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國三皇女2:你都如此作踐自己了,我又何必珍惜!

雪衣國三皇女2:你都如此作踐自己了,我又何必珍惜!

你都如此作踐自己了,我又何必珍惜!

文丨十里菱歌

圖丨網絡

【四】

第一次見洛庚不是我嫁來玄鳥澤之後,而是我十五歲,他十九歲那年,他捧著一紙國書到我雪衣國的朝堂之上請求下嫁皇女。我是雪衣國的長公主,要嫁自然是我先嫁,他明白這個道理,請婚也是明擺著衝我去的。

他將國書呈給大皇兄,又從隨行的官員手裡接過一個白瓷水缸,缸口約莫一個水桶大小,裡面遊著一尾活潑的紅鯉。他捧著魚缸不卑不亢道:“我玄鳥澤乃大澤之國,但願這水中鯉能化解三皇女命中的火煞。”

就是這短短一剎,我愛上了他。

我從出生長到十五歲,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命帶火煞,但只有他一個人提出了要替我化解。此番心意,怎能讓人不感動,不心動。

我藏在屏風後,遠遠地朝大皇兄比了個嘴型:“我嫁。”

我天生紫眸,乃不祥之人,這一輩子本不打算出嫁,如今既然要嫁,能為國家做點貢獻,能嫁到一個時常能看到洛庚的地方,也好。

事實證明,洛庚那番話是純粹在鬼扯,我一嫁到玄鳥澤就完成了從皇后到太皇太后的三級跳,水中鯉能化解個毛球火煞,如今倒是在大澤之中混得肥肥嫩嫩的。

往事如夢,一閃而過就了無痕跡,如今只有床帳之外燭火微躍。意亂情迷之際,我修得尖尖的大紅指甲掐進了洛庚的肩胛裡,細細喘息著與他道:“小叔子,我想要一個孩子,這樣你以後不來找我玩耍的時候,我也不至於太無聊。”

他滾燙的呼吸拂過我的耳垂,沉啞道:“你是我國的太皇太后,皇兄已經駕崩多年,你若是挺著個大肚子,豈不白白招人口舌?”肌膚熱燙,這思路倒是還很冷靜。

我翻身將他壓了過去,在他懷裡軟成了一團雲絮,一池春水,存心攪亂他的理智,呵氣道:“不怕,你也知道,我的棲鳳宮除你之外從來沒有別人去的,又有誰能發現?”

我以為自己是以歡欣鼓舞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然而在他愕然睜大的眼眸裡,我才發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滑落了幾滴圓滾滾的淚珠。

我摸摸眼睛,比他更驚異:“咦?”

一整夜都面色不善的他此時突然沉默下來,眼裡含了一抹深深的幽色,半晌,又將我壓到了底下,薄唇吻上我的眼睛,口吻有些無奈地低喃:“蘇藍,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大中午,凌亂的床鋪中央只剩下了我一個,攝政王他委實是個大忙人,我也不指望他能等到我醒來。坦白說,昨晚他能那樣待我,我已經十分心滿意足。真該修封家書去好好感謝一下我的九皇妹。

我自個兒把儀容收拾齊整,走出御書房喚來宮人為我搖船,將我送回對岸的棲鳳宮。

我昨夜才和洛庚說我這棲鳳宮不會有旁人來,誰知此刻我才一踏上水榭,馬上就聽見裡面傳來了斥責聲和女子的哭泣聲。

【五】

我加快腳步推開宮門,正對著是一個別致的花廳,我棲鳳宮中的三五個小宮女零零散散地跪了一地,一聲又一聲斷斷續續地嗚咽著,其中湘屏趴在一張瘦削的長凳上,旁邊站著兩個壯碩的侍衛,一人手裡持著一把木杖,再一瞧,湘屏臀部已是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唇角也有血絲。

我頓時氣急攻心,眼風一掃看見沈明珠正坐在大廳的東北角,一副振我朝綱的端莊模樣,這火氣馬上又燒旺了幾層,我冷笑道:“好哇,太后,你現在動刑還動到我的棲鳳宮來了。”

沈明珠站起來亭亭地朝我行了個禮,溫婉道:“太皇太后你誤會了,臣妾對這些賤婢用刑,實乃為了後宮清譽。”

她攤開手心,裡面握著一個小瓷瓶,道:“今早有灑掃的宮女在御書房外撿到這個,經太醫斷定,此乃催情藥物,而這瓷瓶底下的印字則表明它產於雪衣,這般不乾不淨的東西,當然不會是太皇太后所有,那便只能是湘屏這個隨你嫁來的賤婢了。”

她手中的小瓷瓶,正是我給洛庚下完藥後,隨手就拋到窗外的那個。我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沈明珠道:“所以你就敢對哀家的侍女動刑?”沈明珠道:“因為她一直不肯承認……”

我打斷道:“不承認是對的,那是哀家的東西,與她何干?”我大大方方道,“哀家沒事就喜歡拿催情藥物來研究,與你何干?”

沈明珠有些尷尬,道:“如此,是臣妾錯怪了。”我揮揮手:“滾吧,我要看湘屏傷得如何,再決定要怎麼和你算這筆賬。”

沈明珠眼眶通紅,眾目睽睽之下大抵是覺得我這話說得太不留情面,僵了一會兒,她走到我身邊貼著我的耳朵道:“太皇太后,你如此為難明珠,無非是因為攝政王對明珠有心罷了,明珠也知,你這藥是用在攝政王身上的。”

我奇怪地瞅著她,覺得這姑娘腦子不好使哇,我現在明明是因為她傷了湘屏才責難她,又關洛庚什麼事?

