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宋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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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講是《經濟與網絡學》系列的第3講，我們主要討論“社會資本”對經濟網絡的作用。首先我們需要定義什麼是社會資本？
社會資本是通過調動人際網絡中所蘊含的有形與無形的經濟資源，進行財富創造的結構性能力。它既取決於人際網絡的結構，也取決於該網絡的內涵。有形經濟資源包括一切具有財產權屬性的物質資源，無形經濟資源包括人際網絡的自我認同感、內聚性與外聯性、信任與安全感、互惠與對等、參與度、公民權力、價值觀和行動規範、多樣性、組織共識、公共權威、道德倫理等等。
在傳統經濟學中，資本、勞動力、土地是經濟發展的基本要素。60年代新古典學派增加了人力資本的概念。90年代以來，社會資本對經濟發展的貢獻開始獲得更多的關注。
社會資本的組織形態對一個地區經濟發展的貢獻度不亞於貨幣資本、人力資本、土地資源、科技創新、企業管理等經濟要素。從微觀層面看，社會資本可以影響企業的經營狀態，如人力資本、融資方式、管理成本、市場意識等。從宏觀層面看，社會資本也能夠影響一個地區的營商環境：政府、行業協會、企業、科研機構、大學之間的合作關係，如創新領域的硅谷模式、以色列模式、深圳模式等。
社會資本具有內聚性（Bonding）、外聯性（Bridging）兩種內部屬性。社會資本不屬於任何單一網絡節點，而屬於人際網絡整體。領導性節點具有更高的聲譽、人緣、口碑，從而獲得更多的連通性、更大的影響力、更低的組織成本。
社會資本的內聚性，體現在強烈的自我認同，價值觀一致，行為規範明確，高度互信，紀律嚴格，獎懲分明，外部聯繫弱，競爭力強悍。內聚性有三個特性：
1、不同的市場組織者具有不同的社會資本的內聚性，所有市場交易都深度“嵌入”於社會資本之中。例如中東的大巴扎，中國的墟鎮坊市，漢薩同盟、佛羅倫薩的行會制度等。
2、社會資本的內聚性在塑造商業機會的同時，也會限制經濟自由。例如，中世紀天主教節日對食品供應的影響。
3、社會資本的內聚性的收益與成本隨時間和條件的變化而顯著不同。例如佛羅倫薩金融的興衰。
強內聚社會資本會造成自我鎖定，既有優勢，也有劣勢。比如李雲龍的獨立團，內部人員存在對獨立團的高度自我認同。內聚性體現在：追求勝利，紀律嚴格，獎罰分明；同時還有高度的價值認同：生死情義，絕不放棄一個弟兄。還體現在弱外聯性：強調保密性，嚴懲叛徒。不過有優勢就有劣勢，獨立團強內聚性的代價就是：本位主義傾向嚴重。
社會資本同樣具有“外聯性”，體現在鬆散的自我認同感，共享價值觀較弱，信任度和紀律性較低。內部成員地位平等，都有機會接觸並調動外部資源來發展自身，即外部連繫較多。個體發展優先，平等機會優先。例如：同鄉會、同學會、行業協會。外聯性也有三個特性：
1、社會資本的外聯性有助於擴大市場的廣度，增加網絡的進化適應性。例如安特衛普開放性匿名金融市場，相對於佛羅倫薩封閉式市場具備的競爭優勢。
2、社會資本的外聯性有利於網絡內部的平等競爭，增加內部的創新能力。例如，深圳相較於北京，美國西部相較於東部，更加“英雄不問出處”。
3、社會資本的外聯性更依賴外部公共權威的有效性。例如，意大利家族勢力強大源於歷史上公權力的衰微。
除了內聚性與外聯性兩種內部屬性，社會資本還具有一對外部屬性：宏觀性與微觀性。宏觀性即社會的公共關係，如公共權威強大、法律制度健全、政府廉潔高效、社區管理完善等。微觀性即社會的私人關係，如信任感、安全感、互助精神、道德倫理、行為規範等。
通過組合內聚性與外聯性、宏觀性與微觀形，我們可以畫出一幅社會資本的四象限圖：
在一個社會資本的內聚性較強的地方，其宏觀性較弱，反之亦然。如弱政府，強家族；強政府，弱家族。
在一個社會資本的外聯性較強的地方，其微觀性較弱，反之亦然。如人人皆朋友，也即人人皆非朋友。
宏觀性與外聯性代表公權，內聚性與微觀性代表私權。極端的公權之下，即沒有私權；極端的私權之下，也沒有公權。從本質上看，極端的公權=極端的私權。社會資本的價值具有向心集中的特質。
掌握了社會資本這一工具，我們就可以從更細微的角度來分析一些社會現象。比如我們經常籠統地說到“長三角地區”，但其實杭州灣南北的社會資本結構顯著不同：杭州灣以北的地區主要是工業園區模式，而杭州灣以南地區則是塊狀經濟模式。
同樣的，“珠三角地區”也在珠江兩岸有著顯著不同的社會資本結構：珠江東岸地區形成了珠三角電子信息集群走廊，而珠江西岸則發展出日用消費品和家電產業的專業化城鎮。
社會資本對經濟發展發揮著重大作用，而社會資本的形成是在當地獨特的自然地理和資源稟賦之上，經過漫長的歷史過程積澱而成。
我們要把中國乃至世界各個地區的情況研究清楚，必須掌握一套標準化的方法論：六個層面構造立體的大歷史觀。
首先我們可以依託鴻學院廣大積極上進的同學，系統、深入和全面地研究中國的歷史與文化。
未來幾年我們將陸續開展一系列相關研究活動，包括但不限於：
歡迎大家積極參與！
最後總結一下，從網絡學的視角看，社會資本蘊藏在特定地區人際之間所形成的獨特關係網絡之中，開發和利用該網絡有形與無形的經濟資源，能夠有效促進經濟增長。社會資本具有內聚性和外聯性兩種內在屬性，同時還有宏觀性和微觀性兩種外在屬性，這四大屬性可以在四個象限內塑造一個地區的社會資本形態。深入研究各地區的社會資本將有利於理解區域經濟模式的形成原理和未來發展走勢。
研究社會資本問題需要一種大歷史觀，鴻學院將以六個層面的系統方法論，逐步探索中國各大經濟區域的社會資本形成的歷史軌跡。期待大家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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