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多情如流水,無奈帝王家

《漢宮秋》:多情如流水,無奈帝王家


時值深秋,蕭瑟的秋風吹枯了道旁的老樹,光禿禿的樹杈上棲息著幾隻昏鴉,時不時發出幾聲哀鳴,彷彿在哀嘆著人世間的種種無奈。寂寥的古道盡處,有一匹瘦馬緩緩行來。馬上坐著一位漢人裝束的書生,似是在低頭思索,思索著一個動人的故事。

文人總是多情的,鬱郁不得志的文人則更加多情。無論是傷春悲秋、流觴曲水,亦或是鐵馬金戈、霹靂弦驚,甚至一飲一啄的微妙之舉,都能在其心間泛起波瀾,筆下溢出情絲。

眼前的這個人難道便是壯志難酬的文人?那他又在想些什麼故事呢?是關於史書中威嚴的帝王,還是筆記裡深情的浪子,亦或是一個滿懷深情的的帝王與……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自漢高祖劉邦提三尺之劍,斬白蛇而起建立大漢江山以來,傳到元帝手中已有十代。此時的大漢雖已不復昔日之榮光,倒也算安靜平和。漢元帝眼看著天下太平,便想著做起風流天子來了。

既然要做風流天子,那首當其衝的便是“廣採後宮”。於是漢元帝便任命中大夫毛延壽為選擇使,前往全國各地搜攬美女。

毛延壽平日裡便憑藉著諂諛奸詐,哄得元帝團團轉。他仗著皇帝的寵幸,在朝裡朝外作威作福,無人敢言。也正因此,這次的選擇使肥差也就落到了他的頭上。毛延壽為了體現他“公忠體國”的精神,接到聖旨後便立刻出發了。

經過多日的採選,名冊中已選取了九十九名良家女。這其中不乏一些公卿貴族的女兒,各家都想送女入宮,以享椒房之尊,於是人人都贈送了毛延壽一大批金銀,以圖他能在皇帝面前為自己的女兒美言幾句。

《漢宮秋》:多情如流水,無奈帝王家

正巧這日,毛延壽來到了成都秭歸縣,於縣中選得了一個絕色佳人。此女乃是平民王長者之女,名 王嬙,字昭君。

這個王昭君,生來便與眾不同。據說她的母親生產時,夢到月光入懷,於是便生下了王昭君。如今昭君年方十八,生得光彩照人、十分豔麗。按照慣例,毛延壽自然是毫不客氣地索要照顧費。他一開口便是黃金百兩,這對於一個莊農人家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王長者以家道貧窮為由,斷然拒絕了毛延壽的索取。

毛延壽本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如今既然求財不成,便心生不良之計。他既不辭退王昭君,又不使她有得寵的機會,他要讓昭君一輩子受困於冷宮之中。於是,他便在王昭君的畫卷上做了些手腳,本來是白玉無瑕,如今卻變成了美中不足。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之間,已過十年。雖有傾國之姿,卻遭小人陷害,王昭君自入宮以來,未曾見過皇帝一面。十年來,她度日如年,宮中的長夜本來便格外的冷清,更何況是冷宮永巷。每至深夜,庭外寂然,冷冷清清。心中的悲傷無人可訴,所以她惟有挑弄琵琶,聊以抒發內心的憂愁哀思。

幽怨悽苦的琵琶聲,婉轉而出,久久迴盪在永巷的黑色天空中。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王昭君自怨自艾地愁彈琵琶之時,一架鑾輿也正朝永巷的方向緩緩行來……

琵琶聲宛如推雲之手,直上天際,滿天陰雲漸漸消散,向來不見清光的永巷,彷彿於此時得到了上天的垂憐。幾縷清光,煥然生輝,不偏不倚地照射在了元帝的御輦前,也照射進了他的心坎裡。

待到黃門引著王昭君走來時,漢元帝親自拿起宮燈,緩緩走近王昭君,待到近處,細看昭君,只見其眉如遠山翠螺,鬢似烏雲歸鴉,纖腰如柳,燦若朝霞。元帝是看得如痴如醉,渾不知身外餘事。

