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抛弃我23年,再相认却是要帮他生病儿子,这原因让我生出恨意

父亲抛弃我23年,再相认却是要帮他生病儿子,这原因让我生出恨意

每天读点故事APP签约作者:古玥咕噜噜

1

明生数了数,他是第23位面试者。

等待室里,别人西装革履领结打得一丝不苟,只他穿着工装裤与圆领衫,手中的简历寥寥几行,工作履历也与今日面试的职业毫不相干。

应该是没戏了。

这是明生毕业后第一次找正式工作,起因是三天前,父母在吃饭时难为情的问他:“明生,你要不要去楼下的超市做收银员。”明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不能在家待了。

他面试的岗位是总经理助理,连身高体重都有要求。这是苏氏企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涉足地产和金融。是人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进入的公司。

明生推门进入面试的办公室,见到一个女子站在落地窗前,背身相对,穿着白色衬衫和长裤,齐肩的长发,是即将审核明生的HR。

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明生看到她的面容,眉目坚毅,但面部线条秀美,妆容干净,一副精英女性的样子。与之对比,明生更是自愧不如。

“请坐。”她一边说着,一边翻看明生的简历。“你毕业了三年,这三年是在做什么?”

“做戏。”

“什么?”

“在小剧场做话剧。”

明生大学读的是戏剧专业,毕业时一班同学四散,少有人留在这个行业。真想做演员的,去了迪士尼扮演公主和海盗船长。

明生不想每日扮演一个固定角色。和一些戏剧爱好者混在一起,找了一间商场的小剧场排练话剧。有时演员比观众还要多,卖票也常常卖不掉。

第三年的时候,商场改造,小剧场改成了炸鸡店。明生排练的剧目暂停,找不到新的场地。想要带戏去参加戏剧节,但因现实种种缘故,只得搁置。

明生日日闷在家中,夜晚看碟片和书,研究表演方式,剧本和人物。白天骑摩托车去谈场地,直到父母问他,要不要去做收银员。

他才忽然明白过来,所谓的戏剧和艺术,在吃饭面前不值一钱。

“就这样吗?”面前的人看着他。

“什么?”

“只有做戏这一句话?展示自己的专长,这么让你难以启齿?”

明生看着她,墙壁上挂着大幅的海报,画成了一副绚烂的油画,但他认出是《控方证人》。明生笑了一下,看着她的脸,慢慢的用英语说:“你不是想被爱,你是想获得原谅,我不原谅你。”

这是里面主角的台词。如果她真的喜欢这部电影,她就会看出来,明生说话的语气表情和动作,和剧中的人物一模一样。

她笑了一下,伸手过来:“还未自我介绍,我叫苏稞。”

明生随即一愣,她不是HR,她就是这企业的总经理。

2

明生被录取做了总经理助理。

去上班的前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走什么运得到这份职业,又担心自己做不好。第二日穿着父亲的西装上班,因为个子高的缘故,袖口露出衬衫来。

“你适不适合这份职业,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而是我。”苏稞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他“你没必要想这种事情。”

苏稞似乎精力十足,脾气和性格都不算好。明生起先犯过许多错误,挨骂受训是常有的事情。渐渐也摸清她的习惯,工作变得顺利一些。明生会按时提醒她吃调节身体的药品,会提醒她工作计划。这间公司说来怪异,有许多指令很难推行下去,总是磕磕绊绊。

大概是苏稞太过年轻,才二十八岁,仅凭是老板的女儿一个身份,进入公司做事,成为总经理,许多人并不服气。

苏稞每日第一个来到公司,自是咬着一口气不肯放松。

如此尚且努力上进,明生也不好意发懒,早早去公司做事。

“这个给你。”明生和苏稞共同乘一部电梯,她把一只纸袋递过来。打开了看,里面放着一西装。

“做我的助理,穿短袖口的西装,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苏稞脸上并没有表情。明生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他一向不太注重穿衣装扮。

