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少年演說家們的入門級建議

我对少年演说家们的入门级建议

南明微演講·少年演說家又將啟動。

我看了一下日曆,在這個學期,預計舉行七期左右。也就是說,將有三十位左右少年踏上這個不同尋常的舞臺。

而這些少年的背後,是中學部的以語文為核心的課程,是審辯式思維的訓練,是班級演講選拔系統。

這是一個看上去精彩,實際上必須紮實的工程。

而如若堅持不懈,少年演說家對於南明文化的建設和對少年自身的成長,意義深遠,不可估量。

我不是一個出色的演說家,但可以自稱為資深演講者。

我的演講生涯,應該是從不過八九歲時開始。那天,作為學生代表站在主席臺上,踮起腳尖來照著一張小紙片哆哆嗦嗦地念完了一個什麼學雷鋒的倡議書。哦,我記得我們的校長姓馬,絡腮鬍子。他把那個扎著紅布的話筒往下壓了壓。

初三時,我有了一次沒有講稿的分享。之前的一年,我是在老家的鄉中度過的。老師覺得,要是我能講講農村孩子生活條件如何艱苦,學習態度又是怎樣刻苦,對城裡孩子來說一定是一次生動的教育。我一口答應,而且沒有打草稿。因為那些點點滴滴實在刻骨銘心,完全可以張口就來。那也是我第一次作為主角上了一次電視新聞。

上師範時,我對演講的熱衷達到了巔峰。沒有一次演講我不參加的,而每次參加,我都志在必得。當然,失敗的時候遠比成功的時候多。可是,每每站到講臺上,我的所有緊張統統一掃而光,我都會有整個世界盡在掌握的錯覺。

成為作家以後呢?

我一定不是最能寫的作家,更不是寫得最好的作家,遠遠不是。

但是,我一定是最能講的作家之一。

在近兩百場的校園演講之後,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哪怕是四千個生機勃勃的孩子坐在下面,我也能從容面對,談笑風生。

我的親身經歷,足以證明,人才未必有口才,而有口才一定是人才。

這也是我發自內心地對南明演講課程認可且期待的原因——無論過去、當今還是未來,我們的世界都需要演講者,需要有觀點、有邏輯、有激情、有智慧的演講者。

那麼,我這個資深演講者,想對躍躍欲試的少年演說家們提出什麼建議呢?

第一個建議,是關於內容的。

你需要表達一個觀點。

這似乎不是一個難題。因為我們打小啊,從寫第一篇作文開始,就無法迴避“中心思想“這個詞。具體而言,就是肯定什麼、否定什麼、歌頌什麼、批評什麼……在演講的準備中,我們要先確定自己的觀點,再圍繞這一觀點篩選和處理素材,並明白、準確地表達出來,即“自圓其說”。

可是,如何拿出一個觀點?我知道,很多孩子的困惑在於,不肯人云亦云,卻又無法標新立異。沒關係,只要你有這個意識,就成功了一半。然後呢?然後就是要試著變換角度。沒錯,變換角度,才會有新的觀點。

如最近的熱點事件之一,是翟天臨被學術造假,而喻恩泰才是真博士。你怎麼看?

講誠信乃立人之本?質疑學術體系的漏洞?討論演員的基本素養?什麼才是不會被拿走的財富?輿論監督的重要意義?板凳要坐十年冷?梅花香自苦寒來?

先做加法,再做減法。

羅列了一切你想到的,再從中選擇你最感興趣也最有話可說的,就是了。

那麼,如何表達觀點呢?

不要空談,要講故事。

每個人都喜歡聽故事,每個人都不樂意被說教。

在《故事思維》裡,我讀到了這樣一個故事,也許會對你有啟發。

真相,直接又冰冷,曾被村莊裡的每個人拒之門外。她的直白嚇到了人們。

當真相被寓言發現的時候,她又冷又餓,蜷縮在角落裡。寓言可憐她,把她帶回家。在家裡,寓言用故事為真相裝扮,給予真相溫暖並再次送她出門。

身著故事的外衣,當真相再次敲響村民的家門時,受到了熱情的歡迎,被迎進了村民家。村民們給她烤火併邀請她在他們的桌子邊吃飯。

這個道理,不難理解。

翻翻《戰國策》《淮南子》,想一想“危如累卵”、“一鳴驚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會明白。

智者,正是善於講故事的人。

第二個建議,是關於形象的。

你應當注意你的形象。

這似乎是一句廢話。據我觀察,中學生當然要比小學生要注意形象,穿衣打扮,頗為講究。可是,在講臺上,或者說在舞臺上,對於形象是有著不一樣的要求的。

除非特別的主題,我主張你穿正裝進行演講。當然,喬布斯、扎克伯格們習慣穿著T恤和牛仔褲登臺,而你不是他們,至少目前還不是。

然後呢?對於男生來講,襯衣要紮起來,皮鞋要擦乾淨。對於女生來講,頭髮要乾淨利落,不要戴囉哩囉嗦的飾品,化個清爽的淡妝會令你更自信,也會更受歡迎。

另一個重要的元素,是表情和手勢。

表情不用贅述。如果你相信自己所講的每一句話,如果你在全身心地投入,如果你是在用真誠的態度同聽眾對話,那麼你的表情自然就會生動起來。最怕的是你在背稿子以及試圖背稿子,那麼你的表情就一定僵化難看。

很多初試演講的人是不太會用手勢的。要麼全程下來彷彿自縛手腳,要麼就是莫名其妙地雙手互搏——都是周伯通的做派。

那麼,需要使用手勢麼?當然需要。美國心理學家艾伯特·梅拉比思曾經提出:“人們之間的交談就是信息的交換,其中說話只佔7%,語調佔38%,面部表情和手勢卻佔了55%。”哦,這也是對錶情的重要性的補充。

怎樣使用手勢?

