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輔生老師表演的《看女》(1)

話說王輔生老師表演的《看女》(1)

王輔生(1925--2008),陝西長安縣人,出科於西安三意社,兼演老旦,尤以彩旦見長。他的拿手戲《看女》,以其獨特的表演藝術魅力,吸引著廣大觀眾,婦孺爭賞,久演不衰,堪稱秦腔家珍。

仔細想來,王輔生《看女》的成功,並非偶然,有著主觀和客觀方面的諸多因素:他自幼生長在長安縣黃良鎮葛村,農村的風土人情對其自有薰陶。尤其當他11歲學藝後,隨著年歲增長和藝業需要,常悉心觀察生活中各種人物的音容笑貌、身姿情態,其中,老年婦女更是他注意的重點(因其坐科的行當是“老旦”兼“丑角”),使他的表演獲得了沃土與活力。難怪《看女》中任柳氏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一嗔一喜,都是那樣的得心應手,惟妙惟肖。看來,有沒有這個根底,是大不一樣的。

最初指導他排練、《看女》的是徐沅民教練,徐教練對老一輩秦腔名醜馬平民《看女》的表演比較熟悉,所以,基本上是按馬的路子說戲,這為他以後的演出,打了個好底子。另外,在他學《看女》前,也已經演過不少丑角和彩旦醜婆,諸如《玉堂春》的鴇母、長解、禁婆,以及《雙習傳》的妗母、《拾玉倒》的媒婆等。這又從舞臺實踐方面積累了一定經驗。同時,對於別人藝術上的優長,他更是潛心學習,著意吸取。當時演《看女)的馬平民和杜幹秦,即是他時常觀摩的對象。馬平民刻畫人物的簡潔脫俗,杜幹秦眼神表情的豐富多變,無不給他以啟發誘導,經過採摘、融注、消化,從而逐步豐滿了自己表演的血肉。

話說王輔生老師表演的《看女》(1)

尤為可貴的是,他在《看女》長期的演出實踐中,並未因獲得彩聲而自我陶醉,故步自封。相反,卻能較為自覺地不斷加工,錘鍊潤飾。因而,40年代與50年代的演法自有區別,50年代初與往後的演法亦不盡相同。無論化妝、服裝、臺詞、表演,均有創造和發展,力求做到淨化美化,“醜”戲不醜。比如化妝,過去多從(丑旦)出發,後來則按普通勞動人民裝扮,追求質樸詼諧。比如服裝,過去色調刺眼,比較俗氣,後來則注意接近生活,誇張有度,豔而不妖。比如表演,過去洋相較多,甚至不乏有礙觀瞻的神態舉止,後來則比較樸素自然,乾淨合理,可笑而不油滑,有趣而不低級。比如臺詞,過去就有“虼蚤在媽褲襠亂蹩哩,叫媽先到俺娃房裡逮一下”的秒語,後來則改為“剛在路上驢驢子搗蛋把媽的腰擰咧,叫媽先到俺娃房裡歇一下";過去任柳氏有提褲子,驚慌失態,從女兒房中跑出的不雅形象,並埋怨女兒“你慢慢叫麼,看把媽嚇得尿了一褲子”,後米只是聞聲慌張跑出而已,話也改為“你慢慢叫麼,媽還當咱驢驢子又驚咧”等等。類似改動,多處可見,既保留了喜劇效果,又端正了人物形象,使整個戲臻完整。

話說王輔生老師表演的《看女》(1)

俗話說:“美不美,頭一嘴”。《看女》的開場,就如一個“風頭”,逗人喜愛,提神醒目。幕後的〔叫頭),脆亮而又悠長,任柳氏的氣質風韻,身份心境,訊息初傳,可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隨著檀板輕搖,小鑼輕擊,任柳氏顫悠悠、笑味地出臺(亮相):古香古色的打扮,麻利俊俏的風姿,幽默詼諧的神情,以及即將要去看望女兒的滿心喜悅,一下子聚攏起觀眾的注意。觀眾不禁為這個神形畢肖的山村老太婆的出現而發出由衷歡笑。這裡的步法處理,別具一格,持重而剛健,穩當而利落,步動身搖,如風擺柳,灑脫輕鬆。分明是山鄉老嫗,並不粗手笨腳;雖然年過半百,精幹不減當年。一個農家主婦、小戶尊長的架勢躍然眼前。兩句「引子),開門見山,對比鮮明。頭一句“我女兒實在心疼”,眉飛色舞,語氣甜柔,對女兒的滿心疼愛溢於言表。後一句“媳婦子太不中用",牙咬眼瞪,氣惱聲粗,一肚子不滿意。前後語調錶情的驟然變化,把老太婆愛女兒不愛媳婦的心病胸垢洩露無餘。

(引子)道罷,任柳氏在椅上盤腿一坐,令人叫絕。“絕”在既見功夫,又出神韻。那兩條腿十分聽使喚,絲毫用不著雙手的幫扶,便輕輕鬆鬆、舒舒坦坦地盤坐椅上。實在自在得很,又矜持得很。似乎任柳氏日常就是這樣坐法,也似乎非這樣坐法不足以稱為任柳氏。造型精確,神氣十足,宛如溢美流香的彩塑木雕,妙趣天成。

坐在椅子上的一段(獨自),介紹家世兼詠懷抒情:說到愜意處,輕聲細語,柔情蜜意,而忍俊不禁;說到情急處,幾句氣話像連殊炮一般,一句眼著一句,越說越氣,又恨又惱,臉蛋子競能立刻動起來;說到傷心處,忽而滿含委屈,氣哽聲咽,似乎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心如刀割:轉面提起了看女,立即雲消霧散,心暢氣新,又說天氣好,又說蒸包子,還說要把女兒接來住,欣慰無限,歡喜如初。一段類似敘家常的(獨白),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表演者善於驅使感情,大膽設色,放得開,收得攏,變得快,因而喜效果異常強烈。

臨行前的穿裙子,不用(箱館)代勞,乃是自己動手,當場進行,其趣處在於:並不似常人撩起衣襟穿著,而是兩隻手由寬大抽筒之中縮回衣內,熟練而妥帖地暗中操作,當即完成。這就既保持了外觀的周整,又使一個平淡的生活動作藝術化、性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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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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