一进办公室,就见到落地窗前停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人,背身相对。他旁边站着一名同样年纪的男子,垂手而立。明生还未开口问询来历,就听见苏稞的声音。

“爸。”苏稞低声敛气。明生随即明白,这是苏氏企业真正的掌门人,苏永山。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小时。”苏永山没有回头,语气中听不出悲喜:“今天天气很好,能在这里看风景的人少之又少,我希望你能一直站在这里。”

“是,爸。”

“听说公司的执行力有些问题,项目被对手公司抄底,我对你非常失望。”他的声音不怒自威,重重的落在苏稞的头上。

“爸,我以后不会了。”苏稞仍然顺从的说道。

“明天去看你哥。”

“明天我有事,爸。”

“什么事,不能往后推吗?”苏永山转过轮椅,鬓角已经花白,目光如钉子一样,声音不悦。

“明天是我妈的忌日。”苏稞面无表情。

他的眼睛移开了去:“——知道了。”一旁的达叔走过来将轮椅推出,走到门口,又传来他的声音:“如果是阿司,不会让我来提点他。”

门关上了。

苏稞慢慢的走到落地窗前去,看着外面的群山与高楼。明生看着她的背影,站了一会,她才开口:“他始终拿苏司当做亲生子,不是我。”

少顷,她低了一下头,又说:“哪怕苏司已经精神分裂疯掉进了精神病院,哪怕他已经认不清人。”

苏稞站在落地窗前,低声说:“我始终是一个外人。”

明生明白过来,这间公司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3

天空下起了小雨。

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半山腰的盘山公路上,苏稞与明生从车里下来,一路沿着台阶向上走。空气湿漉漉的,但两人都没有撑伞。苏稞的怀中抱着一束小野菊,明生不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

一直走到墓园的中间,停在一块墓碑前。墓碑上贴着女人的照片,名字叫做李依,永远停留在了四十七岁的年纪,眉眼温柔。和苏稞的样貌很像,甚至更加秀美。

是苏稞的阿妈。

苏稞弯腰将花放在墓碑前,蹲在地上伸手去摸那张相片。五年了,她其实从未接受阿妈离开的事实。但她学会藏起来自己的情绪,无人看出她日复一日的面孔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苏稞是苏永山的私生女,人生的前二十年,她从不知道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当年苏永山冒充单身欺骗李依,事情发生了又说自己已经有妻有子,不肯认这对母女。苏永山是大学老师,李依是他的学生,未婚先孕受尽白眼,只得退学,带着苏稞独自讨生活。

苏稞自小受苦熬过来,一心读书,大学毕业后成为心理医师,工作用心又有天赋,能够一力扛起生活。她让阿妈清闲退休,不要再清早四点钟起床做小吃。

但是偏偏天不如人愿,李依多年劳累生病,不治身亡。

讽刺的是,这时候苏永山找到苏稞,认她做亲生女儿,为她准备好了一切。苏稞这才知道,苏永山从大学老师转而经商,靠着自己的岳父将生意越做越大。

然而苏永山并非良心发现。苏家在金融风暴中破产,儿子苏司经受不住打击发了疯,他自己心力交瘁坐在了轮椅上,这才想起来自己流落在外二十三年的私生女。

但苏稞接受他给自己的一切,改名换姓,由李改姓苏,叫做苏稞。

一只手放在了苏稞的肩膀上。苏稞回头看见明生,他递过来一张纸巾,脸上现出不忍的神色:“擦擦眼泪。”

苏稞伸手去摸,摸到一手的濡湿,这才发现自己是哭了。

4

夜色已经笼罩了下来,霓虹灯亮起。

苏稞和明生坐在大排档里,面前摆着啤酒与烤串。这是治安不好的老城区,苏稞一路熟门熟路的带明生到此。指着对面破旧的小区告诉他:“那上面朝北的阁楼,就是我与阿妈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明生只管听着,他没办法安慰苏稞。有人表面光鲜,其实背后一身的窟窿。与之相比,明生忽然觉得,自己所遇到的事情都不能称得上是问题。不过是小剧场被拆掉,还可以重新找。不过是在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还可以抽时间去做戏。

