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溫馨又悲傷的童真之旅。
倘若一款遊戲被微軟相中獨佔，半路卻被拋棄；隨後又被索尼相中獨佔，繼而又慘遭拋棄，那麼…你覺得這款遊戲的品質如何？由西班牙Tequila Works工作室開發的第三人稱冒險解謎遊戲《RiME》即是這樣一款命途多舛的作品。自2013年在Gamescom曝光以來，《RiME》鬧出的負面新聞從未停止過，且不提在科隆公佈前就已被微軟否決過一次，去年曝光與索尼終止獨佔合作就足以讓人質疑遊戲的品質。正所謂癩狗遭人嫌，甚至於國外Neogaf論壇上都有人專門開帖嘲笑、諷刺製作組。
不過面對外界的眾多非議，《RiME》並沒有因此倒下，最終在上月底上市並登陸本世代全平臺。面對一款命運如此波折的遊戲，筆者的獵奇心可能要遠大於好奇心，那麼到底《RiME》是否能一雪前恥呢？還是就如外界所言的那麼不堪？具體分析就在這篇評測中展開。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想當初，《RiME》在2013年科隆遊戲展上的首次亮相可謂技驚四座——卡通渲染過畫面既明朗又夢幻，優秀的美術風格立刻吸引了無數的關注。由於畫風與題材的相似性，一直以來都有媒體喜歡拿《RiME》與《ICO》、《見證者》和《風之旅人》等遊戲相比較，但若想在數不勝數的同款畫風中讓人眼前一亮，勢必要有一些自我特色。《RiME》不同於其他卡通渲染僅為自己加個大黑邊就夠，而是將這種美術風格細緻融入到遊戲的每一個細胞之中。
試想，你在一個陌生的海灘上醒來，慢慢爬上眼前的山坡，柔和的陽光灑滿眼前美景，身後湛藍清澈的海水正緩緩地拍打著海岸，再搭配著緩慢而柔和的BGM，是否有一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感受？儘管這些美景只是由渲染過的粗糙建模堆砌而成，但其視覺效果之自然，一點都不遜色於高清逼真的3A大作，足以讓我們沉浸在《RiME》的美麗世界中。儘管很明顯的這是一個線性遊戲，但這個唯美寂靜的世界仍舊能吸引我不由自主地去探索它的秘密。這種審美上的突出，便是《RiME》最大的“特色”。
同時，本作的色彩基調是鮮豔且極富藝術感的，遊戲畫面大部分的時間裡都充斥著各種各樣五彩斑斕的顏色，顏色之間的對比也十分強烈。主角披風的大紅色、小狐狸的橘黃色、石塊的象牙白、天空與海水的湛藍，這些顏色的運用既彰顯了遊戲活潑輕鬆的氛圍，又增強了這個世界的靜謐與神秘。
舉一個實際的例子——《塞爾達：荒野之息》，雖說《RiME》的美術風格無法與《荒野之息》相提並論，但兩者對色彩以及光線的運用可謂如出一轍。若你曾沉浸於海拉爾大陸的美，那《RiME》的世界同樣也能讓你如痴如醉。
色彩的運用讓人感覺很舒服
靈境天籟，靜謐無聲
如果說《RiME》的美術牢牢抓住了玩家的視覺，那麼它的聲樂又能讓你陶醉在旋律中不知歸路。由David García Díaz操刀的原聲集堪稱靈境天籟，遊戲每一處場景都有其對應的音樂主題，當你行走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孤島上，遍地是青藤攀附的殘簷斷壁，猛禽野獸在其中繁衍生息，伴隨輕柔旋律娓娓流洩，一種莫名的孤獨感油然而生。其悠遠脫俗的意境與遊戲孤獨、神秘的世界觀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雜糅出動人的“第九藝術”。此外，工作室還邀請了小提琴女神林賽·斯特林演奏並出演原創主題MV《Forgotten City》，足見開發商對本作音樂的重視與自信。
