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西:我主張校長少聽課,多談心

引自 鎮西茶館

李鎮西:我主張校長少聽課,多談心

(圖為成都市武侯實驗中學李娜老師在課堂上。 李鎮西攝)

有一次和北京十一學校校長李希貴聊起“校長聽課”的話題,他問我:“你聽得懂數學課嗎?還有物理課、化學課?”他的意思是他並不反對校長聽課,但是校長並不一定要追求聽課的數量,還應該關注比聽課更重要的事。對此我很有共鳴。

許多教育局對校長的評價指標之一,便是校長每學期聽了多少節課。應該說,這是有道理的。教育行政部門以“聽課”來要求校長們“靜下來”“沉下去”,“一竿子插到底”地進入課堂,這是一種積極而有效的導向。

而且,作為“老師的老師”,校長必須是教育的內行——他必須深諳各種教育理念在每一堂課是怎樣變成現實的,必須熟悉每一個老師的專業素養、教育智慧、教學能力乃至性格習慣等等,必須牽掛惦記並研究孩子在課堂上的思考、興奮、凝神、發言、討論……總之,他要對教育教學的所有環節乃至細節瞭如指掌。

對於堅持聽課的校長,我肅然起敬。比如山東杜郎口中學的崔其升校長,據報道說他曾經一年聽一千節課。杜郎口中學教學改革的成功,不能不說和這有關係。還有蘇霍姆林斯基,不但能夠聽學校所有學科的課,而且還可以上多門學科的課。作為文學教師,他為了上好數學課,把一到十二年級數學教材上的所有習題都做完了。令人驚歎!所以,為了避免粗心的讀者再次誤解,我不得不強調,我不但不反對校長聽課,而且對每天堅持聽課的校長表示敬意。

然而,是否要將聽課多少作為評價校長是否稱職的主要指標,這是可以商榷的。在現行體制下,許多校長所面臨的事情實在太多太雜,除了學校管理的常規事務,光接受各種檢查驗收就是一個非常繁重的負擔,還要陪同前來視察的領導轉校園並介紹學校情況,還要去參加上級的各種會議(很多會議往往是臨時通知的),還要處理各種突發情況,還要……算了,如果繼續“還要”下去,是寫不完的。在這種情況下,要讓校長每天或每週“必須”多少課,是不現實的。

而且,正如李希貴校長所說,校長能夠聽懂所有課嗎?也許有這樣的校長,但恐怕不多。絕大多數校長真正能夠聽懂的,只能是其熟悉的某一專業學科,超出這個專業學科,其他課多半聽不懂。把那麼多的時間花在聽自己根本聽不懂的課上,浪費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校長教育思考和學校管理的精力。當然,有人會說:“不一定要聽懂老師講的內容,只要關注教師的教學常規、課堂組織能力和課堂師生關係就可以了。”如果這樣,有必要整堂課都坐在教室裡嗎?轉課不同樣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嗎?

聽課後的交流也挺麻煩的。一般說來,校長在教師心中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行政權力不可避免或多或少會讓校長的每一句話都會有“不由分說”的影響力。如果碰巧這個校長又是特級教師、教育專家,那他的話對老師來說更有他自己都有想不到的壓力。可是,校長實在不敢保證自己對課堂的點評就那麼準確到位,儘管校長會真誠地說“不一定對,供您參考”,但作為教師哪能僅僅是“參考”呢?因此,校長如果對自己並不熟悉的學科教學輕率評論,所產生的負面後果恐怕他自己都很難預料。畢竟就具體學科的教學而言,該科的教師才是專家。

就算校長能夠聽懂所有的課,他也不一定能夠聽到真實的課。校長在教室裡一坐,無論教師還是學生,都會情不自禁地表現出“非常態”的一面。尤其是教師,面對校長——而且可能還是所謂“推門聽課”的校長,往往會緊張,也會有意識地炫耀什麼,同時又掩飾什麼。如果校長是提前通知聽課,教師更會格外“認真”地準備以獻出一堂“完美”的課,那麼校長聽到的課和“公開課”幾乎沒有什麼兩樣。聽不到真實的課,校長聽課還有什麼意義呢?既聽不到真實的課,又把老師弄得那麼緊張,真是得不償失。

因此,我主張校長少聽課,多談心。“少聽課”不是不聽課——如前面所說,作為內行的校長,聽課也是必要的;但我更主張“轉課”,通過窗外轉課,瞭解課堂氣氛,觀察師生互動,足夠了。多談心就是把聽課時間省下來,用於和老師一對一的促膝聊天,聊教學,聊教育,聊讀書,聊寫作,聊社會,聊人生,聊教師某個值得反思的案例,聊學校管理還有哪些不足,聊教師最需要校長幫助的困難……

九年校長任職期間,我就是這麼做的。我也聽課,談不上多,但我把大量時間花在和老師談心上。實踐證明,效果不錯。

2015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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