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吃城的日子 二
第一張點餐單從簡易電梯上用書夾送上來，配菜的小孩快速唸了餐單上的菜名，幾個人各自忙活起來。
那個小孩指揮嶽龍剛拿什麼菜、摘多少，摘過菜打算去洗，小孩說不用洗，一會兒過水哩。
其他廚師在菜墩上“嗒嗒嗒”快速切著配料。
“呼”的一聲，史寧和另一名廚師打開爐灶，開始炒菜，爐火冒著很大的火苗，鼓風機發出很大的“呼呼”聲。
當把原料倒進鍋裡，“轟”的一聲，整個炒菜鍋被一團火包圍，廚師迅速翻炒幾下，然後左手把鍋掂離爐火，放到爐邊臺子上，右手麻利的向鍋裡添加調味作料，再把鍋放到爐子上翻炒。
幾秒過後，他把炒勺放到嘴邊，嚐了嚐味道，把炒勺往臺子上的水盆裡涮涮，加了幾樣調味品，兩手配合翻炒幾下後，雙手一抖，鍋裡炒好的菜已經全部裝進右手的炒勺裡，一轉身把菜輕輕倒在身後案子上準備好的盤子裡，大喊一聲：
“上菜”，就忙自己的去了。
嶽龍剛趕緊跑過去，小心的端起菜盤，配涼菜的師傅拿著一個抹布，把盤子邊滴上的菜汁擦乾淨：
“上吧”。
把盤子放到電梯上，按一下向下的按鈕。
隨著點餐單不斷的增多，小孩告訴嶽龍剛要先配涼菜原料，熱菜搭配著來，就是每個桌子都先給上一、兩個吃著，這樣客人也不著急催菜。
幾個人配合默契，動作快而有序，兩個小孩刀工了得，絲切得粗細一致，片切得薄厚均勻。
嶽龍剛主要負責拿東西、上菜和念餐單上的菜名，大家交流口令極其簡潔，比如：“切蔥”、“上菜”，能用兩個字表達的，絕不用三個。
廚房的地面上溼漉漉的，嶽龍剛的皮鞋有點滑，空手跑的時候跌跌撞撞，端著東西時小心翼翼。
青菜、豆製品、肉類等原料，被兩個小孩切成菱形、正方形、長方形、絲和不規則等形狀，嶽龍剛才知道做什麼菜，切成什麼形狀是有要求的，小孩說一是為了美觀好看，二是為了入味。
嶽龍剛心裡對幾個人佩服至極，個個功夫了得，配合更是天衣無縫，史寧發出一個口令，馬上就有一個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執行，其他人不受任何影響，沒有出現兩人搶著做的現象。
通過以前的接觸，嶽龍剛感覺這幾個老鄉都是性格溫和的人，史寧更是不緊不慢，臉上隨時帶著笑意，一旦開始炒菜，他立刻變成了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動作乾脆利索，神情莊重肅穆。
在一片“嗒嗒嗒”的切菜聲和“呼呼呼”的天然氣爐灶聲中，一盤盤美食從電梯上流向一樓，再由服務員端到客人的餐桌上。
節奏終於緩了下來，史寧關了他這邊的爐灶，身體靠在案子上，點了一根菸，用手拉起工作服下襬的衣角，低下頭用衣角擦臉上和頭上的汗水，拿起水杯喝了幾口。
兩個配涼菜的廚師已經結束了本職工作，站在還在炒菜的另一個廚師旁邊觀摩。
午飯是涼菜師傅炒的兩大鍋菜，一個是酸辣土豆絲，一個是包菜，主食是面案那邊廚房準備的饅頭和大米粥。
飯店總共有二十來人，大家都在一樓吃飯，有的拿著自己的不鏽鋼飯缸，有的直接用飯店的碗筷，盛點菜，拿個饅頭，找相熟的人坐在一起。
菜盆邊放著幾盤客人吃剩下的，服務員看著乾淨，單獨放起來的肉菜，誰想吃就夾幾筷子放到自己的菜碗裡。
嶽龍剛盛了大半碗菜，夾了幾片牛肉和一點餌絲，拿了一個饅頭，很自然的和史寧他們坐在一個桌子上。大家默默的吃飯，旁邊桌子上的幾個女員工低聲竊竊私語說著什麼。
菜炒得很好吃，比保安隊和翻砂廠職工食堂炒的菜好吃多了，通過上午的觀察，嶽龍剛多少明白飯店的菜為什麼好吃：一是油用的多，二是調味品全。
灶臺上擺著十幾個圓形不鏽鋼料盒，還有一排玻璃瓶裝的調料，當然還有史寧所說的火候。
這一頓嶽龍剛吃了三個饅頭，喝了一碗稠稠的大米粥。十五歲多的他個子快一米七了，身材寬寬胖胖的，除了略顯稚嫩的臉，完全是大人的模樣。
吃過飯幾個人上樓去宿舍休息，一路上兩個小孩你推我搡的互相打鬧。
到宿舍後，史寧讓他們把門邊上鋪上放著的皮箱、雜物搬到另一邊的上鋪，自己去倉庫那邊要了一張涼蓆和一個毯子。
躺在床上，嶽龍剛怎麼也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上午廚師們忙碌的身影、爐灶“呼呼”的聲音和炒菜時鍋裡冒出的大火。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家裡著火的情形，小屋裡冒出的火苗和炒鍋裡的大火交換浮現，讓他難受得不行。
旁邊床上彼此起伏的呼嚕聲勾起了他是睡意，在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睡著了，又好像清醒著。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家裡放三姐嫁妝的小屋著火，一院子的人亂哄哄的在救火，看見小屋向外竄著的火苗和濃煙。
他清楚的知道這不是真的，是在做夢，他想大聲喊，想讓自己醒來，可是怎麼也喊不出來，他想著動動手和腿也許就能使自己醒來，奇怪的是手和腳好像被無形的東西束縛，怎麼也動彈不得。
最後他是被史寧推醒的，史寧仰臉看著他問：
“咋了？魘住了？”
嶽龍剛使勁搖搖頭，尷尬的說：
“沒有，做夢了”。
“睡覺別把手放到胸口上！”史寧有對其他人喊：
“起來了。”
“魘住”按老人迷信的說法是鬼上身了，現在科學的解釋是由於睡覺時手放在心臟部位，使得供血不足引起的。
實際上嶽龍剛是不太相信這種解釋的，因為他有過幾次被“魘住”的經歷，他家蓋房的時候，他借住在同學家，那是一個搭在兩所房子中間的一個小簡易房，在那裡住的時候經常性出現明明自己感覺醒著，但就是喊不出，手和腳動不了，又不知怎的突然就醒來，伴隨著的常常是出一身大汗。
他沒有問同住在這個屋子的同學有沒有這種想象，通過街坊的閒聊，他得出那個房子陰氣重的結論，因為他只在那個屋裡睡覺才會出現這種想象。
幾個人抽著煙下樓，史寧給嶽龍剛說，廚師這活兒累，抽根菸能解乏。
來到二樓的廚房，史寧和另一個廚師查看貨架上和冰櫃裡的食材，兩個涼菜師傅收拾案子，嶽龍剛和兩個小孩拖地。
忙過一陣後，大家或坐在案子上、或倚著架子、或蹲在地上閒聊胡扯，等待晚上客戶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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