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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江徐
周星馳的電影，不管是他演的還是拍的，我都看過，有幾部還十看不厭。
若論最喜歡，要屬《喜劇之王》，並非因為這部作品帶有星爺濃烈的自傳色彩，而是它容易讓人共鳴，從影片中看到為夢想奮力掙扎的眾生的影子，芸芸眾生中也有命比紙薄小如螻蟻又不甘的自己。
雖為喜劇，又自立為王，內核卻是草根人物讓人笑出眼淚的悲劇。
令人傾心的影片，總是分不清是你在看它還是透過它看自己。
影片中的尹天仇，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人物，生活寡淡，資歷平庸，但他懷有演員夢，為之熱情且堅韌，執著切天真。
在片場場務眼裡，他只不過是一個跑龍套的，在舞女柳飄飄眼裡，他還是一個“死跑龍套的”。
不管別人怎麼看待，尹天仇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定下了明確定位：我就是個演員，我一直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
所以，面對質疑，他會笑著糾正對方，其實我是一個演員。因為他把自己當演員，也就以演員的標準來要求跑龍套的自己和身邊人。
他得著機會，走到攝像機後頭，對準和他一樣的臨時演員喊道，精神點，臨時演員也是演員。
他很努力。跑龍套之餘，蝸在簡陋的房間裡，躺在單人床上，靜靜翻看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員的自我修養》。
他也很認真。飾演一個連臺詞都沒有的牧師，只要導演不喊咔，他就一直讓自己處於情景與狀態中，哪怕烈火把手掌燒得可以烤串。
他還很鑽研。哪怕只是演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死亡鏡頭，他也會根據自己對死亡的理解把它演得止於至善，以至於成為導演眼裡討厭的“怎麼死來死去都死不了”。
這樣一個願意為夢想努力、認真、專研的人，現實中四處碰壁，遇不到伯樂，在凶神惡煞的場務眼裡淪為一灘屎，命比蟻便宜，因為自以為是的一點注意耽誤整個拍攝，他連領取盒飯的資格都被剝奪。
白眼，恥笑，嘲諷，辱罵，生存的壓迫，旁人的勸阻，這些打擊從未讓他放棄對演員夢的追逐。
朝菌或蟪蛄，燕雀或鴻鵠，生命的結果殊途同歸，不一樣的在於過程。那麼，做人的夢想，能否實現不是最重要，關鍵在於永不放棄的追求。人生路上，趨向比到達更有魅力。
有人嘆，星爺江郎才盡，二十年過去，《新喜劇之王》原是炒冷飯。從外在形式上看，確實可說新瓶裝舊酒。
新瓶則是王寶強和鄂靖文。前者，星爺心目中的龍套之王；後者，一度是戲劇海報上找不到名字的的“跑龍套”。
舞臺上，一個是被現實打垮從而半途而廢的龍套，一個是千難萬阻卻從不放棄的龍套。
現實中，都是跑龍套的，一個經過努力已經讓夢想照進現實，一個通過努力正讓夢想一階階照進現實。
這樣的參差對照，很有意思。
在《新喜劇之王》中，小鎮大齡女青年如夢，簡直是尹天仇的又一世，改變的是肉身，不變的是對演員夢執著的魂。
她很自信。當面試官反問她覺得自己是否有機會時，她答“我有”。對方奚落她“永遠也沒有”時，她問“永遠有多遠”。對方進一步否定“永遠就是從現在直到宇宙毀滅！”她一根筋地問了句：那宇宙毀滅之後呢？
她也很痴迷。一大家子圍著桌子吃飯，她化著殭屍妝，當頭劈著一把道具菜刀，鮮血淋漓。父親暴怒，命令她摘掉頭上“破玩意兒”，她說“真沒法拆”。父親拍案而起，操起菜刀準備砍殺上來。那一刻，她首先想到的不是逃跑，也不是求饒，而是誇讚父親“情緒特別到位”，繼而讓他再“拿著刀跳一下”，她用手機記錄下來。
在別人眼裡，她不過是一個跑龍套的，而且還是“沒有身材，皮膚又松，屁股上還有痣”“又不行，又沒有自知之明”的笑話。