可是苏稞,她的人生一切都没有替补方案。

明生给苏稞倒了一杯啤酒,大排档有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在抱着吉他唱歌,并不好听,但也没有人去听。他挨个桌子询问要不要点唱,总是被人不耐烦的拒绝。直到他来到两人的桌前:“一首情歌送给两位真心相爱的人,祝福你们平安长久。”

是误会他们是一对情侣。

明生有些尴尬,抬头看苏稞:“入乡随俗,唱首歌给你听。”他拿出来二十块钱,放在了年轻人的手里。年轻人的脸上露出喜色,明生说:“把吉他给我。”说完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吉他,低头拨了一下弦。开口唱:“她住在七月的洪流上……”

一曲结束,周围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明生把吉他还回去。对年轻人说:“吉他弦的音不准了,这是你的武器,要擦亮。”对方讪讪的,含糊的道了一声谢离开。

苏稞看着明生:“吉他弹的这么好,很受女生喜欢吧。”明生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是多言的人。

苏稞看着他的脸:“样貌又英俊,真是得天独厚。”

“所以录取我做助理,也是因为我的脸吗?”明生故作认真。

苏稞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是自然,不然难道是因为你会演戏。你不晓得吗,现在流行带好看的男助理出去应酬。”

明生也笑起来。

是因为看见苏稞笑。

电话铃声忽然大响。

苏稞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脸上的笑意陡然敛起,按下接听键。

“苏稞,马上去看你哥哥,医生说他的病情有进展了。”苏永山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苏稞听得出他收敛的狂喜。

路灯从窗玻璃上闪过往后退,明生开着车载着苏稞疾驰,深夜里的马路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车。车子一路上了绕城高速,开往市郊的半山医院。

苏稞坐在后座,思维在高速运转。苏司的病情有进展了吗?上次自己见他的时候,还是在医院的高级套房里,他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极度敏感躁郁,苏永山上前轻声对他说:“阿司,我是爸爸。”他眼神里的柔情苏稞一生都没有见过。

但苏司已经狂躁的认不出人,随手拿起手边的书本朝着护士砸过去。嘶吼着让人滚开。唯独苏永山,苏司唯独对苏永山露出茫然,似乎在想这个人是谁。苏稞挡在苏永山身前,推着他的轮椅离开病床。

英国伦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行业内的新秀,两年之内带动苏家企业市值飙升。青年才俊,一时间风头无两。

苏司是苏永山的骄傲,达叔说苏永山夜间睡不着,常常抚摸苏司的照片叹息。他们父子感情深厚,苏司成年之后,遇到所有的事情都还会寻求苏永山的意见。

苏永山一身狂傲,他刻有一枚印章,上面的字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心中那么狂傲,可是苏司出事以后,他一步一叩头,去寺庙烧香,跪了整整三天。甚至在苏家企业落败,极度需要资金的时候,要卖掉自己的藏品给佛像度金身,以祈求苏司痊愈。

他是用了许多的心血来培养这个儿子的,可惜木秀于林,苏家企业在金融风暴中坠入谷底,苏司受不住这个打击,一下子疯掉了。

后来苏永山千辛万苦才东山再起,不过儿子再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真是可惜。

但苏稞毫无同情之心。

车子停在了半山,苏稞赶往病房,身后跟着明生。夜深了,这间医院静寂的不像话。白炽灯亮着,许多病人陷入睡眠。转过走廊,病房的门没有关上,苏稞透过玻璃看到苏司坐在病床上。他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苏永山握着他的手,他整个人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爸,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苏司条理清晰的说:“我生病了吗?我想和医生谈谈,家里很多事情也需要我来处理。”

苏永山说:“阿司,先听医生的话,家里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苏稞听到这里,推门走了进去。

“爸。哥,你记得我吗,我是苏稞。”

