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在家中排行老二，頭上有一個大姐，底下還有三弟和四妹。大姐在工作後結識了姐夫，隨他遠嫁外地，我便擔負起了家裡老大的“職責”。
年輕時，我心氣特別高，生得也比較好看，街坊都說我在四姊妹中是最出挑的，我瞭解清楚家裡的情況後，就暗暗發誓要找個“家裡當官兒的”，一是改善家中條件，二是幫扶這兩個高中輟學的弟妹。
我自考進大學唸書，畢業後去了水廠坐行政辦公室，結識過一兩個官家子弟，但都因為我的家庭條件，最終漸行漸遠。
後來，我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他不僅勤快能幹脾氣好，大哥還是當地紡織廠的廠長。
婚後生活如我所願變得越來越好，在我夫家的幫助下，弟弟當上了紡織廠的司機，平日裡送送貨，接送領導；妹妹進了車間，在生產線上工作。
02
工作穩定後，弟妹兩人先後成了家。
弟媳時常抱怨，明明是公婆承諾了婚後買房的條件自己才答應和三弟結婚，現在不僅不兌現，還讓小姑子倆夫婦也住在家中。
父母兩室一廳的房子擠著住下六口人，平時矛盾不斷，四妹偏又在這時候懷孕了，弟媳看著父母對妹妹關懷備至，更覺得偏心，動不動就拉著全家人討說法。
這樣處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從自己的存款中拿出一部分錢，幫弟弟和妹妹分別在外面租了房，交了頭一季度的房租。
有了自己的小家，三弟和四妹的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但勉強能維持收支平衡，我也隔三差五幫他們補貼一些家用。
四妹誕下女兒後的第二年，弟媳生了個兒子。這一年，他們在享受天倫之樂，我卻過得比較辛苦，從水廠辭職出來和丈夫一起創業，做電子零件生意。
不枉費幾年的辛苦堅持，生意終於步入正軌，條件好起來後我和丈夫四處看房，陸陸續續置下好幾套房產。
第一次搬家，我宴請了家裡所有人，弟媳和四妹在家東顧西看，甚是羨慕。
過了沒幾天，老母親來到我家裡，幾番欲言又止，終於開口道：“你四妹想住你以前那套老房子，你看能不能和女婿商量一下……”
我知道從小到大母親最疼愛的就是這個么女兒，便一口答應了。
本以為四妹只是想住進去節約點房租，畢竟有了孩子花銷大，誰成想在我交鑰匙給她那天，她拿著戶口本，笑著對我說：“姐，走吧，我們現在就去辦過戶。”
旁邊站著她抱著奶娃的老公和我年邁的父母，討好又期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彷彿有千斤重，壓得我難以拒絕。
四妹搬進新家後，不成器的妹夫整日宴請工友來家裡喝酒打牌，不多時，脾氣火爆的弟媳便知曉了此事。
03
那段時間，弟媳動不動就去看望公婆，一看就是一下午，從剛進家門的委屈一直說到現在的處境有多不易，急眼了更是當著公婆數落她的丈夫不成器，給不了她好日子過。
父親一向重男輕女，沒能兌現給三弟買房的承諾，內心本就愧疚，面對弟媳無形的逼迫，終於幾杯酒下肚，在飯桌上紅著老臉對我說：“你三弟是咱家唯一的兒子，你姐妹幾個都過得好了，他現在像什麼話……”
我心中一凜，難怪前幾天母親突然打聽起我名下的房產，還問都寫了誰的名字，我都如實回答了……原來是在這等著我。
我頓時心灰意冷，口中應道我想想辦法，藉口有事便離開了。
那段時間，弟媳經常往我家跑，一口一個二姐叫得親熱，有時還提了牛奶、端了自己做的肉菜送來。
我和丈夫商量，下一步我們本就打算要孩子，不如騰出現在住著的小兩房給三弟，咱們搬去住大新房。我丈夫脾性一向溫和，這事我拿了主意，他便沒有異議。
於是又一次，在全家人的“見證”下，我的小兩房成為了三弟和弟媳的共同財產。此後，弟媳再沒來我家串門。
我們這個小城鎮，誰家鬧出點小動靜，不出一週保準街坊四鄰人盡皆知，不久後，我就聽聞弟媳在背地裡嚼舌根，說我這個做姐姐的厚此薄彼，給四妹家三室一廳，給她家小兩房。
對待家人，我根本拿不出做生意的魄力和脾氣，雖然慪，但想著都是一家人，傷了感情總是不好的，那些閒言碎語只當不知。
04
時間一晃而過，弟弟和妹妹家的小孩都快上高中了，高昂的學費讓弟妹兩家捉襟見肘。這次，父母沒有出面，弟妹兩家倒像約好了似的，一前一後主動上門來尋求幫助了。
四妹的女兒性格古怪，但回回考年級第一，我又比較看重孩子的受教育問題，心想她書讀得那麼好，總不能因為經濟問題斷送前程，便答應四妹，贊助侄女高中三年所有的學費。
四妹剛走，三弟兩口子又來了，他們的兒子中考失利，想找關係進好點的高中繼續讀書。
“二姐，我知道你人脈廣，你就幫幫你侄兒吧。”一貫強勢的弟媳說著竟急得哭了起來。想到這個家中唯一的男孫深得他外公外婆的喜愛，我也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我問了好些朋友，託了層層關係，才幫侄兒解決了孩子進學校的問題，三弟獨自一人提著水果上門道謝，弟媳沒來。
