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紀念秦腔作曲家姜雲芳辭世三週年

農曆三月初四是秦腔作曲家姜雲芳三週年紀念日。時光荏苒,不知不覺已三年。當時,陝西戲曲廣播主持人楊瑤寫了一篇追思文章《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秦腔音樂家姜雲芳辭世絕響留人間》,文章飽含深情,記錄了一代秦腔作曲家從藝經歷、藝術成就以及為藝術付出的艱辛努力。今天,我們刊發此文,緬懷為秦腔做出貢獻的一代作曲家姜雲芳。

“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紀念秦腔作曲家姜雲芳辭世三週年

著名秦腔作曲家姜雲芳

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

秦腔音樂家姜雲芳辭世 絕響留人間

2016年4月9日晚,展現易俗社從初創時期到西安解放30多年曲折坎坷的發展歷程與整體風貌的秦腔新創劇目《易俗社》在西安廣電大劇院進行了首場彩排演出,一大批易俗社人的苦難堅守、鞠躬盡瘁的精神讓觀者無不動容。

劇目首場彩排演出剛剛結束,(2016年4月)10日凌晨5時許,這部戲的作曲、易俗社老一輩作曲家姜雲芳逝世,這部戲是她留給世人的最後一部作品。

“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紀念秦腔作曲家姜雲芳辭世三週年

“你累了,你睡了”

音樂是會說話的,簡單的幾個音符,在不同人的手中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音樂是有感情的,簡單的幾個音符,高興的時候可以讓它盡情的愉悅,淒涼的時候可以讓它肆意的悲傷。這種音符在姜雲芳的手裡被用到了極致。

“山綠了,溝富了;你累了,你睡了。翠綠的青山屏住了呼吸,奔騰的黃河停止了咆哮,參天的大樹為你守護,鳥兒無語靜靜地瞧,生怕那莽撞的風兒把你驚擾……”這是西安易俗社在世紀之初,依據陝西省銅川市惠家溝村的現實創作的一出秦腔現代戲《郭秀明》的片尾曲,在易俗大劇院連演一百餘場,場場爆滿,戲末,當哀婉的曲調響起,現場每一位觀眾眼裡絕對是含淚的,這出戏的作曲是由易俗社的姜雲芳、盧東昇等人合作完成的。姜雲芳生前談及《郭秀明》的創作提到:“我們當時去惠家溝體驗生活,當去到他們的後山上,一看到滿眼的綠樹我的靈感立馬就有了,連詞帶音樂,很快就出來了。”

西安易俗社是秦腔這個劇種百餘年來發展的重要見證,集劇目創作、演出、人才培養等多項功能於一體。當然最突出的當屬它把秦腔這一民間文化引入了城市,引入城市深得市民階層喜愛有兩個最為突出的因素,一是其與秦腔傳統劇目風格差異極大的原創劇本,二是創立了獨樹一幟的秦腔音樂體系,為將秦腔由鄉間藝術轉化為劇場藝術提供了極為有利的條件。

民間有這樣的俗語“要看文雅去易俗,要看打拼數三意”,清新雅緻、婉約細膩的音樂風格是易俗社眾多風格中最為明顯的。在易俗社發展的百餘年間,在音樂方面大體分為三代,第一代以陳雨農、黨甘亭等人為代表,第二代以薛增祿、李敬、郝振易等為代表,第三代則就是姜雲芳、盧東昇等人。

70年代末以來,步入秦腔音樂作曲領域的姜雲芳連同她的作品就開始在業內和秦腔觀眾中流傳開來,作為一個幕後的工作分工門類,這是很難的。特別是八十年代以來,傳統戲曲的改革浪潮此起彼伏,一大批富有改革精神、創新精神的戲曲劇目搬上了舞臺。易俗社的《日本女人關中漢》《女使臣》《郭秀明》等一大批劇目應時而生,作曲的行列中自然少不了姜雲芳的名字。近些年,屢獲獎項的《飛將軍李廣》《柳河灣的新娘》《秦腔》等秦腔劇目也出自她的手下。

有人感言:有了姜雲芳,新創劇目就有了秦腔味兒。“秦腔味兒”,在每個人的心裡不盡相同,可是能達到共識卻是不易的。而今,這位能讓新創劇目有秦腔味兒的作曲家卻帶著她的五十餘部作品睡著了。

“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紀念秦腔作曲家姜雲芳辭世三週年

女強人,寫出女人內心的柔情

姜雲芳是西安市人,出生於1943年4月9日(農曆三月初五),2016年4月10日(農曆三月初四)逝世,按照中國很多老百姓以農曆計算年齡的方法,姜雲芳沒有邁過七十三歲這道門檻。她1959年進入西安易俗社學藝,為易俗社第十五期學員,入社初期先學演員,後改習樂隊拉高胡,自學作曲。說起易俗社第十五期學員,就演員而言,遠不及和他們緊連的上一級師哥師姐,由於學藝的幾年時間就伴隨著頻繁的政治運動,十年文革緊隨其後,讓他們在秦腔傳統玩意兒、傳統劇目的積累上有所欠缺。但與之相反,音樂方面湧現出的多位名家都為日後易俗社的音樂做出了突出貢獻,姜雲芳自然位列其中。

“雲芳很有鑽勁兒,有女強人的那樣一種精神,不怕苦,不怕累,她走了不僅僅是易俗社的損失,對秦腔也是一個損失,雲芳這娃的音樂才能在現在很少。”郝振易是易俗社十三期學員,今年已年逾九旬,是姜雲芳的老師輩。“我的這個學生很刻苦,經常會問咱們秦腔、咱們易俗社過去都有什麼好的東西,邊問,邊拿筆記。前段時間去看她,拉著手還給我說,老師,我的很多東西都是你們前輩老師教給我的,很感謝你們,把我當時說的難過的……她的代表作很多,像《三回頭》《日本女人關中漢》這些,流傳都很廣。”