苏司抬起脸来看她:“噢,你不是叫李稞吗?改姓苏了?现在是你在帮家里做事,一定很辛苦,我要多谢谢你。”他脸上出现傲然:“不过很快,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苏稞听得出弦外之音,到底没拿她当做自家人,警告她一切都是在帮他做嫁衣裳而已。

苏稞脸上还是笑的:“爸说了,家里的位置永远是哥的,我只是做点小事。我能力微薄,比不上哥更比不上爸,许多局面,还要爸来撑着。”

“阿司放心,爸爸永远支持你。”苏永山看着苏司,眼神中闪烁着亮光。真是父子情深。

苏稞找到医生的办公室,是从国外请来的专家,他今天值班。苏稞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李医生,我是苏司的妹妹,他病情如何,他什么时候会好全?”

李医生鼻梁上驾着一副眼镜,翻开病例:“你也是心理专业出身,我们谈起来比较方便。苏司的病情最近有大部分的好转,痊愈的几率非常大。但是需要你们家属的配合,一定要帮他建立起自信,他现在还不能够受到大的刺激。”

“谢谢医生,我们家属一定配合。”

“你多来看你哥哥,他需要家人的陪伴。”

苏稞再次道谢,走出来,见到坐在走廊上等她的明生,明生起身看她,露出笑容。

苏稞看着他,她说:“明生,你帮我一个忙行吗?”

5

苏稞清晨起床到公司处理工作,喝美式咖啡,苦的嘴巴里全是一个味道。

“苏总。”明生走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他把一封信放在桌子上“这是赵总辞职信。”

苏稞看也没看:“赵叔是公司的老人,既然是因为身体原因退休,就按照章程走,他手里的股份如果想抛售,公司回收。”

“好。”明生记下。他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开口。

他已经开始了解这间公司所有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董事会有两个跟着苏永山一起打天下的前辈,一个是赵成才,一个是常绅。苏稞一个空降兵自然引起许多不服气,所做决定很难实施,但她清楚这些人的心理。

上次苏家在金融风暴中一夜败落,跟这些老前辈的党同伐异摆不脱关系。苏司太骄傲,改革创新,大刀阔斧的往前走,但他根本不明白,这个公司的关系盘根错节,他在断别人的财路。

不会有人关心公司怎么样的前景,他们看不到那么长远,只要眼前的萝卜而已。

苏稞制定计划,打了一场攻坚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挑起赵成才和常绅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后因为一个项目,两个部门不断的给对方背后捅刀,甚至给对手公司透露底牌,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这个项目被对方公司抄底,使得上次苏永山亲自到公司严厉的指责苏稞。

但是这些损失,也是在公司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苏稞借题发挥,不断追究,趁机裁掉一些人,将自己中意的员工提拔上来。赵成才辞职是理所应当,他没有脸在公司待下去。常绅也受到不小的打击,他得喘息一阵子了。

苏稞不能同时把两个打江山的老人赶走,外人会议论,苏永山也不会同意,这间公司还是苏永山在把持,她能够做的事情十分有限。而且苏稞还需要常绅,需要他来帮自己一步步掌控全局。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聪明人,当他发现陷入了苏稞设计的圈套后,唯一的所做,就是将赵成才透露信息的证据给了明生。

有些事情在发生,表面仍然风平浪静。

苏稞的桌子上新放了一张照片,照片上苏司穿着学士服和苏永山一同站在学校的门前,两人对着镜头开心的笑。这张照片摆在这里,是为了等待着苏司回来。

这件办公室曾经也是苏司的办公室。

苏稞冷冷的看着照片上的人。

步步为营,步步筹划。一切都在计划中往前走,她看见自己要得到的位置就在眼前。

可偏偏苏司要出院了,一旦他出院,苏稞功亏一篑,手中一切拱手相让,全无招架之力,到了那个时候,剪除赵成才,打压常绅,一切全都是在为苏司做嫁衣。

这些是连明生都知晓的事情。

“没事了,你去工作吧。”苏稞抬起头,对明生说。

6

这是苏稞连续第三十五天看苏司。

他的病情日益稳固,虽然略有反复,发病时随手拿起身边的东西来敲苏稞的脑袋。她总是带一本书过去,读推理小说,反反复复的读。

“一个印第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苏稞手中拿着《无人生还》,声音很稳定,苏司并不在乎她在读什么,因为他根本不会听。

