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鄉烏石農場的趣事——為了看電影

讓我們一起傾聽親歷者的故事,感悟歷史中的人、人的歷史……

我還在小學讀書的時候,就知道20世紀50年代中期,有10萬解放軍官兵集體轉到北大荒投人農業生產,那時的北大荒是飛禽走獸的樂園,有歌謠說:棒打抱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北大荒的原生態和它的神奇真令人嚮往。

想不到的是,1969年下半年,我上山下鄉也到了祖國另一塊神奇的土地—海南島,我被分配在建設兵團6師10團(瓊中縣烏石農場)3連。農場首批墾荒者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農林一師官兵,他們為農墾橡膠事業披荊斬棘,使農場建設初具規模;後來陸續又有各地的墾荒者到來,就當時來說,我們屬第三批墾荒者。

下鄉烏石農場的趣事——為了看電影

1970年初的一個夜晚,團部露天影場放映阿爾巴尼亞電影《地下游擊隊》,我和同學在團部醫院參加衛生員培訓班,我倆一起看完電影后,被那新穎的扣人心絃的序幕吸引著,沉浸在緊張的故事情節中。當我得知電影隊還要到離場部6公里的灣嶺放第二場時,就鼓動同學和我一起再去觀看。電影一散場,團部車隊的汽車就開過來裝車。當時我們到10團還不久,若提出跟車去看十有八九不讓上車,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對同學說趕快到場部下坡的一段通過稻田的公路處等車,那段公路低窪破爛,汽車一定開得很慢,到時我們爬車去看,我同學贊同了。

幾分鐘後我們到了那段爛公路處,有一輛車開來了,汽車一近,我倆就爬車,車上的一人驚叫:“司機,有人爬車!”驚叫聲中,我們才注意到這車裝的是膠片包,要運到海口,

我才意識到我們搭錯了車子,便急忙下了車。又過了一會,放電影的車來了,我倆爬上去說是跟車去看電影,才沒人責備我們,到了灣嶺電影場,我倆幫手卸、抬機器進場,冒充放映工作人員,如願以償地又看了一次電影,而且是免票。

1975年末,我自願要求調離醫院,到當時被認為是最艱苦的黎母山割膠班去鍛鍊。割膠班不到10人,地處黎母山腳下,離團部17公里,其中有7公里多的路面不但不通汽車,單車也難行,進出山全靠走路,而且要蹚過幾條小河。我們在這樣偏僻的山區過著幾乎原始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傍晚打開當時最好的“紅燈”牌收音機也難收到電臺。這時,在場部看慣電影的我特別渴望能看上一場電影。

不知過了多少日,一天,瓊中縣電影隊下鄉來我們班駐地前方1公里多遠的高田村放電影《第二個春天》,不僅當地農民興高采烈,我們割膠班知青們也歡呼雀躍,都盼太陽早些下山。作為班長的我,鄭重其事宣佈下午提早收工,提前開飯,看電影去。

在高田村的半個籃球場大的曬穀場上,支掛著的銀幕格外耀眼。山村的孩子們圍著放映機蹦蹦跳跳歡呼著。開映了,銀幕上出現我海軍對敵艦作戰的畫面,我方軍艦擊傷敵艦後乘勝追擊中火炮發生故障,讓敵艦從炮口下逃之夭夭,這時銀幕出現《第二個春天》的片名。突然發電機停電了,任放映員怎麼修都修不好,我們耐心地等了兩個多鐘頭,放映員宣佈明晚再放,我們才怏怏不悅地走回駐地,並一個勁地埋怨說本來要看《第二個春天》,結果才看了“第一個春天”。

第二天晚上,我們仍然早早等候在曬穀場上,想把《第二個春天》看完,可是發電機仍然發不出電,放映員一邊修機器一邊埋怨:白天修得好好的,晚上見了鬼!終於洩了氣說:不放了!我們又給發電機耍了一把,又白等一晚,昨晚尚看到丁點春天的氣息,今晚春天卻又遠離我們而去。

又過了半年多,有消息傳來,縣電影隊來我們班駐地前方4公里處的大墩村放電影。下午收工後,我們以最快速度趕到大墩村,可是電影已開映,放的是新拍攝故事片《南征北戰》。勞累了一天的我第一次站著看完了近兩個小時的電影,這是進山一年多來看到的第一場電影。看完電影往回走,從大墩村返回我們班要過一道河,穿越一片稻田,那是蛇最多的地方。那時走夜路少有電筒,我跟在持竹片火把的村民身後,借他們的光亮開路,只見田埂上幾條火龍在遊動,很有詩意。

第二天,縣電影隊又到高田村放映,我們以為放新片,誰知又是《南征北戰》,舊片《南征北戰》我在下鄉前就看過五六次,新片我在場部也看過兩遍,可是在山區難得有機會看電影,我又樂滋滋地再觀賞了一遍。

第三天,電影隊到離我們班駐地很近的、僅有11戶人家的黎寨放電影,黎寨村民住房的牆是用竹子搭起,全村幾十口人,家家都十分簡陋,全村沒有一床棉被和蚊帳,冬天全靠睡在火塘旁燒柴取暖。那些村民若有一分錢都拿去喝酒,滿山是木材,但他們家裡沒有一張凳子、椅子可坐,這山寨連巴掌大的曬場也沒有,他們難得在家門口看一場電影。

那晚的銀幕就支掛在村中央的路巷空地中,我和村民一起坐在地上,滿以為連續放映了兩晚《南征北戰》,今晚肯定是新片了。放映前,放映員用海南話說:國家拍攝一部電影要用很多錢,所以我們要反覆看,今晚放映《南征北戰)》。當電影放到風凰山戰鬥中,敵軍的張軍長向李軍長狂呼“請你堅持最後五分鐘,請你堅持址後五分鐘”的時候,場上的人騷亂起來,人們驚叫“蛇!蛇!”放映員急忙開亮了工作燈,只見一條拇指般粗的金環蛇闖人放映場,小孩的驚叫聲、老人的吆喝聲、年輕人的喊打聲交織成一片。一陣慌亂後,那條蛇才被我們班的一位汕頭知青打死,人們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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