經常觀看ted 演講,我們會發現,對於一個成熟的演講者來說,手勢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特別設計。這當然同我們這一代人所熟悉的“祖國在我心中”等等的演講風格不同,但是更務實,更有意義。南明微演講所希望的,正是同ted相似,不喊口號、注重表達。

因此,演講者不需要強加手勢——生硬的手勢不會給你加分,只會顯得很傻……

你只需要在反覆的訓練中,找到配合你的演講內容的最舒服的手勢即可。

當然,也有原則。如手勢多在腰部以上,幅度較大的手勢往往顯得大氣,更能加深聽眾的印象。我發現,在這種自然的氛圍中,有的演講者容易走動過多,這也是需要注意的。適度的走動,能夠展現你的從容,可以控制演講的節奏,而如果走動過多呢?你不是下午五六點鐘籠子裡的獅子,更不是來跳踢踏舞的……

插入一個小回憶。

我當年在師範的第一次演講,是參加學生會幹部競選的演講。掌聲過後,有位學姐悄悄對我說,你講了七八分鐘,腳在原地挪動了八十四次。

看,這樣的毛病,同經常說“然後呢”這樣的口頭語一樣容易分散聽眾的注意力,會讓你的演講效果大打折扣。

我的第三個建議,是“忘記”。

脫稿是不容置疑的原則,沒得商量。一個照本宣科的演講者,一亮相就會讓聽眾失去大半興趣。

而比脫稿更重要的,是當你走上演講臺時,請忘記你的講稿。

有過演講經驗,特別是在演講中卡殼經驗的,都會理解講稿對於演講者的桎梏。是的,大多數時候,我們需要把我們要講的寫下來,然後背下來,最少也要充分熟悉。但是真正上臺之後呢?使我們忽然張口結舌的,其實不是我們不知道要講什麼,而是不知道講稿上的原話是什麼。可要是沒有講稿呢?沒有講稿,你會講得更流暢,甚至更精彩。

自成為一名教師之後,也就是這二十年來,我只寫過三次演講稿。

一次是參加省教育廳的演講比賽,我的題目是《雖路遠無輕,願永不停步》。

一次是給省實驗小學的三百多位家長講《如何同孩子談理想》。

一次是在“芬蘭兒童教養法”中國發佈會上應邀作發言。

第一次,我確實有忘詞,還好,矇混過關,聽眾和評委沒有聽出來,但我是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次,我是在出發去會場之前寫了我的演講的前半部分,八千多字,後半部分全靠臨場發揮。實際上,我寫那八千字,也不是為了背會,也不可能背會,我是想讓自己心裡有數。事實證明,後半場的確有點“飄”。

第三次,這麼高規格的會議,我當然高度重視,從寫完稿到上臺之前,背得爛熟。然而真正開口之後,我卻果斷地扔掉了稿子上的幾乎每句話,卻贏得了熱烈的掌聲——雖然超時也沒有被攆下臺。

所以,我的建議是,稿子一定要寫,上臺一定要忘。你懂得的,忘,是建立在充分熟悉的基礎上,最重要的是,那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你的字。

這是需要訓練的,大量的訓練,沉下心來的訓練,需要不斷得到反饋和鞭策的訓練。鏡子是你的標配,錄音機是你的標配,如有條件,攝像機也是——除了王者榮耀和抖音,智能手機可以為你提供更多支持。但最好的支持者,一定是你的好朋友、老師、父母。

不騙你,我曾經為了準備一次演講,先後寫了十稿,還在班裡講了不知多少回,揪住每一個同學要求他們給我提意見。

最後的補充,也許是老生常談吧。

要博覽群書,還要多同智者交談。

南明微演講,只是你的最初的舞臺。

你啊,還將走得更遠,將走到更高的舞臺上去。

僅僅靠長得好看,僅僅靠伶牙俐齒,肯定是不夠的。

你需要學識,需要見識,需要膽識。

高調地講一個我的故事來結尾吧(我知道你會說我自戀)。

那一次演講比賽,該我上臺時,卻忽然停電了。

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會來電,而老師們認為即使沒有電,也應該把比賽進行下去。

於是,燭光點了起來,我站在了已然成為擺設的話筒前。

我說什麼呢?

這次演講的主題,是“紀念一二·九運動”。

我說:“黑暗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此時此刻,燭光搖曳,而在那一個風雨如晦的日子裡,有那麼一群熱血青年,正是在黑暗中尋找光明。”

會場一片靜寂,隨即,掌聲響起來。

那是我最棒的一個開場白。

2019年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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