另一方面，《RiME》的世界卻又是靜謐無聲的，這表現在遊戲中沒有一句臺詞，也沒有任何文字提示，像是用一種隱形語言訴說著這個世界空無一人的寂靜與悲涼。此外，從最初歡快清晰的呼喊到最後哽咽沙啞的吶喊，遊戲通過孩子呼喊聲調的變化，在“無聲中”呼應了情感的細微流動，繼而與故事的發展產生了共鳴。
包裹在互動之中的情感敘事
《RiME》的冒險圍繞著一個孩子與他的狐狸夥伴展開，伴隨一片紅布在暴風雨海上隨風飄搖，一個身披斗篷的孩子在神秘荒島的海灘上醒來。作為我們在遊戲中的分身，他究竟是誰？又為何來到這裡？而我們又將如何引導他去探尋這個陌生的世界？沒有任何文字與語言，也沒有提示與過場，當我們習慣性地推下搖桿、按下跳躍鍵開始，神秘的冒險就此展開。
他究竟是誰？又為何來到這裡？
在這個空無一人的陌生世界裡，我們既渺小又孤單，一無所知又一無所有。在求知的慾望推動下，開始對這個世界進行探索。遠處的高塔會是目的地嗎，道旁的文明遺蹟又是何朝何代的傳承，帶著種種疑問我們來到了一處祭壇前。終於畫面上出現了第一次操作提示，隨著嬰兒初啼一般的呼喊，我們解鎖了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機關，遠方一個憨態可掬的狐狸雕像似乎鮮活了起來。
呼喊是遊戲主要的互動方式
在依葫蘆畫瓢幾次嘗試後，小孩終於迎來了可愛的狐狸小夥伴。冒險旅程在它的帶領下有了更強的目標性，使得玩家對RiME世界的理解漸入佳境——開始學會採摘果實吸引野豬與小鳥兒圍繞身旁，開始在廣闊的世界裡奔跑、跳躍、自由探索…作為一款互動解謎遊戲，《RiME》每個章節都有獨特的風格，解謎與環境氛圍相得益彰，探索與互動部分溫和且平緩。雖然任何謎題都止於簡單的觀察與互動，任何攀爬都止於德雷克式的一鍵操作。但比起解謎的樂趣和成就感，本作更專注於讓我們用孩童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並讓玩家感受那份逐漸成長的微妙心境。
既是夥伴，也是引導
解謎無非是搬運物品、推拉機關
攀爬環節也相當簡易
當然遊戲的節奏並不是完全輕鬆的，在玩家剛剛開始對世界有了一定認識後，便要直面一隻大怪鳥的襲擊。經過壁畫的點解，我們明白瞭如何與之作戰並通過努力最終擊敗了怪鳥，但冒險卻遠未就此結束，神秘的雙足機械人又在神殿裡沉眠，等待我們的喚醒。
敵人除了怪鳥，也有無臉男
就如同《風之旅人》一樣，《RiME》在不同環節安排了幾場情感宣洩的高潮來撩撥我們的心絃。小狐狸代表了依賴與引導，怪鳥代表了恐懼與反抗，雙足機械人則代表了友情與關愛。通過每一次的情感宣洩，遊戲輕鬆的將我們帶入到了孩子的視點中，伴隨他一同成長，為之喜悅為之感傷，這便是互動敘事的高明之處。
尋找中失去，失去中接受
拋開畫面與音樂等外在元素，《RiME》的精華部分莫過於最終章節裡對劇情的揭示。可以說，若是沒有這部分的昇華，整個遊戲不過是對《風之旅人》的東施效顰。所以說，脫離這部分來評價《RiME》是不合適的。然而就像之前大鷲、掠食等結局的神來一筆一樣，過多的劇透又將對本作的遊戲體驗造成毀滅性打擊，所以下面部分劇透內容請斟酌後再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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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於《風之旅人》全程語焉不詳的故事表達，《RiME》的劇情在最後得到了明確的揭示。玩家最終會發現閃回片段裡暴風雨那部分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墜海的是小孩而生還的則是痛苦不已的父親。玩家通過努力讓原本溺水而亡的孩子活了過來，重新返回父親的身邊，雖然很俗套但是那麼的溫馨！看著父親與孩子深情相擁，大力地緊貼著他，隔著屏幕筆者也能感受到那種失而復得的幸福感。