苏司笑着说:“苏稞,你不用做样子,最不希望我病好的人是你。”苏稞放下书,笑笑:“哥,你乱说什么,是谁的就是谁的,抢不走的。”

苏司还是笑,眼睛里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凑过在苏稞耳边,一字一句的说:“我出院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稞继续读小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该如此对她。

天气一天好似一天,有一回苏稞去医院,见到苏司站在窗子前,开了半扇窗,风吹进来,十分舒适。她走过去,把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哥,你今天心情很好。”苏司没有转头:“不够高。”

“什么?”

“不够高。”苏司说:“只是八楼,我喜欢从前的办公室是四十三层,能看到整座城。”他回头看苏稞“我喜欢把一切踩在脚下的感觉。”

苏稞笑,并不说话。

“我想我可以出院了,我跟医生谈过了,你告诉爸,可以接我回家了。”他气色很好,少有的笑容:“你把文件都整理好,准备交接吧。”

“医生说还是要观察一段时间……”苏稞话未说完,苏司就用两只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他青筋暴起,两眼通红:“我说回家。”

苏稞的喉咙只能发出“科科”的声音,两只手去扒他的胳膊。逐渐呼吸困难,苏司忽然松手,把她扔向玻璃窗。空气猛地灌进苏稞的喉咙,她拼命呼吸,蜷缩着咳嗽起来。

“我不是神经病,我知道这是精神病院,我是伦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你只是一个不入流的私生女。”他嘶吼着,护士很快进来,制服住苏司,令他镇定。

苏稞的头上流着血,手上也都是被抓破的伤口。

她慢慢的走到病床上,柔声道:“哥,我告诉爸,他很快就会来接你出院的。”

“你哥哥的病情,基本上稳固住了。今天忽然复发,我想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李医生扶了扶脸上的眼镜,他接着说:“您的父亲苏先生,后天会派人接苏司回家,说是找到了一位家庭医生,在家的环境里,比较容易稳定情绪。”

苏稞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好的,谢谢医生。”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原来苏永山早就为苏司安排妥当。三天后接他回家,却不告诉苏稞,是为了防备她。

她走出医生的办公司,手机铃声响起。里面传来苏永山的声音:“苏稞,你明天让人收拾一下,搬到楼下的办公室吧。”

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对她说这番话,是为了苏司回来做准备。

苏稞说:“好的,爸。”

事情已经来临了,从此她无路可退。

7

从医院出来,苏稞又去影子酒吧。翻边了整个通信录,最终只能打给明生。

明生正在与人协调场地,听到苏稞的声音,只说:“我马上来。”

半个小时后,一辆摩托车停在了酒吧的门前。明生走进来就看到了苏稞,醉醺醺的坐在吧台上。音乐声吵杂,明生走过去发现她手上血肉模糊,没有包扎,只是不断的在喝酒。

“怎么来这种地方。”明生皱眉。

“为什么来这种地方……”苏稞低声呢喃,“因为我实在无处可去。”

她是酒吧最老的顾客,五年,看着它从一个冷静的小酒馆变成现在的样子。

苏稞大学读心理专业,未曾与苏永山相认时做的是心理医师。她直面过一些人心,这使她帮助各种奇怪的病症放下心结。她清楚知道一切的因果的形成,可是现在,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

始终被生父提防的私生女,一个万不得已的备选者。亲生哥哥的光环重让她睁不开眼睛,哪怕进了精神病医院,仍然能够慢慢好全。全赖背后有一个鼎力支持他的父亲,这苏稞都明白。