不出所料，沒過多久我又聽到些傳聞，弟媳一直在暗中比較，認為我偏心，給四妹家的女兒交三年學費，卻沒有資助她家兒子。
05
我本不想理會那些流言蜚語，沒想到弟媳變本加厲，通過給父母施壓，讓我主動開口“請”了她來我的小公司上班。
當時我這正好缺了個零件工，弟媳手巧，手工活計上手也快，正巧匹配得上，可她根本不認真幹活。
平時九、十點來才公司，下午四點不到就沒影了，遇到個小病小痛小感冒，也是先斬後奏，招呼不打一聲，直接在家休息好了才笑嘻嘻地來跟我說明情況。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拉不下臉來訓斥弟媳，便總在心裡勸自己，別計較太多，弟弟妹妹畢竟是血緣至親，能幫襯的地方總是要幫的，能忍的地方也儘量忍一下吧。
沒想到我的隱忍不發，換來的是她當著所有員工對我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弟媳在我這幹了五六年，提出漲工資的要求越來越頻繁。可她做事從來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做出來的東西也常有不合格的。她受夠了我一直駁回她的漲薪申請，最終惱羞成怒，和我發生正面衝突。
“你個當姐姐的，連自己的弟媳都要刻薄！我每天做零件都做出腰椎病肩周炎了，你不體諒也就罷了，一分工錢也不願意加！外面剛入行的工人都比我賺得多！”
我氣不打一處來，和她理論起來，她索性推開我跑到公司門潑婦罵街，嚷嚷我開的是黑心公司，拖欠員工工資，一時間門口聚滿了圍觀的人……
06
弟媳鬧完那一場就再沒來上過班，我還是支付了她最後一整月的工資，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段時間，年邁的父母把老房子賣了，打算分成四份留給我們四姊妹，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清楚他們是為了支持四妹換新房。
經過商量，我和大姐都沒要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讓更需要經濟支持的三弟和四妹平分了這筆錢，條件是他們兩家輪流照顧父母，接父母過去同住。
四妹如願以償換了新房，兩位老人也住了進去。好景不長，有一天四妹聚齊了家裡所有人，突然提出，要每個家庭成員出一份錢，共同承擔父母在外面的租房經費。
我非常納悶，當初明明講好了條件為什麼又反悔，幾番追問才得知，四妹夫因為天天帶狐朋狗友回家，把家裡搞得烏煙瘴氣，父母年紀大了不堪其擾，屢次勸說無果，產生了嚴重矛盾。
我質問四妹為什麼縱容妹夫，反而將出錢又出力的父母趕出去住，四妹振振有詞地反問道：“我以後是跟爸媽過一輩子，還是跟我老公過一輩子？”
這時，三弟媳又在一旁幫腔，說他們家也就是個小兩室，住了一家三口，也騰不出地方給父母了，大家一起給父母租房才是最合適的辦法。
我看著眼前這兩家白眼狼，再看著父母沉默不語的樣子，難以壓抑內心的憤怒和絕望，對四妹大打出手，一瞬間，打架的、拉架的亂作一團……
07
最終，收拾爛攤子的事還是落到我頭上。替父母安排了住房，這事才算完全解決。
此事之後，弟妹兩家同我不再往來。他們的兒女都長大成人、步入社會工作了，三口之家面對的生活壓力驟減，也不會再“有求於我”了。
弟妹不僅和我斷了聯繫，還把我移出了親友群，我開始還覺得無所謂，想著他們這麼大年紀了還跟我置孩子氣，那不如就趁機消停一陣，以後遲早會和好。
直到那年的大年三十，我才真正意識到，他們是想與我徹底斷絕往來。
以往每年的春節，我們幾姊妹都會輪流做年夜飯，邀請所有人到家裡來聚餐，而那一年，三弟和四妹只邀請了父母去吃團年飯，直接把我排除在外。
父母也從未當過和事佬，對弟妹與我疏遠的事不曾提過半句，平時和我相處也不大交流，神情冷漠，彷彿內心也在責怪我，認為是我做錯了，這是我應該承擔的後果。
這麼些年，我自問對父母盡到了做女兒的責任，對弟妹盡到了做姐姐的責任。他們在我的扶持下，把小日子越過越好，算盤打得越來越精，親人間的情分卻越來越淡……而我，做了那麼多卻始終沒得到過一句感謝，更沒有落得好名聲。
從被親人冷落的打擊中逐漸回過神來，我反思了自己。是我的心軟讓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弟妹過分的要求，進而一幫再幫，次次縱容，導致他們伸手成習慣，甚至在背後相互比較誰得了更多的好。
如今我終於明白，就算血濃於水，親人之間的幫扶除了在必要時候給予物質支撐，更應該讓他們學會獨立自強。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多了一層血緣關係，這道理同樣適用。（整理：阿卡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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