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聞說在高鐵上有人霸座我是不驚訝的，沒人霸座才值得驚訝。可最近幾個月以來，在祖國的各條高鐵線上不斷有人霸座我是有些吃驚的，尤其是已經有人因為霸座被行政拘留了之後依然有人前赴後繼捨生忘死地去霸座，我就特別吃驚——竟然有這麼多人不上網？
剛開始的時候有人說這是犯錯成本太低造成那麼多人繼往開來地去霸座，可現在要行政拘留7天啊，有的還要上黑名單一年不許乘坐高鐵，這成本一點也不低了，可依然有人鍥而不捨地去霸座，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又不是青少年，非得搞點惡作劇引起別人注意。都是成年人，有些年紀還不小了……
這世界就是有這樣一群人，當要進入陌生環境時，道德通常都會留在家。因為在熟人環境當中，大家還是要臉的，從來就沒有聽說有人在公司跟人霸工位的。但人在陌生環境中時，平時壓抑已久的人性徹底得到了放飛，所以我們不僅會見到霸座的，還有景點爬樹的，博物館掰雕塑手指頭的……在南非出差時經過一片人家著名的竹林，可在那些竹子卻刻滿了“翠花，餓耐膩”的中文字……很多作為荒誕到匪夷所思，你能想象單位的會議室牆上刻著：XXX，我愛你嗎？你能想象午餐時走出寫字樓發現一個同事在樹上嗎？
那畫面……有沒有想買門票的衝動？
二
人是環境動物，當一個人處於一個惡劣的道德環境時，是很難指望大家比高尚的，通常都是在比誰比誰更惡劣。
姜昆曾經在一個相聲裡描述北京的大雜院：每天上班你得爬過白菜山，再翻過煤球山，最後從一百多輛自行車的間隙裡繞出去，你還不能碰倒。你要是碰倒了一輛，旁邊“噌”就竄出個半大小子嚷嚷“小zei，長眼睛了嗎……”
不要以為這只是過去，僅僅存在於相聲中的場景。前一陣去朋友家，小區裡有山有水，那天還下著毛毛細雨，空氣裡瀰漫著煙霧，彷彿置身仙境。可到他家那層，電梯一開，公共過道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八十年代的大衣櫥……然後還有個破沙發，五六個紙箱子摞在一起，還有孩子的玩具汽車、平衡車、自行車……廢品回收站啥樣，那個樓道啥樣。
我指了指：這什麼鄰居？
朋友尷尬地笑了笑，用手劃拉了一下：這片是我們家的……
推門進屋，當然是富麗堂皇，乾淨整潔……處女座討厭的地方就在於情商低，我忽然又說：你門口那樣，著火了跑不出去。
他無奈地搖搖頭：原來我也不放門口，可對門就會把東西放到你門口來。兩家人為這事兒沒少溝通。後來我就想，與其讓他放過來，不如我自己放上東西……
你可以把他放過來的丟出去。
唉……算了，那不得吵架嘛。反正他放我也放，我也不吃虧。
我：哈哈哈哈……你覺得也挺好，是吧？
朋友說：公攤面積我也是花了錢了，憑什麼不能放？
對！公家的便宜不佔就是王八蛋。
三
這大約才是人性最真實的存在狀態，它壓根就不是什麼道德約束，更多的其實就是環境約束。當人們處於一個自認為道德寬鬆的環境，自己便會放縱起來。
有回和一個公關一起出差。這個人在平時的生活裡怎麼說呢……如果你在字典裡看到“紳士”不理解是什麼樣，看到他，就知道了。
那回我和他去河南，正趕上大降溫，穿著單衣來，晚飯吃完，氣溫就奔著零度去了。我們倆趕緊就跑進隔壁的一個商場，打算買件保暖的衣服。
當我們在逛的時候，這個公關忽然“咳……咳……我呸”，一口痰吐在商場光潔的地面上，我就像在商場裡看到了一頭羊駝一樣看著他。他似乎才意識到失態，尷尬地笑笑說：呃……我現在是河南人。
河南人？你咋不剃了光頭練武術呢？
我的朋友裡有喜歡當眾挖鼻孔的，有吃飯吧唧嘴的，有隨時隨地放屁的……我真的不覺得粗鄙有什麼問題，甚至我還覺得這樣的人真實，不做作。但對這樣的人……鄙視已經無法表達我的態度了，得是鄙薄，鄙夷才行。
四
從小老師就教育我們——老師在和老師不在一個樣。
但大多數時候我們是做不到的。唯一一次老師表揚我們：你們今天真的做到了老師在和老師不在一個樣！我還在這，你們還是一樣吵！
是的，人性就是這樣的一個東西——可能偶爾隱藏，短期壓抑，但，是屁它就總能找到那個孔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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