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一懷悠長的思念

清明,一怀悠长的思念

清明,一懷悠長的思念

□ 王坤蛟

小時候,清明是一眸春色,天明瞭,地醒了,山綠了,水秀了,花笑了,人勤了。

遠山近樹,不知何時悄然爬上鵝絨淺黃。房前屋後,幾樹桃花羞紅了臉,幾樹梨花、李花,雪白了肌膚。粉紅嫩白,淺黃新綠,遠遠望去,不是花樹種在了房前屋後,是房屋種在了花樹間。微風過處,花樹搖曳,房屋有了風姿;房屋隱現,花樹有了鄉思。

田地裡,三五農人躬著腰、低著頭,鏟著草,平著土;田埂上,小路邊,清明草正當水嫩,一直綿延到遠方;不遠處,牛兒“嗷嗷”地叫著,啃食著路邊的綠草。

沈從文說,在春天,去看一個人。趁著陽光正好,趁著微風繞繞,去赴一次春天的約,去見遠去的親人。

帶上鐮刀,扛上鋤頭,跟著大人走過田野,走上山巒,走進山間,尋覓安靜沉睡的親人。老人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扯去墳頭的荒草;年輕人揮動鋤頭,把墳園雜樹鏟得乾乾淨淨,還挖來幾抔新土放在墳頭,散發幾許泥土的芬芳;最氣小兒頑皮,滾坡坎,鑽草叢,尋覓春天裡的甜言蜜語——那些明前條條,那些三葉泡兒。

清明,一怀悠长的思念

山間,茶葉的清香,絲絲沁人心脾,細細尋覓,就在離墳頭不遠的草樹間,幾株茶樹剛好冒出了嫩芽,根根傲立枝頭,淺黃柔嫩,細細中泛著絲絲透亮,微風過處,一縷淡淡的清雅之氣,撩撥得人心明透亮。閉上眼,長長地吸上一口氣,全身透著澄澈,久遠的畫面靜靜地、緩緩地浮現,一懷悠長的思念慢慢爬上。小兒們一葉葉,一瓣瓣掐下,小心翼翼裝入早已準備好的袋子。“明前茶,貴如金。”運氣好,採得多,拿到街上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少年不識愁滋味。”小兒們的世界,還不懂得遠去的傷痛,還不懂得思念的綿長。雖然也像大人一樣恭敬地向沉睡的親人作著揖、鞠著躬、磕著頭,那只是純純地、懵懵地祈求保佑。清明是美的,溢滿了小兒的眼眸;清明是甜的,甜蜜了小兒的心田。沒有憂愁,沒有傷痛,遠去的親人也不會責怪,比起淚水、惆悵,他們更願看到小兒們的天真、燦爛。

長大後,清明是一懷悠長的思念,細雨朦朧,飄蕩絲絲霧靄,纏綿在山間,悠悠盪盪。矮矮墳墓,親人在裡面,而自己在外面,咫尺天涯,陰陽相隔。“十年生死兩茫茫,無處話淒涼。”這裡有親人嚴厲的教誨,這裡親人細心的照顧,這裡有親人溫馨相處,這裡有親人不捨的依戀。

在春天裡,與遠去親人有個約會,到他們墳前說說話、談談心,告訴他們咫尺天涯的思念和惆悵,告訴他們生活的煩勞和憂傷,告訴他們生活的甜蜜和美好,也告訴他們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耕田、種菜,周遊世界。親人最願看到的是自己最美麗的時刻,那就做一棵開花的樹吧,長在親人看得見的地方,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微風裡,落英繽紛,那就是最美麗的時刻。

無論山多高,無論路多遠,無論是否拄著柺杖,依靠後輩的攙扶,依然不負約期,年年歲歲,點香引言,敬茶酌酒,長跪暢言。

清明是思念,暈開生活美麗的片段;清明是緬懷,沉澱真實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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