苏司要出院了,而她又何去何从。

“你看造化多么弄人,步步要将我逼上绝路。”苏稞抬头看明生。那种眼神。

“我送你回家。”

“可我哪里有家呢。”

在喧嚣的音乐声中,明生听见这句话,心里忽然一紧。他骑着摩托车送苏稞回家,找出医药包帮她清理伤口,包扎起来。

“谢谢你,明生。”苏稞对他说。

明生脸上犹豫了片刻,他说:“你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你。”

苏稞猛然抬头看他。

8

“哥,爸来看你了。”苏稞对苏司说,他正在做运动,听到苏稞的话脸色一下子高兴起来。苏永山慢慢的走了进来,有些犹豫,看看苏稞,又看看苏司。

“爸......”苏司热切的对苏永山说话,又看到一旁的苏稞,冷了脸:“请你出去,我们有话想单独说。”

苏稞慢慢走出去,关上了门。站在门口的时候,非常想抽烟。这是得知阿妈病重时候的后遗症,五年前她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一直走到医院的门口,腿脚发软,浑身冰凉。一个浓妆的女人递给我一支烟:“这样你会好一点。”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只烟,呛得满脸眼泪。

现在苏永山在病房里,和苏司讲话。她会得到一切还是失去一切,都在今天,都在此刻。

苏稞强忍住想吸烟的冲动,时间过了很久,她听见病房里一声暴喝,接着传来巨大的响声。苏稞从椅子上跳起来冲了进去,见到苏司按着苏永山的脑袋往墙上撞去,他似乎受到极大的打击,嘴里说:“你也想害我,你不是我爸,我不会受你们的控制。”

苏稞冲上去拉他,他松开了苏永山。“你先走。”苏稞对苏永山说。苏司狠狠的盯住苏稞,她毫不避讳的盯回去。

“这个世界早就变了,没有人期待你回去。”她一字一句的对苏司说:“我说过,是谁的就是谁的,抢不走的。现在整个苏家都是我的,没有你的位置了。”

苏司的眼神变得茫然起来,苏稞察觉到他的力度慢慢松懈,护士和医生快赶来了,她脸上浮现一层怜悯的慌张,声音却是冷的:“你的家业,都落在了我这个不入流的私生女手里。”

转过脸,苏稞一脸悲痛:“医生,请不要放弃我哥哥,再多代价我都希望他能治好。”李医生拍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走掉了。

苏稞走到车上,见到苏永山呆坐在座位上。她探身进去:“明生,你可以把东西摘下来了”他抬头看着苏稞,慢慢的伸手把脸上一层薄薄的面皮撕了下来,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容。明生的额头有鲜血冒出来,血污留在面孔上,格外醒目。

“我对他说了那些话。苏稞。”明生抬头看她。

9

苏司彻底疯了。

他再也好不了了。

念大学的时候,苏稞是最优秀的心理系学生。苏司这种人她了解的一清二楚,他太骄傲,以至于不堪一击。苏稞不要他的性命,她就是要他活着,看着他瞧不起的人怎么风生水。

他不该这么对她,他笑的太早。

苏稞自小受尽冷眼,与阿妈相依为命。她清楚人性之中的弱点。至于明生,只是用一句“帮帮我,明生,帮我给苏司一个教训。”这样的轻描淡写的话,就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做了这件事。

没有人怀疑是苏稞动的手脚,只不过三天,忽然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苏司原本就要被接回家了,他们父子团聚。苏永山一夜白头,眼神中的那股气几乎全部灭了,站在李医生的办公室,我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医生,不可能的,你再试试,再试试。”

李医生既无奈又不知道为什么:“苏稞,你也是专业出身,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治愈率微乎其微,忽然这样,我们也……”

他话还没说完,苏永山拿起来桌子上的书就扔了过去。

“我儿子要好了,我儿子要出院了,为什么忽然又加重,为什么!”苏永山嘶吼着,几乎要从轮椅上扑到李医生的身上去。

苏稞带着哭声劝他:“爸,你不要这样,爸。”

