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麻城紅色文化,追憶順河英烈園軼事


探尋麻城紅色文化,追憶順河英烈園軼事


順河英烈園軼事

□肖 琴

這裡真寂靜,靜得能聽見風吹動樹葉沙沙的聲音,這裡真偏僻,它地處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車行了很久,七彎八拐,我們才找到這個叫張家崗的地方。如果不是鎮裡的李主任帶路,我是無論如何不會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踏上二十多級臺階,推開一扇大大的木門,木門上面是青磚砌得城牆,牆的上方是幾個鎏金的大字,“麻城順河英烈園”。

走進木門,迎面是一座高高的墓碑,墓碑周圍環繞著一些高高矮矮的松樹和柏樹,墓碑上刻著”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個金色的大字。這是一座烈士的陵園。陵園背靠著一座山,山不高也不大,此時正是林木茂盛,鬱鬱蔥蔥的季節。楓樹、松樹、柏樹,油桐蓬蓬如蓋,林間混合著青草和枯木的味道。我和詩詞學會的幾個老師進了陵園,大家都沒有言語,忽然就被一種肅穆的氣氛所籠罩著。


探尋麻城紅色文化,追憶順河英烈園軼事

陵園內芳草萋萋,野花開得絢爛。天是陰天,空氣清新,微風習習,氣候溫潤。這是個很美的季節,北雁南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五穀豐登,瓜果飄香。燕能飛回來,花兒能再開,可是長眠在這裡的一千多位烈士,卻再也不能醒過來。聽著李主任的介紹,我忽然就被震驚了。這些烈士年齡都不大,大的四十多歲,小的才十幾歲。那曾經是一千多個年輕的,鮮活的生命呀,和我們一樣,有著年輕的臉龐,有著燦爛的笑容,有著熾熱的情感,有對愛情的嚮往,有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有著熱血的青春呀!青春是多麼美好的一個詞彙,多麼美好的一段歲月,他們的青春卻是那麼短暫,他們的生命定格在青春歲月裡的某一個瞬間。或許是在一處戰壕裡,或許是在一個土丘上,或許是在一片樹林裡。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在血與火的洗禮中,他們年輕的身軀倒下了,而豎起了這一座座豐碑。

這裡靜臥著一千多座墓碑,方方正正的一個個墓碑,非常有序的排列著,就像一排排的士兵。這些年輕的男兒也有著年邁的雙親,或者新婚的妻子,或者襁褓中的幼兒,有著無盡的牽掛和思念。我一直在想,是怎樣的一種信念,一種信仰支撐著他們,激勵著他們,能讓他們拋下這一切,而走上了一條血雨腥風,九死一生的革命道路。他們犧牲了,犧牲在黎明前的黑夜裡,沒有來得及看一眼家鄉的父母,沒來得及看一眼新婚的妻子,年幼的孩子,而成了這一座座冰冷的墳墓。留下的是親人心口上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我的心情忽然變得複雜。


探尋麻城紅色文化,追憶順河英烈園軼事

回來我翻看了一些資料, 順河鎮是革命老區的中心鄉鎮,也是“黃麻起義”的重要策源地之一。大革命時期,有2萬多優秀兒女為革命獻出了寶貴的生命,誕生了鮑先志、周希漢等13位革命將軍,走出了50多位師級以上的軍政幹部,現冊烈士近4000人,現存多處革命遺址和將軍舊居。4000,這是一個簡單的數字,背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有思想和感情的生命啊!是一個個熱血的男兒呀!他們或許就是為了過上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好日子,或許為了改變貧苦的現狀而參加了革命。我想他們有著一種農民最樸素的信念,就是為了過上有田種有飽飯吃的好日子,讓一家老小不捱餓不受凍,所以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和犧牲,而走上了一條革命的道路。


探尋麻城紅色文化,追憶順河英烈園軼事


一位偉大的母親:周家姆---紅軍乾孃

這是一位普通的農村婦女,她的穿著很樸素,這是一位慈祥的母親,她眯著眼睛,臉上有著微微的笑意。她含辛茹苦的孕育了四個兒子,這也是一位偉大的母親,她和她的四個兒子都跟著王樹聲將軍鬧革命,四個兒子全部犧牲了,都成了烈士。她的乾兒子很多,有四個成為了共和國的功勳:王樹聲大將、王宏坤上將,周希漢中將,張培榮少將。她的家曾經是共產黨的地下聯絡點。她就是西張店老街上的周家姆,被人們親切地稱為“紅軍乾孃”。

1926年的春天,一批鄉村知識分子的年輕人走進了共產黨的行列。他們從乘馬崗的山間小道,到翻山越嶺的西張店老街,走村串戶,向窮苦人民宣傳:“天下為公,耕者有其田!”“我們要革命,窮人要翻身!” 的革命道理。這班年輕人裡,為首的是王樹聲,其次是王宏坤、周希漢、張培榮等。他們在西張店地區進行革命活動時,與老街一個姓周的農婦結下了“母子”深情,這些年輕人都習慣地喊她為“乾孃”。在西張店活動時,王樹聲他們總是在乾孃家落腳,進行秘密組織;還利用閒暇給乾孃講革命道理,並深深地感化著乾孃的4個兒子。

