百姓就願意去投資耕牛,就會自己去從事農業產業。你這用心叵測啊!”

“還有,這首你寫得更加明確了,看你如果抵賴。”說完,李定又拿出《山村五絕》第三首:

老翁七十自腰鐮,慚愧春山筍蕨甜。

豈是聞韻解忘味,邇來三月食無鹽。

“你這說我堂堂大宋,竟然還有群眾三個月沒有吃鹽?又在譏諷鹽法,混淆視聽,擾亂輿論,簡直是罪大惡極!”

“譏諷鹽法,已經膽子不小了,你竟然還敢譏諷青苗法!”他們又拿出了《山村五絕》第四首:

杖藜裹飯去匆匆,過眼青錢轉手空。

贏得兒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

“你這是寫老百姓得到了農業補助後,馬上到城裡去吃喝嫖賭花光了,我勤勞善良的大宋百姓,咋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蘇軾十分無語:“現在國家就是這種情況,本身新法實施,就步子太大,容易扯著那啥。我真實記錄和反映基層狀況,錯哪了?”

李定桌子上一拍:“不要以為我沒有到過農村基層,就不曉得情況,我大宋歌舞昇平,皇上英明,不可能有你說的那麼老火。你這《山村五首》只是一個典型。還有這麼一大堆反動文章,我看你如何抵賴!”

於是,他們翻出來蘇軾的其他所謂“反動文章”。

比如,他在《戲子由》中寫的“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被指認為是在諷刺新法讓皇帝昏庸,並無叉用。他在《風水洞二首和李節推》中寫的“世事漸艱吾欲去,永隨二子脫譏讒”,被指認為是在諷刺有些基層投機鑽營者,賄賂收買大領導,為自己爭取進步機會。他在《八月十五日看潮五首之四》中寫的“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被指認為是在譏諷朝廷的水利建設搞了耍的……

蘇軾聽了這些,當場驚呆:老子當時真沒想這麼多,你這種理解水平,不去教語文把學生帶進溝裡,確實可惜了……

看蘇軾有口難辯,他們終於搞出來一個殺手鐧。重點是蘇軾的《王復秀才所居雙檜二首其一》:

凜然相對敢相欺,直幹凌空未要奇。

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

“你這個所謂‘蟄龍’,難道不是在辱罵皇帝毫無建樹,無品無行麼?竟然如此大膽,不講政治!”

蘇軾並沒有捉慌,而是不緊不慢地說:“你們的老闆當朝宰相王安石,寫過一首《龍泉寺石井》,裡面寫的‘天下蒼生待霖雨,不知龍向此中蟠’,我這個龍,和他寫的龍,是同一條。”

審訊蘇軾的人聽了,驚呆當場,說不出話來。

但是,作為一個“有作為”的審訊者而言,嫌疑犯認不認罪關係不大,有的是方法讓你認罪。

李定他們,把關於蘇軾的“反動文章”卷宗整理好,上報給了神宗皇帝。然後,還寫了一個十分惡毒的建議稿:

“臣叨預執法,職在糾察,罪有不容,豈敢苟止?伏望陛下斷自天衷,特行典憲,非特沮乖慝之氣,抑亦奮忠良之心,好惡既明,風俗自革。”

反正意思就是一個意思:蘇軾在知識分子中影響力巨大,“妖言惑眾,誹謗朝政”,造成的後果極其惡劣,必須從重從快,殺一儆百,以此打擊社會上那些反動文人的囂張氣焰,只有這樣,才能營造一個風清氣正的輿論環境。

此言一出,朝野震驚。文武百官紛紛上書,刀下留人之聲不絕於耳,甚至連變法派中的有識之士都站出來勸諫神宗皇帝,不可因言論不當而誅殺大臣。

宰相吳充說:“陛下以堯舜為法,薄魏武固宜。然魏武猜忌如此,猶能容禰衡,陛下不能容一蘇軾何也?”曹操能容得下擊鼓罵曹的禰衡,您為啥容不下蘇軾呢?

曹太后說:“昔仁宗策賢良,歸喜曰:‘吾今又為子孫得太平宰相兩人。’蓋軾、轍也。今殺之可乎?”蘇軾兄弟倆都是宰相之才,能說殺就殺嗎?

到最後,就連蘇軾的政治對手,已經退居二線的變法領導小組組長王安石也上書神宗皇帝:“安有聖世而殺才士者乎?”哪有太平盛世誅殺才子的道理?萬萬使不得。

本無殺心的神宗皇帝當即送了個順水人情給王安石:“以公一言而決。”就聽你的吧,從輕發落,對蘇軾免於刑事處罰,只給予朝內行政紀律處分。

蘇軾在獄中關了整整一百三十天,以為難逃一死,給弟弟蘇轍寫了兩首訣別詩,連後事都安排好了。

他寫給兄弟《獄中寄子由》:

聖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闇自亡身。

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

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

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人間未了因。

柏臺霜氣夜悽悽,風動琅璫月向低。

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飛湯火命如雞。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後牛衣愧老妻。

百歲神遊定何處,桐鄉知葬浙江西。

萬萬沒想到,年終歲末,大宋元豐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喜訊傳來,神宗皇帝寬厚仁慈,法外開恩,僅對蘇軾做了如下處理決定:朝內嚴重警告,記行政大過一次,下放到偏遠落後地區掛職,職務由正省級降為副處級,貶為黃州團練副使,也就是湖北省黃岡縣武裝部副部長。且“本州安置,不得籤書公事。”不但沒有簽字權,還要受地方長官的約束,不得擅自離境。相當於在基層掛了個沒有實權的虛職,接受監督,以觀後效。

蘇軾算是活出來了,但一大批親朋好友受到了連累。蘇轍被貶官,擔任筠州鹽酒稅務,老師張方平被罰銅三十斤,司馬光被罰銅三十斤,受牽連者,竟然有三十九人。

轟動一時的“烏臺詩案”就此終結。

好了,翻篇。人,總算是活出來了。蘇軾鬆了一口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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