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遊戲傳說

1.

最近流行生病。

我的幾個朋友都病得不輕。

小王成天說自己有抑鬱症,因為自己每天都不想上班,覺得生活沒有意義。小劉動不動就說自己精神分裂,因為自己平時說話要人前一套、背後一天、網上一套、現實中一套。老王更慘,二十多歲的小夥就得上了懶癌,其實他還有單身癌,我們沒敢告訴他。

可我偏偏很健康,連發燒感冒都很少有,據我媽說是小時候生病太多,抗體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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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很是頭疼,因為自己和這幫病入膏肓的朋友一起顯得非常不合群,健康得像故意搗亂似的。

我尋思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禮貌性的病一下?

這年頭找點病還不容易嗎?

我想一想,可能最適合的就是自閉症吧。我從小就不是很合群,不愛說話,而且總喜歡特立獨行,總是一個人在角落裡思考人生。就是玩遊戲也不喜歡和其他人一起玩。

但我還是覺得自閉症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不是隨便叫的。雖然把活人往死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現代鍵盤漢語的常用修辭。

後來我在網上查到,醫學上自閉症有個別稱叫做孤獨症。於是我給自己起了一個更貼切的名字:孤獨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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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便看了一眼孤獨症的症狀,發現裡面的症狀居然和玩遊戲時候的我一模一樣。

2.

“孤獨症患者有社會交往障礙,缺乏與同齡兒童交往或玩耍的興趣,不會以適當的方式與同齡兒童交往,不能與同齡兒童建立夥伴關係。”

我玩遊戲的時候就是這樣。

小時候我就喜歡一個人擺弄自己的玩具,不和院子裡的孩子玩,那時醫學不發達,大人們還以為我是內向。

後來,我發現自己玩遊戲的時候也都是獨來獨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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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遊戲廳打拳皇,我從來都是找個角落裡沒人的機器自己打AI。最討厭的就是有人過來和我對打。因為我總覺得遊戲廳裡危機四伏,如果把對方贏了,沒準得挨一頓整。幸好我比較菜,每次都是被趕走的那個。

即使是路人合作打《三國戰紀》這樣的遊戲,也始終是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拖了後腿,如果因為自己卡畫面,讓別人說了一句“誒,幹嘛呢,給畫面啊”,心裡還會有點不舒服。

後來到了網吧時代,局域網聯機成為了風靡的玩法,也給我的內心打上了一層重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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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和朋友去網吧,都會硬著頭皮玩幾盤《CS》和《流星蝴蝶劍》。隨著戰局的焦灼,只見雙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直到有一個人突然強行退出,並大喊一聲“艹,不玩了!”。

玩遊戲傷和氣,這是我當時最直觀的感受。人們說玩遊戲就是要贏,但我想的經常是到底要不要贏。有時候為了緩和氣氛,還會故意放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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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次和幾個朋友玩CS,連續幾局都單殺了對面小張。小張平時就是個很驕傲的人,這下臉上掛不住了,像一個剛被打了屁股的猴子,通紅的臉上露出惱怒但不失禮貌的冷笑。

我見事不好,準備就此結束。但小張彷彿一定要把臉找回來,“來,再來啊!”他用顫抖的聲音笑著和我們說,但透過他不自然咧開的嘴角,我可以看到他緊緊咬在一起的後槽牙。

那是我最後一次玩局域網聯機CS,之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我都會找藉口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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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網上還說孤獨症患者成年後仍缺乏交往的興趣和社交的技能,不能建立戀愛關係和結婚。原來這就是我一直是單身狗的原因。不知為什麼,我反而鬆了一口氣呢。

“他們對社交常情缺乏理解,對他人情緒缺乏反應,不能根據社交場合調整自己的行為。很少用言語進行交流,且不會提出話題、維持話題或僅靠刻板重複的短語進行交談。”

這就是我玩網遊時的狀態,我玩遊戲的時候幾乎不與人交流,連打字都很少,更不要說是語音了。

我玩遊戲最理想的狀態就是不和其他玩家發生任何形式上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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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偏偏生長於國內MMO網遊最盛行的時代,周圍的同學每天上學議論的話題都是組隊和打副本,兩個我很陌生的字眼。

