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立場是否客觀?生於四川的陳壽為什麼弱化蜀漢歷史?

《三國志》號稱傳世的二十四之一,記錄了漢末三國期間近90年的複雜史事,正如何茲全、馬植傑等專門寫過三國史的專家都表示,說起來中國人幾乎婦孺皆知三國人物和故事,但三國曆史畢竟不同於三國文藝,三國史研究一直都是學術界的冷門,又以蜀漢方面的研究難度最大。歷史上最權威的史書《三國志》作者陳壽是蜀漢人,《蜀書》僅有區區十五卷,陳壽稱蜀漢沒有設立史官導致史料散失,這符合實際嗎,還是他另有隱衷?

《三國志》立場是否客觀?生於四川的陳壽為什麼弱化蜀漢歷史?

今天出版的各種《三國志》之一

一、陳壽說蜀漢沒有史官是事實嗎?

陳壽生於巴西安漢(今屬於四川南充市),少時好學,師事同郡學者譙周研習《尚書》、《三傳》,並精通《史記》、《漢書》等典籍。

西晉太康元年(280),王濬樓船下益州,東吳被滅,三分歸晉。陳壽正在這一大事不久完成了《三國志》,共六十五卷。當時的人們就盛讚陳壽具有良史才幹。據說曹魏大將夏侯淵的曾孫夏侯湛也在撰寫一部《魏書》,見到陳壽的《三國志》以後,便毀掉了自己的書稿。名臣張華更是對陳壽倍加讚賞,對他說:“應該把《晉書》也委託給你撰寫。”足見陳壽在晉朝以後受到朝野上下普遍的欣賞和器重,這種大器晚成的名聲和他作為蜀漢出身的強烈反差,恰恰導致陳壽在《三國志》的寫作處理上,的確存在讓後人所不容易理解的爭議。

《三國志》流傳以來,晉朝時期的人們大多都稱讚陳壽善於敘事,文筆簡潔,剪裁得當。在前期流傳的眾多史書中,獨有陳壽可以同《史記》、《漢書》相媲美。南朝著名文論家劉勰在《文心雕龍·史傳》講:“魏代三雄,記傳互出,《陽秋》、《魏略》之屬,《江表》、《吳錄》之類,或激抗難徵,或疏闊寡要。唯陳壽《三志》,文質辨洽,荀(勖)、張(華)比之(司馬)遷、(班)固,非妄譽也。”評價漢末魏晉的其他史書不是立論偏激,根據不足,就是文筆不得要領,只有陳壽的作品達到了內容與文字表述的統一。

但是《三國志》後來卻引發很大爭議,一方面史實安排不均衡,描寫處理瑕疵不少;一方面史學態度也讓後人猜測和疑惑,兩大問題確實是存在的。

本身史學撰寫上的問題,好比在某些人的紀和傳中對一些事件顯得有矛盾之處,儘管三國時期原始史料欠缺,但對一些已經比較明顯的事實,陳壽依然處理的含糊矛盾(例如赤壁之戰和後來爭奪荊州的歸屬),就不像是一個客觀現象,而是作者主觀有意識的問題。但更重要的爭議在於陳壽的史學態度,也就是古人愛說的“史德”,對此,後世史家都認為,可能是因為陳壽出身蜀漢,卻在晉朝做官做事獲得地位,為人顯得特別小心謹慎。

《三國志》立場是否客觀?生於四川的陳壽為什麼弱化蜀漢歷史?

紀念陳壽的塑像

《三國志》中,陳壽對曹魏和司馬氏的事情大多有迴護和溢美,受到了歷代史學家批評。其實最典型的就是曹操,好像今天人們普遍認為,《三國志》應該是還原歷史上接近真實的曹操,而後來《三國演義》中的奸雄曹操是不真實的小說形象。客觀來說,難道史書《三國志》裡面不是陳壽為了迴護曹魏,“刻意”加工處理曹操形象的結果嗎?陳壽難道不是故意摒棄了當時許多對曹操不利的材料,只突出功績一面嗎?