《三回頭》是易俗社創始人之一孫仁玉先生的代表作之一。孫先生的戲大多都頗具生活氣息,《三回頭》自然不例外,呂榮兒規勸其夫許升改邪歸正,引起一場婚姻離合的風波,最後許升有了悔改之意,夫妻和好如初,人物少,用時短,寓意深刻。上世紀八十年代,《三回頭》被拍成秦腔電視藝術片,姜雲芳擔任音樂設計。劇中父親呂鴻儒讓榮兒離婚回家,呂榮兒一去三回頭,戀戀不捨,“此時候倒叫我於心不忍”一大段充滿深情、細膩優美卻又能夠催人淚下的旋律,把呂榮兒這位年輕女子對丈夫既愛又恨、百般柔腸表現的淋漓盡致。有人說,好的旋律可以讓聽者顫慄,呂榮兒的如泣如訴絕對是能達到這樣一種效果的。

近年來易俗社的新創劇目《柳河灣的新娘》亦是姜雲芳的佳作。女主人公柳葉是一個深明大義的關中女子,新婚之日送丈夫遠赴前線參加抗日,自己為丈夫扛起家中的重擔。“曾經有千金一諾”,這段在戲伊始和結尾同時出現的旋律,僅僅是節奏上的變化就呈現出完全相反的效果,前者是新婚之日的欣喜,後者卻是充滿悲意的輓歌。而今,這位在事業上做出一般人無法超越的成就的女強人走了。

人常講,很多事情的成功絕對伴隨有諸多的傷痛,或許正是經歷過無盡的傷痛,讓這位女強人通過音符也展現出了她作為一個女子內心深處最為真實的柔情。

“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紀念秦腔作曲家姜雲芳辭世三週年

傳統戲曲,“人走藝絕”成窘境

“咱們秦腔的一位幕後英雄離我們而去了,姜老師的戲大家都能聽出來,《三回頭》《日本女人關中漢》秦腔味兒之濃,濃到誰敢說這不是秦腔,但這又是姜老師寫的改革的秦腔,姜雲芳老師絕就絕到這兒了,妙就妙到這兒了!”關注了秦腔六十餘年的資深戲迷楊春勝對姜老師的離世無限惋惜。她不愧是咱們秦腔的一位作曲大家,姜老師走了,這確實對咱們秦腔事業不知道是多大的損失,希望姜老師一路走好,更希望姜老師的作曲事業後繼有人。

易俗社的一位老前輩曾經談起過,上世紀九十年代,一位著名的秦腔表演藝術家逝世,她的一位同事失聲痛哭,沒有哭這位名家,哭的“我的易俗社”。人走藝絕,人們不願意看到,卻總是眼睜睜一次次的目睹。人們不禁感嘆,當曾經締造過秦腔事業無盡輝煌的諸多前輩漸漸遠去,他們的藝術我們現今的從業者究竟能夠繼承多少,他們的離世不僅僅是名家個人的離世,帶走了太多曾經的輝煌,帶走了太多屬於秦腔這個藝術門類自身的特質。人們不禁哀嘆,當這些身上擁有太多玩意兒的前輩逐漸遠去,我們秦腔還怎麼向前走。

一位老前輩說,離開了我們,年輕人沒有了束縛,人家自身發展的更好了,只是咱們這個事業……

能把從事的藝術行業真正當做事業去幹的人並不多。鼻孔裡插著氧氣管、背靠在床上、床上支起的小桌上擺滿稿紙、手裡的鼻頭快速的把思緒裡的音符寫下來,這是姜雲芳晚年患病幾年時間裡最為常見的生活場景。坐在那裡沉思良久,低頭完成幾個小節的音樂,再緩上一會兒。在她的工作時間裡不會分開白晝和黑夜,總是笑著給旁人說,我的作息不規律,晚上安靜,可以多寫一會兒。一部部大戲的旋律就是這樣誕生的。

2015年,易俗社闊別舞臺20多年的經典名劇《雙錦衣》復排期間,姜雲芳擔任音樂整理,手稿上放著一把藥片,卻依然老驥伏櫪,下樓會用半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卻依然堅持著和樂隊練樂,反覆加工。

在她的心裡,事業是大於一切的。只要能為她曾經從事過的事業有所奉獻,其餘的所有都是忽略不計的,哪怕自己的身體,哪怕旁邊不理解她的晚輩對於她的誤解。而今,這位真正把秦腔當事業為其貢獻了一生的秦腔作曲家姜雲芳走了。

藝術評論家韓健先生為姜雲芳寫了這樣一副輓聯:樂海暢遊符飛音揚宏篇佳作屢驚世,藝壇求索承上啟下秦苑母社永流芳。

“易俗社作曲那個老人走了”,紀念秦腔作曲家姜雲芳辭世三週年

姜雲芳老師2012年做客陝西戲曲廣播《戲曲老唱片》時給節目留言

姜雲芳,女,西安未央區六村堡鄉人,中共黨員,一級作曲。生於1943年4月9日(農曆三月初五),於2016年4月10日(農曆三月初四)5時許逝世,享年73歲。曾任易俗社業務科科長、延安地區戲校副校長、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陝西戲曲音樂家學會副會長、西安市音樂家協會理事、西安市戲劇家協會理事。姜雲芳1959年考入西安易俗社學藝,為西安易俗社第十五期學員。代表作品主要有《日本女人關中漢》《飛將軍李廣》《鄭國渠》《郭秀明》《浣花溪賦》《柳河灣的新娘》《秦腔》《曹植》《庶民情緣》《易俗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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