我玩網遊也是一個人單刷的,如果有時候必須要組隊,就找那種固定刷副本的隊伍,在固定的地點上車,進隊就走,不用廢話的那種。

後來的網遊有了匹配機制,情況緩解了一些。但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只要能一個人下副本絕不組隊。如果有的遊戲系統會多管閒事的自動 “幫我”匹配,這時我一定會手忙腳亂的尋找取消匹配的按鈕,因為匹配前我得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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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遊戲偏偏為了增強社交性,不允許單人進入副本,遇到這種情況我也只能被逼接受,放棄那款遊戲。

在我看來,玩網絡遊戲是一種勞動,不斷的要你加好友、要你組隊、要加公會,總之就是變著法的讓你說話。

而我則一直秉持著“你們嘮你們的,我玩我自己的”原則。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網遊裡的擺攤功能的時候,我簡直高興極了,因為終於不用和人交流來買賣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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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孤獨症的另一個特點是興趣狹窄及刻板重複的行為方式,我始終保持的刻板興趣就是單機遊戲。

家鄉的經濟不發達,娛樂設施很貧乏。朋友們對遊戲的認知總是和我不在一個頻段。

我在家裡玩小霸王,別人在院子裡玩片(pia)技(ji);我在家玩電腦,別人去打街機;我在家玩主機,別人去玩網遊。我一個人在通關巫師2,寢室剩下的人都在打Dota。

單機遊戲成了我的獨木舟,也是我的避風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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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單機遊戲的執著就和朋友們對網遊的執著一樣頑固,我們就像一對“老死不相往來”的離婚夫婦,怎麼看都無法理解對方。

其實我想過找些玩伴,用各種方法安利朋友入坑單機遊戲,我主動把掌機借給朋友們玩,把主機搬到其他寢室裡向他們展示,把手柄塞到他們手裡。

威逼、利誘都用過了,但最後他們的態度都是:“可以玩,但沒必要”,然後就又回去玩Dota和CF了,而我又變成了孤獨玩家。

但這種情況我早已經習慣了,甚至有種長出一口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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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為什麼自己會成為孤獨玩家,這恐怕是一個複雜的進化過程。也許是因為童年經歷造成的陰影,也許是因為我本就不擅長群居,也許是因為我的味蕾品不出聯機的甜,卻嘗得出聯機的苦。

朋友和我說,玩聯機遊戲很簡單,別把其他人當一回事就行了。但也許這正是我最缺乏的能力,即使在網絡的偽裝下,我依然沒法無視其他人的存在。

網絡遊戲的世界通常是成王敗寇,強者至上,我雖然不喜歡被人踩在腳下,但也並不享受壓人一頭。我想要一個和諧社會。

有人說這種想法太理想化,太幼稚。也許是吧,但至少單機遊戲可以給我這種感覺,而網絡遊戲放大了現實生活中的某些不和諧,而那恰好是我的阿喀琉斯腳後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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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次我玩網遊時,正在開心的跑地圖,被一個正在屠新手村的人無緣無故的殺了,當時無名大火湧上心頭,開始發瘋了一樣全世界追殺他,一直殺到他下線。

看著他從這個世界消失,看著自己有些顫抖的雙手,我並沒有感到別人說的什麼快感,倒是感覺心頭壓著什麼東西。

從此我更加確信了自己不適合PVP,因為輸了自己很受傷,贏了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結果一定是穩輸不賺。

網絡給了我黑色的小手,我卻用它鑿壁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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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隨著時代的進步,近來的遊戲好像變了,單機遊戲和網絡遊戲的邊界在變得模糊。

網絡遊戲開始強調劇情和演出了,單機遊戲也都要有聯機功能了。所有的遊戲都要強調聯機、合作、對戰,可持續性。

這也催生了一種全新的聯機模式,大家路人都不說話,不用語音,不用打字,完全靠默契。配合完就結束,不帶走一絲雲彩。這種機械到有些冰冷的模式,讓我找到了舒適的感覺。

我也開始嘗試著和陌生人匹配聯機了,《怪物獵人》《全境封鎖》也能玩得有滋有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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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是不是這種系統是專門為自己設計的。

也許這世上的孤獨玩家並不只有自己一個。

但即使現在的聯機不那麼恐怖,在玩了一陣子後,我發現自己還是會乖乖的迴歸單機遊戲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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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我不用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不用裝作對別人很感興趣。不會傷害到他人,也不會受到他人的傷害。

不會有人對我指點江山,更不會有人讓我良心不安。

孤獨玩家的傳說還在繼續。

但也許不是獨孤選擇了我,而是我選擇了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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