由於陳壽尊曹魏為正統,為曹魏寫本紀,而《蜀書》和《吳書》只有傳,沒有紀。這本身就是一個不夠嚴謹客觀的事實,但能夠得到一些理解。實際上魏、蜀、吳三國各自成書,總體如實地記錄了三國鼎立的局勢,表明它們互不統屬,三國之間地位畢竟是相等的,因此這並不是大問題。

在凸顯曹魏的背後,對待蜀漢和東吳的分量就存在顧此失彼。陳壽寫《三國志》,魏國有王沈的《魏書》,吳國有韋昭的《吳書》可作參考,偏偏陳壽認為蜀漢蒐集史料非常困難,費了很大心血,《蜀書》才僅有十五卷,勉強算全書四分之一。歷來人們都相信《蜀書》中的解釋,蜀漢是沒有史官,但如今已經有一些研究者指出,看來這是陳壽刻意隱瞞的事實。《蜀書·後主傳》清清楚楚記載:“景耀元年,姜維還成都。史官言景星見,於是大赦,改年。宦人黃皓始專政。吳大將軍孫琳廢其主亮,立琅邪王休。”

景耀元年是劉禪在位的第三十五年,距離諸葛亮去世已有二十三年。這一年改元為“景耀”的原因是因為“史官言景星見,於是大赦,改年”,很明確指蜀漢有史官。史官的職責之一是觀察天象,記錄發生的朝野事實。這從漢朝司馬談、司馬遷父子任太史令就是如此,蜀漢以漢朝為延續,自然也繼承漢朝史官傳統。後主傳並非孤證,後世劉知幾根據陳壽在《蜀志》其他的史料還記述有“王崇補東觀,許慈掌禮儀。又郤正為秘書郎,廣求益部(益州)書籍,斯則典校無缺,屬辭有所矣。”他就指陳壽故意製造“曲筆”,有失公正。

熟悉古代歷史的都清楚,東觀也是漢代朝廷所設的史館稱謂,東觀郎就是史館官員。陳壽自己就在蜀漢出任過“東觀秘書郎”,他應該很清楚蜀漢史料書籍的情況。後來陳壽還利用當地蒐集的資料編撰《諸葛亮集》和《益部耆舊傳》。漢代東觀職位有一個非常著名的人物班固,當年就參與編撰了一部《東觀漢記》。

劉知幾認為“斯則典校無缺,屬辭有所矣”本就指參考資料並不缺乏,撰寫著作都有根據。因此,東觀郎王崇就著有一部《蜀史》。不光如此,陳壽的老師譙周也著有一部《蜀本紀》,要說蜀漢沒有史官和參考史書顯然並不是事實。劉知幾還專門以此批評陳壽對諸葛亮輔政的政策十分誤導後人,有“抹黑”的嫌疑。今天應該指出陳壽的確是在撰寫《三國志》過程中做了一些手腳,煞費苦心,但要說他刻意貶低諸葛亮和蜀漢歷史,其實也同樣“不公正”。

《三國志》立場是否客觀?生於四川的陳壽為什麼弱化蜀漢歷史?

《三國志》書頁

陳壽著《三國志》也屬於私人修史,由於他所處時代關係複雜,歷史與現實問題糾纏在一起,陳壽在曲折反映歷史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三國志》對漢魏關係相當隱諱,例如劉備明明號稱繼承漢室基業,國號是漢,但陳壽不得不出於現實改成“蜀”,以此造成千百年來對歷史真實形成偏差。許多後人都受《三國志》誤導以為是魏蜀吳三國,從史學角度而言並非這樣,對後世的影響確實不夠客觀,這一改變也是最讓人無法接受的,可出於陳壽的時代背景,也同樣顯得情有可原。

二、《三國志》存在的種種史學問題

後世認為陳壽在《三國志》中表現的史實態度問題非常多,如房玄齡等撰寫《晉書·陳壽傳》,一方面承認他“善敘事,有良史之才”,另一方面認為陳壽的偏見在書中經常有所表現。舉例說:“丁儀、丁廙有盛名於魏,壽謂其子曰:可覓千斛米見與,當為尊公作佳傳。丁不與之,竟不為立傳。壽父為馬謖參軍,謖為諸葛亮所誅,壽父亦坐被髡,諸葛瞻又輕壽。壽為亮立傳,謂亮將略非長,無應敵之才;言瞻惟工書,名過其實。議者以此少之。”