在如夢自己心裡，她其實也是一名演員。為了演員夢，哪怕不給錢，管飯就行。只要她肯努力，肯定能當女主角。
縱使被家人誤解，縱使被同行排擠，縱使被上級侮辱，縱使被貶得一文不值，被踩進爛泥裡，她也要在四肢匍匐前行的時候仰望星空。
舊酒則是那句二十年不變的那句“努力！奮鬥！”那股子面對夢想如痴如狂不屈不撓的勁，從尹天仇延續到了如夢身上。
欲成大事，敢於追夢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勁，用一個字說就是：軸。比如尹天仇的“死來死去都死不了”，比如如夢的“宇宙毀滅之後呢”。
軸，意味著一旦認準目標，就會一條道走到黑，不到黃河心不死，到了黃河心還是不死。哪怕旁人嗤鼻，親友反目。這樣的人，不成功，便成仁。
用兩個字說就是：偏執。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仔細去觀察，會發現各行各業裡的狀元都是某種程度上的偏執狂。因為只有偏執，才能對目標不顧一切、鍥而不捨。
繁塵俗世多熱鬧，同流合汙易生存，而閃耀，來自於漫漫求索的一意孤行。
用三個字說就是：不信命。當旁人勸慰如夢“算了吧，這是命”的時候，她自問了句“什麼是命”，之後，依然在櫛風沐雨冷嘲熱諷中追逐著自己的夢想。
有人說周星馳心裡深藏一個很深的情結，多少年來，他一直在演自己，拍自己。的確，他就是現實版的喜劇之王，身上帶著軸勁與偏執。
他曾是《功夫》中那個用零花積蓄買下武功秘籍然後對著樹木勤學苦練的星仔，他曾是那個一下班就翻看《演員的自我修養的》尹天仇，他曾是隻要有機會塑造角色，可以不要報酬的如夢。
周星馳跑龍套的時候，有一部戲，他只有一句臺詞。回家之後細思默想，覺得那句臺詞可以說得更好，於是打車回到片場，建議導演重拍。導演覺得這純屬沒事找事，他便跪下來懇求導演。
這種情景，放在電影裡，觀眾一定覺得很戇很搞笑，然而這正是周星馳曾經的現實。
“努力”，多麼老生常談習以為常的詞彙，誰還不知道它的含義？誰沒向眾人說過它？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解讀過這兩個字？
努力，是程蝶衣風華絕代中不瘋魔，不成活的執著。
努力，是周杰倫歌聲裡那隻“一步一步往上爬，只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的蝸牛。
努力，是“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的人生姿態。生為苔花，卻照樣可以像牡丹那樣綻放生命。縱使有著小人物的命，卻不妨礙我們去追逐大人物的夢。
世上本無捷徑，如果有捷徑，就是越過書山遊過學海的勤與苦。
世上也無奇蹟，如果有奇蹟，那隻不過是努力的另一個名字。
即便新瓶裝舊酒，舊酒裡還是多加了一樣東西：術業有專攻。
一千多年前，韓愈告訴眾子弟：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專”是專注，是沉迷。“攻”是攻克，是毅力。“專攻”的功夫，在於靜下心，沉住氣，從小事做起，從低處爬起，從龍套跑起。
對於懶惰的、輕易妥協的人而言，四野之下難覓大道。對於肯專肯花心思的人來說，條條道路通羅馬。
香港才子蔡瀾有一句話：每一種東西都是學問，精了，你就是專家。也正如如夢那句臺詞：術業有專攻，我靠跑龍套也可以自食其力。
要論道理其實很樸素：天下諸事，耕耘了，未必有收穫，但是不耕耘，必定沒成果。
努力過，就無愧。
追逐過，便無悔。
所以，2019，努力！奮鬥！
【作者簡介：江徐，80後女子，十點讀書籤約作者。煮字療飢，借筆畫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詩情誰與共》。點擊右上角“關注”，收看更多相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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