1927年深冬的一天,王樹聲和當時麻城縣委負責人蔡濟黃、劉文蔚、鄧天文等在武家廟秘密召開緊急會議,突然被敵人追殺。王樹聲連夜逃至西張店老街被幹娘藏在家中的夾牆中,深夜敵人在老街進行大肆搜捕,將整條街的男女老少押至街心,架起機關槍威脅百姓的生命。危急時刻,乾孃猛地跳出來向敵人喊道:不要威逼老百姓,我曉得王樹聲在哪裡。乾孃被敵人押著往家裡走,到了家門口,乾孃說“我進屋去把王樹聲哄出來,你們再抓他。”敵人信以為真,乾孃進了屋,關上門,點上燈,將大兒子王正道叫到跟前,輕輕地說,道兒,莫怪娘把你往虎口送啊,我只是為革命隊伍留個主啊!聰明的道兒一邊為娘擦眼淚,一邊果斷地說:娘,莫傷心,我去頂替王大哥!話剛說完,就打開大門猛衝了出去。“快逮住他,”剛跑向街心的王正道就被敵人五花大綁。第二天正午,敵人在西張店老街的大河南面沙灘上處決了由王正道假冒的“王樹聲”。乾孃的眼淚也哭幹了。

我一直在想這位紅軍的乾孃,一位普通而又偉大的農婦,她有怎麼樣的一種胸襟和赤誠?把自己的兒子送往敵人的槍口下,讓兒子去死,而把生的希望給了王樹聲將軍。她的心該有多痛啊!心如刀絞也莫過如此吧!而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她做出了這樣狠心的選擇。一個普通農婦的心可以是像這裡的大山一樣厚重高大,像大河一樣深邃沉靜。她的博大遠不止這些,她把自己的四個兒子全部交給了革命,她的四個兒子全部都犧牲了。悲哉,壯哉!一個母親的心,承受了多少痛苦和災難?每一個兒子的犧牲,帶給她的是怎麼樣的噩耗和悲痛?肝腸寸斷莫過如此吧!這也充分體現了戰爭和革命的殘酷。

周家姆雖然沒有了親生兒子,可是幾位將軍把她當乾孃對待,她用真情和一顆赤誠的心換來了許多紅軍兒子的光輝人生。我想她應該有著一種樸素的想法:我們都是窮人,革命是為了讓我們能過上好日子,所以為了革命奉獻出自己的一切的樸素情懷!


探尋麻城紅色文化,追憶順河英烈園軼事

七位新娘

1975年至1976年,民政局幹部史瑞林數次訪問紅軍團長程再當烈士的妻子張懷玉,她先後唱了九首歌謠。張懷玉說,1931年,我當時不到18歲,與程再當結婚快四個月了,與我相好的六個妹妹,最小的16歲,結婚才十二天。這年夏天,我們七個姐妹相約,同一天送丈夫去當紅軍了。後來我們天天盼望丈夫勝利回家,十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是望呀,盼呀!終於盼來了解放。

到了1951年的一天,區裡突然專門派人通知我們七個女人去開會。會上宣讀了中央人民政府的證書,說,我們的男人都在戰爭中光榮犧牲了,我們七個姊妹把烈士證緊緊抱在懷裡,哭暈在主席臺下。

七個紅軍新娘堅守愛情都沒有再嫁。20世紀80年代七姊妹先後去世,生前約定一起葬在西張店河岸,死後也要眺望丈夫當紅軍遠征的方向。後來發洪水,墳墓全部被沖走。什麼都沒有留下。

讀到這一段歷史的時候,我忽然打了一個寒顫,一陣陣的心驚。我知道英烈園裡,一定有他們丈夫的墓碑,而她們卻沒有,她們其實也是英烈,是默默無聞的英烈,是一座座無字的豐碑。

七個烈士的名字:程再當、程再林、程汝東、王林學、邱東潤、邱玉書、李志宏。

七個新娘的名字:張懷玉、李春娥、陳雪花、劉細枝、王臘梅、程愛珍、吳春花。

讀到這些名字的時候,我在震撼的同時,也有太多的嘆息和遺憾。這些名字背後是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少女,是一段段美麗的青春年華,也許是一個個動人的愛情故事,可是這一切都消失了,留下的是一聲唏噓,一聲遺憾,也許還有世人的一份敬重。

回來後,我一直在想是怎樣的一種忠貞和信念,支撐著她們?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也許我太現實了。可是我真的不贊成這樣做。)她們本來還有選擇的機會,還有再嫁的機會,卻都放棄了。這樣的事情放在現在這個年代是不可以想象的,是不能被理解的。我真的很心疼這幾個小小的新娘,這些青春年少的女孩,她們的青春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像煙花一樣燦爛,一樣短暫地熄滅了,除了惋惜和心疼,我真的不忍再說什麼了。

離開英烈園,我的心情忽然變得沉重了,心裡五味雜陳。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