清朝史學家趙翼在《二十二史札記》中對史書的迴護傳統進行了總結分析,也認為陳壽顯得不夠客觀,有些地方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指出如漢獻帝遜位之後,魏封其為山陽公,到他死時才追諡為獻帝,陳壽隱去曹王篡漢封山陽公一節,在《魏紀》中只稱漢獻帝。同樣常道鄉公遜位,為陳留王,到死時才追諡為元帝,陳壽也為之諱隱掩飾。司馬師廢齊王芳,《魏略》記載:“(司馬)師遣郭一芝入宮,太后方與帝對弈,芝奏日:‘大將軍欲廢陛下。’帝乃起去,太后不悅。芝曰:‘大將軍意已定,太后但當順旨。’太后曰:‘我欲見大將軍。’芝曰:‘大將軍何可見邪。’太后乃付以璽緩。’是齊王之廢,全出於司馬師之主意,太后全然不知。陳壽《魏紀》“反載太后之命,極言齊王無道不孝,以見其當廢,其誣齊王而黨司馬氏亦太甚關。’如此等等。”

最嚴重的是高貴鄉公被弒,據《漢晉春秋》、《魏氏春秋》以及《世語》、《魏末傳》所載是高貴鄉公曹髦見司馬昭跋扈專橫,專權禍國,心不能甘,“發甲兵於凌雲臺,親討司馬昭。司馬昭令賈充拒之,時府兵尚不敢動,賈充即令成倅、成濟曰:‘公蓄養汝等,正為今日。’成濟乃抽戈犯帝,刃出於背而崩。”而陳壽“《魏志》但書高貴鄉公卒,年二十”,絕不見被弒之跡。反載太后之命,言高貴鄉公之當誅,欲以庶人禮葬之。並載昭奏,稱“公卒兵向臣,臣即敕將士不得傷害,騎督成倅弟成濟橫人兵陣,傷公,遂至殞命,臣輒收濟付廷尉,結正其罪。”趙翼為此十分感嘆:“本紀如此,又無列傳散見其事,此尤曲筆之甚者矣,然此猶曰身仕於晉,不敢不為晉諱也。至曹魏則隔朝之事,何必亦為之諱。”

《三國志》立場是否客觀?生於四川的陳壽為什麼弱化蜀漢歷史?

《三國演義》影視劇照

趙翼羅列的證據很多,如曹操徵陶謙時濫殺無辜,記曹魏對蜀之戰“專以諱敗誇勝為得體”,趙翼認為陳壽不僅對曹魏的本紀多回護,許多其他曹魏方面的人物列傳中也多所諱。這樣的曲筆讓趙翼十分困惑:“豈壽以作史之法必應如是,迴護耶?抑壽所據各國之原史本已諱而不書,遂仍其舊,而不復訂正耶?”

趙翼所指種種情況,若從史學角度來說是很明顯的問題。但魏晉交替的嚴酷環境,陳壽的無奈可能也超乎後世的想象。曹魏晉朝都是世家大族壟斷官僚階層,陳壽一個蜀漢地方小官出身,因史才而受人推崇,這種意外揚名的社會效應,不得不顯出“委屈求全”的尷尬。陳壽原本是私人寫史,但沒想到會廣受關注。事實上也只能儘量做一些史實的隱晦處理,在《荀彧傳》、《董昭傳》和《周瑜魯肅呂蒙傳》中都揭露當時曹操咄咄逼人的野心和尷尬失敗的真實情況。

另一方面來說,雖然陳壽對蜀漢有故國之情,卻並不隱諱劉備、諸葛亮的種種過失,記下劉備以私怨殺張裕和諸葛亮錯用馬謖等事,本身這也的確是良史之才的表現。最典型的陳壽父親病故,陳壽趕回家中守孝三年。這個因捲入失街亭一戰而受牽連處罰的父親隻字未提,對於懲罰父親的諸葛亮卻大加頌揚,以至於後人各種猜測陳壽的父親到底是誰,同樣可以見證陳壽有客觀公正的史學態度。只不過出於生存在晉朝的壓力,顯得非常隱晦,也容易受到指摘。

三、陳壽弱化蜀漢歷史的真實用意

從影響來說,後人普遍對陳壽寫諸葛亮的態度爭議最大。他對諸葛亮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態?整部《三國志》以文筆簡略著稱,可是,全書最長的並不是曹魏的任何一個皇帝的本紀,恰恰就是諸葛亮傳的篇幅最長,傳記最後的評論文字也最多。這一點已經充分表明陳壽對諸葛亮敬重和讚許的情分。

陳壽並沒有掩蓋諸葛亮有軍事才幹,全文記錄了《隆中對》,也記錄了後來領軍出征的經過。出於實際來說,幾次北伐的確成效不大,陳壽評價諸葛亮的最後一句說軍事不如治國並非不公正。但若再看其他的評價內容,說諸葛亮“終於邦域之內,鹹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可謂識治之良才,管、蕭之亞匹矣”,任誰都能夠明白,可以說稱讚一個大臣已經到頂點了。

《三國志》立場是否客觀?生於四川的陳壽為什麼弱化蜀漢歷史?

