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3月7日，曲婉婷發佈微博，聲稱相信法律的完善和正義，“疑罪從無”，相信法律會給她的媽媽一個公平的交代。並對互聯網喊話，不要落井下石，不要造謠。
曲婉婷的母親張明傑，是電視劇《人民的名義》故事裡高小琴的故事原型，只不過高小琴與張女士相比，只能算得上是小巫見大巫。
當然，小巫見大巫的也不只是官職方面，還有張明傑“氣吞山河”的手段。
張明傑在位期間，把價值數十億的種植場評估出了一個負資產。欠債2000多萬，資產1700多萬。而在這之後，加上職工安置費，一共用六千萬的價格，轉賣給了一家公司，這家公司又嗖地一下轉賣給了另一家，兩家公司的老闆是同一個人。
2.
這裡無意揭發張明傑，畢竟她3.5億元的貪汙已有公論，讓數十億的國有資產變成爛尾工程而流失也人盡皆知。
我想說的，是張明傑的諸多罪行中，最觸目驚心的一條：解僱、解散原有職工，既不按規定返聘，也沒有足量發放安置費，致使許多下崗職工生活陷入貧困。
張明傑貪汙的至少一千多萬的安置費，是很多工人孩子的學費、老人的看病錢，是隨時可能會斷糧的下崗工人們的下一頓飯錢。
那個世紀末的冬天，東北異常寒冷。失去崗位的工人們無法再享受到國企為員工提供的供暖，那一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黃宏和鞏漢林表演的小品《打氣》中有這麼一句臺詞：
咱工人要為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
如果說黃宏和鞏漢林當著全國人民的面在東北人心裡剜了一刀，那麼曲婉婷的母親，則在這場東北噩夢的十年之後，直接把哈爾濱市原種繁殖場的工人們的生活，推入了深淵。
是的，工人們終其一生，換來了買斷工齡20年的費用，而這點救命錢，被曲婉婷稱之為英雄的母親拿走了。
2009年的年末，哈爾濱的氣溫是零下三十度，種繁殖場的供暖鍋爐停了，而職工們由於沒有拿到安置費，並不能買得起蜂窩煤。
也是在2009年，曲婉婷與加拿大Nettwerk音樂公司簽約，成為該公司首位華人女歌手。
3.
在東北下崗工人的故事裡，我看到這麼一則：
鐵西區很多工人家庭全家下崗，生活無著，妻子被迫去洗浴場做皮肉生意，傍晚時分，丈夫用破自行車馱她至場外，妻子入內，十幾位大老爺們兒就在外面吸悶煙，午夜下班，再用車默默馱回。瀋陽當地人稱之“忍者神龜”。
直到現在，全國的性工作者裡，家鄉來自東北的比例依然不低——你大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批評這群女性寡廉鮮恥，但當你的孩子嗷嗷待哺，當你的父母臥病在床，當你的周圍全部都是“如此生活二十年，直到大廈崩塌”的與你相同遭遇的人，而你此刻沒有控制車床、加工零件之外的謀生技能。
你會怎麼做呢？
她們所選擇的也許會令你不齒，但請你告訴我，你忍心苛責她們嗎？
和女性不同，東北的男性在那個已經難以為繼的冬天，選擇了拿起手中的刀。
如今你看到的小說《東北往事之黑道風雲20年》，便是那個時代真實背景的文學演繹。
4.
而那些不願意脫去衣服的女人，和沒有拿起砍刀的男人，所迎接的是更悲慘的命運。
署名為“紅色記憶”的東北網友回憶了曾經的東北下崗工人的故事：
一戶家庭夫妻下崗，生活艱辛，一日，讀中學的兒子回家，說學校要開運動會，老師要求穿運動鞋。家裡實在拿不出買鞋的錢，吃飯期間，妻子開始抱怨丈夫沒有本事，丈夫埋頭吃飯，一語不發，妻子抱怨不止，丈夫放下碗筷，默默走向陽臺，一躍而下。
東北的下崗工人家庭裡，這並非最悲傷的故事。忍痛吊死自己的孩子之後，夫妻雙雙上吊的、終於吃上了一頓餃子，卻在餃子中放入老鼠藥全家共赴黃泉的亦比比皆是。
這樣的故事並不少見，用搜索引擎鍵入“下崗 全家自殺”，你會看到更觸目驚心的故事。
只是，在東北，沒有人有資格悲憫他人。
5.
曲婉婷的母親所貪汙的下崗工人安置費所影響到的人，有沒有自殺者我並不作臆測。
只是，那些糧食錢、看病錢、供暖錢被剝奪，毫無疑問，會讓很多老人在絕望中走向人生的終點，會讓很多孩子無法得到教育而改變了人生的歷程，而各大娛樂會所巧笑倩兮的女孩子們，可能其中一個，就是因為失去了安置費而輟學的東北姑娘。
也有活得體面的東北女孩在移民後便在加拿大讀完了高中，接著被商學院錄取，做出火遍全國的音樂，拿到加國的國籍。她的人生單純美好，她把母親視作英雄——不僅是因為她的母親用每個月區區幾千元的工資完成了培養她的壯舉，更是因為她出道之後，演唱會也被母親包場支持。
對曲婉婷來說，張明傑的確是她的英雄。
6.
曲婉婷曾在等待母親判決結果的時候，發佈了一條微博。
“665天的艱難等待，希望等來的是一個《最好的安排》”，隨後附上了自己的新歌鏈接。
張明傑貪得無厭地拿走工人家庭們的救命錢；
而你曲婉婷，心安理得地用這些錢在加拿大過你的天后生活。
曲婉婷，你知道最好的安排是什麼嗎？
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算沒有冤魂索命，也是時候讓你的母親在黃泉路上，見見那些絕望的老人和孩子了。
你的母親，不是英雄。
閱讀更多 罐頭辰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