她笑了一聲,道:“可是,沒用的,無論你怎麼努力,攝政王也不會愛上你。話已至此,我也不怕對你坦白,我的兒子洛長天……是洛庚的骨肉。”

我沒有被雷劈過,但我猜,被雷劈到的感覺差不多就是這樣的。

之後沈明珠又唧唧歪歪地說了什麼我也記不太詳細了,總結起來就是,她和洛庚是青梅竹馬,當年她進宮本來是要嫁給洛庚的,怎奈太子一眼就看上了她,將她強納成了側妃。

她在當了太子側妃後仍是念念不忘洛庚,便和洛庚暗通了那款曲,當今的小皇帝洛長天,其實是洛庚的親生骨肉。

我一邊照顧湘屏一邊在腦裡將這樁宮闈秘聞過了一遍,最終得出來的結論是:好你個大爺的洛庚,竟然和沈明珠暗通款曲也不肯和我通,這不是對我美貌的侮辱嘛。

湘屏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抓住我的手搖了搖道:“三殿下,你別哭,去找攝政王問清楚就是了……”我抹了一把臉,等湘屏支撐不住地睡了下去,我獨自擺舟去找洛庚。

難得的,洛庚今夜不在御書房,他回了自己的寢宮,正披了件寬鬆的外袍負手立在窗前,窗外大澤水光瀲灩藏著一輪皎潔的明月,連廊上擱著的幾盆九重葛倒映進了水裡,更顯得花影重重。

這是我第一次來他的寢宮,來了之後才發現,他這一扇窗開的方向,正對著我的棲鳳宮。

聽說棲鳳宮是我嫁來之後,為了防止我這個雪衣皇女干政而特地建的,由當時仍是十一王爺的洛庚親自選址監工。他將宮址選成這樣,又代表了什麼?

聽見腳步聲,他持著手就要回過身來,搶在那之前我急急地開口阻止道:“不要動,你不要動……”

我怕如果我對上他的那張臉,我是否還有勇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聽見是我的聲音,他意外地怔了怔,果真沒有回身,只是稍微地偏側了頭,聽我說話。

我喉頭霎時間哽住,吞嚥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開門見山地問道:“沈明珠說小皇帝是你的骨肉,是不是?”

他沉默,周身的氣息頓時如被冰雪覆蓋般寒冷。等了一會兒也等不到他的回答,我追問道:“不是對不對?你只是為了讓我死心,為了讓我不再糾纏你,才由得沈明珠那樣誣賴你,對不對?”

他依舊沒有回答,時光彷彿就這樣亙古地沉靜了下去。

【六】

我抹抹眼角的溼意,無力地笑道:“你不回答,不回答也好……別人如何我不管,你與我之間的事,我現在只想問個明白。”

“雪蘇藍……”他突然開口喚道。“不,你先聽我說完。”我搶斷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地向他背後走去,“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你身後追逐,可你心中卻始終只有家國天下,倫理綱常……若我不是這個國家的太皇太后,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閨女,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我走到他背後站定,緩緩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淚溼冰冷的臉頰貼在他並不比我溫暖多少的背上,放低了聲音問道:“洛庚,你撫心自問,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他身軀猛地一震,像是突然被驚到的猛獸,扣住我交疊在他前腹的手腕用力將我扯開。沒料到他有此舉,男性的力道也不是我能抵擋得住,我剎那間被他扯得甩飛了出去,連連後退幾步直到被茶几絆倒,摔倒時額頭磕到了茶几的方角上。

眼前一陣昏黑,隨後襲來一陣劇痛。黑霧散去時洛庚已經追到了我面前,一張素來淡靜的臉煞白煞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眸底閃過一絲慌亂。

他單膝跪到我跟前想要扶起我,我一把將他的手揮開,額上流下的血沾溼了我的眼睫,而我此時只覺得好笑,便笑了兩聲,啞著聲問:“洛庚,攝政王,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嗎?”

他的嗓比我還要啞上幾分,看似有些無措:“蘇藍,我只是……”

“你只是想推開我罷了。”我接話,坐在地上笑了笑,“無妨的,我知道你只是一時失手,我會原諒你的。”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一手繞到我膝後一手攬住我的腰,想把我打橫抱起:“你有沒有傷到哪裡?先起來再說。”

我推開他的手,就這樣倚著桌腳坐著,雙手環住自己的膝蓋,把下巴埋進去,只留出兩隻眼睛灼灼地望著他。手臂上的布料不一會兒便被額上流下的鮮血給溼潤了,下一刻又有清凌凌的淚水滴下,把血跡暈開一片淡淡的粉紅。

我道:“洛庚,你知不知道,我的故鄉很美?雪衣青嶺是這全天下最美的山脈,你可知道入冬之後,雪花簌簌地飄落下來,壓在一枝枝交錯的梅花上面是多麼美?”

我閉上眼睛,半刻後睜開,淡淡地續道:“我嫁來這裡,於棲鳳宮那一個小小的水上閣樓裡面生活,已經五年。我已經五年沒有回過雪衣,我五年沒有在陸地上走過了。”

“蘇藍,你先起來。”他伸出手想碰觸我。我看也不看他,抱緊了自己自顧自道:“我是那麼的喜歡你,我原以為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沒有名分,哪怕風評不好,哪怕只有那一個水上閣樓也沒有關係,只要你偶爾來看看我,我有個孩子陪著我,便足夠了。”

(選自小說《雪衣國三皇女》,作者十里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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