《三國演義》影視劇照

陳壽對蜀漢的感情是很深也很隱晦的,尤其他最開始來自姜維的提拔。陳壽在蜀漢時第一個職位是衛將軍主簿,就是在姜維的身邊做事。後來姜維屯田避禍,以陳壽善於文書工作,推薦陳壽回成都進入東觀秘書郎。因為姜維和宦官黃皓的矛盾,陳壽被認為是姜維親信的人,黃皓看不慣陳壽,陳壽也不買賬,因此長久得不到提升。

眾所周知,姜維是諸葛亮事業的接班人,後期也多次主持北伐。但在《三國志》裡,姜維的北伐事蹟居然輕描淡寫,試想,陳壽年輕時跟隨姜維一段時間,就不存在不瞭解姜維北伐事蹟的可能性。今天我們如果看《姜維傳》,開頭投降蜀漢經過有一段,最後姜維的死也算清楚,但姜維中間大段的北伐事蹟則十分潦草和茫然,對姜維的生平敘事相當簡略,還不停穿插別人的印象和說法,許多人物和事實都一筆抹去,這種古怪的傳記符合情理嗎?為什麼陳壽會這樣對待曾經的“伯樂”?

還是離不開陳壽內心對蜀漢的情結。姜維是曹魏末年到司馬昭時期十分有影響的蜀漢重要人物,蜀漢被滅以後還設計與鍾會和鄧艾同歸於盡。可以說讓司馬昭、司馬炎十分忌恨的。陳壽在晉朝為官,既是出於保全自己,也是出於對姜維及其許多共事的蜀漢同僚維護,不得不違心地對姜維後期抵抗曹魏的事蹟大力刪減。這並不是陳壽故意要貶低姜維才埋沒他的功績。例如陳壽寫姜維投降諸葛亮,尤其回家鄉冀縣的事蹟,為什麼姜維會遭阻攔,《姜維傳》和《魏略》就不一樣,後有人往往認為《魏略》的真實性也許更高。顯然《姜維傳》是出於維護姜維的形象,使其投降純屬被迫,於德行毫無虧損。

再如關於段谷大敗。裴松之後來附加的史料各種分析失敗原因。而陳壽只重點突出“因胡濟失期”。而侯和小敗是因為宮廷內部的陷害,這是姜維唯一的兩次敗仗。整個傳記後半部分完全是鍾會、郤正等人物之口把姜維的才幹、人品以及氣度都一一點到,卻幾乎看不到多少具體事蹟。整個《姜維傳》,除了最後評論部分帶有貶低色彩,總體姜維的形象卻非常光輝。

但是,唯一遺憾的是陳壽在姜維身邊,應該知道姜維也是文才出眾,不然不會欣賞他推薦他後來出任東觀秘書郎。也許這是姜維後來避禍沓中以後留下的一篇《蒲元別傳》,記錄一位蜀漢軍中工匠的事蹟,完全是散文小說的筆法,《太平御覽》中留下一些片段:

“君性多奇思,得之天然,鼻類之事出若神,不嘗見鍛功,忽於斜谷為諸葛亮鑄刀三千口。熔金造器,特異常法。刀成,白言漢水鈍弱,不任淬用,蜀江爽烈,是謂大金之元精,天分其野,乃命人於成都取之。有一人前至,君以淬刀,言雜涪水,不可用。取水者猶捍言不雜,君以刀畫水,雲‘雜八升,何故言不雜衤集?’取水者方叩首伏,雲實於涪津渡負倒覆水,懼怖,遂以涪水八升益之。於是鹹共驚服,稱為神妙。”

蜀漢的文士都崇尚質樸簡約,諸葛亮如此,姜維如此,陳壽本人同樣如此,和曹魏那邊曹植、曹丕、曹睿、阮籍、嵇康等人長篇大論,賣弄辭藻的魏晉文風大不相同,這是傳承漢朝文風的緣故。真正筆記小說式的文字要在南北朝《世說新語》才比較明顯,但蜀漢的姜維已經有明顯的小說風格文字,是很重要的過度。徐公持先生在《魏晉文學史》專門談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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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劇姜維形象