苏永山不再说话,他颓然的几乎换了一个人。拉着苏稞的手对她说:“苏稞,我老了,这个家交给你了。”

在很短的时间内,苏稞顺利接管了几乎全部的生意。苏永山常常去精神病院,坐在玻璃门外看着苏司,一看就是一个下午。因为苏司对他十分憎恨,他平时蜷缩在角落里,但是一见到苏永山,整个人都会发狂,用力往墙壁上撞头。

苏永山永远不明白,是他导致了自己心爱的儿子变成这副光景。

苏稞没有原谅任何人。

她用自己的方法报复回去。

至于那天明生对苏司说了什么?不对,是苏永山对苏司说了什么。很简单,只有一段话。

“一个印第安小男孩,归去来兮只一人。悬梁自尽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苏司就发病了。

这是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的原因,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苏稞最擅长的,其实是催眠。

她日日来此,手中都拿着推理小说,天天读给苏司听。没有人怀疑她在这里面做了什么手脚,她只是读书的时候,适当的给了他一些心理暗示。

苏稞选择的是《无人生还》。

那天苏司忽然犯病,也因为苏稞。

循序善诱,她将苏司推向万丈深渊。

10

清早,苏稞走进办公室,就见到了明生站在书桌前。

“不是带薪休假吗,怎么还来了公司?”苏稞有些诧异“对了,帮你找的话剧场地还满意吗,如果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更换。”

明生低头看见桌子上摆着的照片,是苏稞和母亲的合照。那张苏司与苏永山的照片被丢在了垃圾桶里面。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开口。

“我发现了这个。”明生举起手中的文件袋,里面是助理招聘的简历。明生把里面的所有的简历倒在桌子上,所有人的身高体重被重点标出。里面还放着苏永山的照片和资料,明生的身高体重,和苏永山的数字相差无几。

“录取我,是因为我可以完美的扮演苏永山吧。”明生的声音发冷“你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定下了彻底让苏司疯掉的计划。”

苏稞抬起头看着明生,窗外的光照进来,她的在光中美好的如同画卷。少顷,她笑了一下:“这样不好吗,你想演戏,我就给你演戏的机会。我们配合的很好,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你很成功。”

明生看着苏稞。

“你看,现在整个公司我都有主动权。你想做任何的戏份,我都能投资给你。”苏稞继续说“想去戏剧节?我甚至可以让新锐奖颁给你。”

她步步走向明生,把手放在他的脸上“这样你得到你想要的,我也得到我要的。”

明生甩脱她的手:“一想到我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心里都要重的睡不着。你说过我说了那些话,只不过是给苏司一个教训。”明生低吼,“可是我没想到是让苏司发疯。”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苏稞冷静的说“你是在自寻苦扰。”

明生久久的看着苏稞,好像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一样。忽然厌恶的笑了:“我以为你不一样,原来你比那些人更不堪。”他转身走了出去,苏稞看着他的背影,她长久的坐在椅子上,背着光,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

很久之后,在精神病医院里,苏稞又见到穿病号服的苏司。阳光明媚,她已经成了苏家名副其实的掌舵人。再没有人威胁她的地位,她终于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凉的感觉。明生放弃了她给他的一切,场地,投资,都放弃了。他去了遥远的山区支教,教那些小孩演戏,过贫苦的生活。临走前他说,没有被惩罚的罪恶,只能靠自己余生来赎。

护士正在给苏司服药,苏司把药丢在地上,任性的像个孩童。苏稞没有走进去,她不知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她也曾意气风发,梦想医病救人,遍读医书。但现在她所有的学识都用在了算计上,从一个把人从火海拉出来的心理医生,变成了亲手推人入地狱的恶魔。

苏稞转过身,从楼梯上一节一节往下走,墙壁阴凉,她只觉得自己走入没有尽头的黑暗中。

但她已经不能回头。(作品名:《做戏》,作者:古玥咕噜噜。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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