數年來被埋沒於永巷的昭君,終於重見天日,並得到了元帝的無上寵愛。很快,宮中便傳出了兩道聖旨:一道是冊封昭君為明妃,家人皆有封賞;另一道則是

傳給金吾衛,將毛延壽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怎料毛延壽也是個耳目通靈之人,他事先得知了皇帝欲拿他治罪,早早便收拾好了行裝,準備逃走。在這普天之下,可以保全他首級的地方怕是隻有北邊的匈奴了。

毛延壽倉皇逃到了匈奴的單于王庭,將畫著王昭君的一軸美人圖,獻給了匈奴的首領呼韓邪單于。此時的匈奴正值強盛,帶甲十萬,南移近塞,雖稱藩漢室,實則欲窺南下。

呼韓邪看到毛延壽呈上的美人圖,不由得大為傾倒,聲稱:若得此女為閼氏,我願足矣。他連忙修書一封,派遣使者入漢朝求取王昭君。

那邊匈奴使臣即將入境,這邊的元帝卻依舊日日沉醉於酒色之中,朝夕與昭君相伴,難捨難分,渾不知“大難將至”。

一日早朝過後 ,尚書令充宗、內常侍石顯突然跑到後宮覲見元帝,並轉達了匈奴使臣的來意。元帝聞之大怒,想要召集滿朝文武共商對策,無奈滿朝文武竟是一言不發,“文臣貪財、武將怕死”,竟無一人能為元帝解憂。

元帝無法,只能傳喚使臣覲見。使臣銜命而來,又得呼韓邪授意,必得明妃而後快。在朝堂上表現得十分狂妄,揚言:“陛下若不從,則匈奴百萬雄兵,刻日南侵,以決勝負。”退朝之後,元帝大罵文武群臣,責備他們不能為國家排憂解難,群臣唯唯諾諾,終究無人能夠提出解決問題的良策。

昭君不願見天下因她而起兵戈,更不願見元帝為她終日憂愁不解。於是挺身而出,昂然說道:“臣妾願為社稷、願為陛下,前往匈奴走一遭。”元帝心中雖有百般不願,但形格勢禁,也由不得他了。

“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春風當自嗟。”灞橋之上 ,元帝手持金樽,親自斟酒;明妃迎風而立,衣袂翩翩。只見她接過元帝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轉身而去,不復回顧。元帝望著明妃決然的的倩影,耳畔響起了斷斷續續的歌聲“今日漢宮人,明朝胡地妾;忍著主衣裳,為人作春色。”

明妃一行行至番漢交界處的黑江時,便停了下來。昭君以奠酒為名,向故國的方向深情一拜,然後在左右猝不及防之下,跳入了江水之中。單于傷悼不已,下令將其葬在此江邊,號為“青冢”。並將毛延壽解送至漢庭,以慰元帝之恨,以合兩國之好。

《漢宮秋》:多情如流水,無奈帝王家

又值深秋,香爐中香菸嫋嫋,平添了幾分縹緲悽迷之意。漢元帝端起酒杯,走到殿外,天邊一聲鴻雁哀鳴聲遙遙傳來,悽愴而迷醉,他彷彿聽得痴了,口中反覆唸叨著一句話:最是無奈帝王家……

洪昇曾說:“情之所鍾,在帝王家罕有。”而《漢宮秋》則顛覆性地把這個罕有的愛情給予了“缺愛”的帝王。其實,在《漢宮秋》中蘊藏一種比我們看到的愛情悲劇更加可悲的色彩,那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無奈之感。

生而為人,便自帶七情六慾;人活於世,則太多身不由己。責任、愛情、功業、權力等都可能成為束縛住我們自由的枷鎖,也許這世間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做到隨心所欲地活。即使如皇帝,在歷史大勢中也顯得那樣的渺小與卑微。我們所能做的,便是在這諸多的“身不由己”中堅守住自己的一顆初心罷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