陳壽刻意忽略姜維事蹟,其實能感覺得到淡化優點、突出缺點的矛盾,這是一種違心的寫作。他不能把姜維和其他後期蜀漢的人物頑強的精神進行讚頌,但又想為姜維遺憾的失敗進行惋惜和開脫,所以強行塞入旁人評價姜維的長篇大論,完全超出他自己最後對姜維抹黑式的評價。對一個自己原本非常熟悉瞭解生平的人——姜維,陳壽找不到理由說缺少史料,對姜維本人、對其他和姜維共事的同僚,陳壽都親身經歷,非常熟悉,他卻強行淡化和不寫,只用兩三段旁人的評價來敷衍,這種很不正常的寫史正體現陳壽心理壓力之下,非常隱晦的蜀漢情結,也體現出他對有知遇之恩的姜維,懷有難以表露的情義。

蜀漢在姜維時期長期同曹魏和掌權的司馬懿、司馬昭作戰,姜維號稱九伐中原,雖然後人通過一些史料能夠梳理這九次的勝敗,但這二十年裡具體的事蹟,蜀漢方面的人物情況少得可憐。魏晉時代殘酷的環境就像“司馬昭之心”,陳壽為了不給自己找事,也出於保全蜀漢故人,他能想到唯一的辦法就是越簡短越好。

無法遮掩的蜀漢被滅做了比較清楚詳細的記錄,在差不多二十年裡,姜維多次的北伐都潦草收場,與他並肩的似乎只有夏侯霸、廖化、張翼、傅僉、蔣斌、趙廣幾個人,基本只是點點名字,這些人幾乎都全無多少具體事蹟。相信還有其他一些人淹沒在陳壽故意的“留白”中。

像今天通過《三國志》的記載,即使後人對劉禪再如何批評,卻也無法否認他的仁厚和蜀漢官員整體的廉潔,除了黃皓一個小人屬於是完全的反面人物,蜀漢上下官員的品格面貌,根本不具備瀕臨滅亡的跡象,唯有廖化批評姜維的北伐指出蜀漢民眾面有菜色,因為蜀漢是戰時制度,百姓生活沉重應該是事實,但三方百姓都大體一般,曹魏軍制同樣殘酷,一人出逃全家連坐,東吳孫皓更是留下暴君的形象。這裡也不排除廖化過於激動,語氣重一些也是可能的。不得不讓人懷疑,蜀漢後期的歷史被捨棄很多其他內容沒有留下比較詳細的記錄。

從陳壽寫史的效果看,的確要承認他充分繼承了司馬遷的“春秋筆法”,本傳中以讚美為主的特色,把一件重大事件可能分開在不同相關的傳記中,因為涉及三個不同陣營,就留下有互相矛盾的情況,最典型的就是赤壁之戰的立場問題。

《三國志》立場是否客觀?生於四川的陳壽為什麼弱化蜀漢歷史?

《三國演義》影視劇照

從前面的分析可以知道,陳壽內心依然傾向於蜀漢,例如評劉備“先主之弘毅寬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氣焉。及其舉國託孤與諸葛亮,而心神無貳,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也。機權幹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狹。然折而不撓,終不為下者。”當中“高祖之風,英雄之氣”“機權幹略,不逮魏武”可以說就漢末三國的時代氛圍,這一番讚美簡直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而今天張作耀的《劉備傳》卻幾乎通篇對劉備諸葛亮的批評和貶低。

事實上,毫無疑問陳壽對劉備的確有美化的嫌疑,像赤壁之戰時留下荊州歸劉備,聯合東吳共同抗曹的跡象。但在吳書的一些傳記,尤其後來裴松之補充的江東史料,讓後人看得出把一些不同功勞還原給東吳,實際上,落實到抗曹的主要行動,的確可以看到是周瑜膽略過人,赤壁大戰事實上在軍事上是依靠東吳取勝的。原本劉備已經沒有立足之地,最後是以劉琦的江夏水軍接受荊南四郡,和通過某種秘密交易反而成了赤壁大戰最後的贏家,陳壽就是出於維護劉備,故意掩蓋了劉備的尷尬和究竟做了什麼交易得到南郡江陵?落得一個借荊州的說法,這就是陳壽種種隱晦情感衝突的緣故。

作為蜀漢人,陳壽不惜造成後人對真實三國曆史的一些誤讀,處於對蜀漢歷史的迴護,內心是有著深厚蜀漢情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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