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裡的刀子
這種電影，是現在中國最缺少的
《清水裡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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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根據同名短篇小說改編，原文中有大部分都是關於主人公心理活動的描寫。
大膽的導演將大部分旁白刪除，
全依靠影片本身來呈現人物，不動聲色，遊移在寧夏西海固的內陸風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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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感覺有些枯燥，也有些無聊，片子看完還覺得選錯了電影。
但是當看完原文小說之後再看影片，大量的感受湧進腦海。
還好沒有錯過，也明白了眾多專業人士誇讚導演的"膽子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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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整個中國電影市場，展現西北風貌的電影依舊是鳳毛麟角，這也是我想寫的理由之一。
故事發生在十年九旱的寧夏西海固，一個偏遠的農村裡。
一個穆斯林老頭的老伴去世了，當眾人散去後，馬子善老人久久立在墳院裡，不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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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自己小時候村子很小，墳院也沒有幾人。
現在墳院已經擴張的與村子一般大小，裡面密密麻麻的排列著墳堆。
生命就是一段路，活得越久，跟死亡越親近。
老人知道，這裡才是他最終的家，活著的日子，只不過再在外面轉悠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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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死亡，對於兒子的哭泣，他始終都是那麼平靜，對於這個年紀的他來說，死只不過是換條路走罷了。
老人和兒子決定要在老伴祭日那天，宰掉陪伴老人幾十年的老牛來搭救亡人。
這裡都是這樣信仰的，亡人一入土，冥冥處就開始拷問他的罪過了，亡人都有著一個罪人的身份。因而，活著的親屬就得施行一些搭救亡人的儀式。
短篇小說《清水裡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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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已經很老了，幾十年如一日的在田間拉著犁。
當它還是個小牛犢的時候，老人也正值壯年，爺倆脾氣一樣火爆，如今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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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耶爾古拜得到父親的許可後，開始精心伺候老牛。
田間不忙的時候，牽著老牛去吃草，老牛很溫順，即使不牽也跟著耶爾古拜走，這麼多年，他們不知道走了多少次這條土路。
即使西海固極度缺水，耶爾古拜這些日子每天都會端一大盆清水，給牛擦洗身子。
他洗的很詳盡，用洗衣粉刷洗，用手指把牛脖裡的褶皺舒展開刷洗，從頭到尾巴，就連牛蹄子他也沒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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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乾淨也看著年輕一點，老牛忘我的享受著難得的洗浴，悠然地反芻著。
擦乾梳好後，耶爾古拜給牛抱來新鮮的苦苦菜，站在遠處欣賞著這一切。
其實耶爾古拜只是把對母親強烈的情感寄託在老牛身上，只是不知道老牛是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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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這一個動作，在影片中加重渲染。
清水劃過皮膚，這一個很日常的事情，在電影中帶著一份精神意味。
清水不但洗去灰塵，還洗滌了靈魂。
老牛洗乾淨了，老馬也洗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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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相伴了幾十年的家人，從年輕力壯到年老體弱，從火爆易怒到平靜溫和。
老馬有時候會蹲在牛圈裡，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老夥計。
內心豐富卻不善言談，原文把老人的內心活動描寫的淋漓盡致，但在這裡更多地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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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過這種經歷的可能都會明白老馬的感受，心裡縱然有萬語千言，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沉默代表了一切，老牛依舊靜靜地反芻著。
不用說，我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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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祭日的前三天，耶爾古拜突然神色慌張地告訴父親：老牛不吃不喝了。
昨夜放在槽裡的鮮草與清水，原模原樣地放著。
老馬內心強烈一動，隨兒子來到牛棚，老牛依舊不緩不急的反芻著，像是一個明澈一切的老人，寧靜端莊的站在那裡。
他牽著老牛站在水槽前，兩人的影子清晰倒映著，後見一陣微小的漣漪，想必不是老牛飲水，而是老馬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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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有些罪過，把這麼了不起的一個生命竟忽略了，竟像畜生那樣役使了它幾十年。想起那時候他打在它背上的鞭子，他覺得愧疚而難過，如果誰用鞭子打他相同的數量以示懲罰，他一定會很樂意很感激的。
聽老人們說牛是大牲，若舉念端正，把牛用在好路上，那麼這頭牛在獻出自己生命之前，會在清水裡看到有關自己的那把刀子，自此不吃不喝。
看到清水裡的刀子後，就不再吃喝，為的是讓自己有一個清潔的內裡，然後清清潔潔地歸去。
老馬落淚是因為直到最後，他才明白它竟是一個這樣高貴的生命，在自己鞭下被奴役了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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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暗示了影片兩個主題。
一是清水，之前也說過，清洗是本片的一大重點，洗滌身體更洗滌心靈。
在本就缺水的西海固，這樣的清洗給人的感觸更深更強烈。
老牛希望乾乾淨淨的離開，老馬也希望自己百年之後可以如此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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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引出了本片第二個重點——
刀子。
老牛在清水中看到了要殺自己的刀子，它知道了自己的死法，可老馬呢？
他望著人挨人的墳院，去找村長希望先給自己批塊墳地出來。
世事無常，終歸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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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令他傷痛不已的是，牛知道它的死，他貴而為人，卻不能知道。
對於年輕人來說，死亡可能還太早。
與其去想什麼時候死，不如想下個月怎麼過。
但對於七八十的老人來說，死亡也許離他們一兩年，也許離他們一兩天。
生死無常這樣的道理，他們早已參透，常常會說一些自己百年後的事，然後安慰孫兒。
等我哪天走了，你們不要太難過，就當我出國定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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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與死也是影片提出的一個思考，但是並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或者說影片拿去了大部分可能影響觀眾思考的元素。
只給你這麼一種感覺方向，至於生死，我想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答案。
他覺得這牛是在一個難以言說的地方藏著，而只是將頭探了出來，一臉的平靜與寬容，
眼睛像波瀾不興的湖水那樣睜著，嘴唇若不是耷拉在地上，一定還是要靜靜地反芻的。
他有些驚愕，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張顏面如生的死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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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要被殺的那天，老馬執意去集市，我想他是不忍心看著老夥計離開。
臨走前他拿出一條白毛巾，囑咐兒子宰時用它把牛的眼睛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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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去集市，站在空曠處，他臉上的表情複雜且動人。
不知自己能否和老牛一樣，執著地活著，坦然地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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