然而喜悅在擁抱中戛然而止，我們所期盼的結局並未出現。孩子的身影霎那間化作一片虛無，殘留的只有那片殘留無盡悲傷與懊悔的紅色布片。在遊戲中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南柯一夢，破鏡終究無法重圓。無論是不願接受孩子已死的父親，還是爭扎著想要回到父親身邊的孩子，維繫兩人的只有那塊殘破的布片。隨著父親那依依不捨的放手，紅色的布片最終飄往窗外，帶著心中的情感飛向遠方，父親接受了喪親的痛楚。沉重的結局就像一把尖刀，瞬間戳破了淚腺，我們總以為自己能夠掌握自己的人生與命運，然而世事無常，有時候我們必須像這位父親一樣接受失去、選擇放手，生活才能繼續下去。
在尋找中失去，在失去中接受，這大概便是《RiME》故事的主題。
互動敘事之殤
可以說，自從陳星漢禪意三部曲《雲》、《花》、《旅》廣受業界好評後，越來越多的遊戲拿著“互動敘事”、“情感共鳴”、“步行解謎”為賣點，試圖通過這些“文藝範”的元素得到玩家與業界的認可。無需太大技術支持便能做得出彩，這確實很符合獨立工作室的開發理念，然而如果你沒有一個紮實的情感內核和演出作為基礎，很可能讓“情感”流於“請感”。玩家體驗下來不僅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連製作方想要表達的內容也沒法理解，恐怕這個“共鳴”感動的只有開發者自己。
就如前面所說，《RiME》結局非常的感人，感情流露足以讓玩家為之落淚。但這份感動的動力終究是源於結局反轉的那一剎那，而在此前長達數小時的流程中，角色情感的流露與故事的呈現卻著墨不多，後期的劇情走向與遊戲前中期的節奏顯得有些不合拍。在遊戲前中期的探索與解謎過程中，筆者實際感受到更多的是孤獨感，所以當最後的顛覆到來時不免讓人驚訝得不知所措。
在通關後的章節標題裡我們也能夠發現一系列與劇情相關暗示，但這並不足以將章節體驗與想要表達的情感給真正地聯繫起來。同時，穿插在流程裡的少量閃回片段破碎凌亂，可以說除了一小部分與故事結局有所關聯外，大部分時候玩家的所作所為僅僅是為了增加遊戲內容而刻意添加，互動敘事僅僅流於表面。
那你可能要說《風之旅人》的故事同樣也是語焉不詳，全靠玩家心領神會，為何它就是經典而《RiME》就是流於表面呢？這就要怪《RiME》的結局。正因為遊戲有了一個明確的結局，那麼此前的一系列解謎與探索是不是應該要與之相呼應呢？這恰恰是《RiME》最為薄弱的地方，前後割裂的節奏導致玩家在流程與結局中所感受到的是完全兩碼事。你可能會被結局所感動，卻不會在互動解謎的過程中有什麼共鳴。
結語：美中不足，白玉微瑕
從藝術的眼光來看，《RiME》無疑是完美的，絕美的畫面與悠揚的音樂均是同類遊戲裡的佼佼者。但要從一款互動敘事遊戲的角度來看，《RiME》又是遠遠不夠的，浮於表面的互動與故事主題不夠融洽，縱然結局讓人震撼與感動，但遊戲的過程體驗卻達不到同級別高度的。
不過對於一款命途多舛的小成本製作來說，《RiME》的表現已經足夠好。它流淌著淡淡傷感的詩情畫意，或許並不易滿足大多數核心玩家的胃口，但卻足以為我們帶來數小時心理上的安寧與傷感，讓我們重新回憶起孩子們眼中那色彩斑斕、如詩如畫的繽紛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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