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經濟學家的朋友圈——行為經濟學從哪來有啥用?

諾獎經濟學家的朋友圈——行為經濟學從哪來有啥用?

沒有出乎我們的預料,2017年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給了行為經濟學家理查德·塞勒,作為非主流經濟學之一的行為經濟學的成就有目共睹。行為經濟學所關注的主要是人們進行經濟決策的精確過程。行為經濟學結合經濟學和心理學兩方面的思想、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分析實際的人類決策如何系統地偏離古典經濟學理論的全局理性決策(利潤和期望效用最大化),並對非最優經濟行為和其所帶來的後果進行解釋。

經濟學最講朋友圈,行為經濟學開始從有效階級的凡勃倫,康芒斯,經濟週期的米切爾,到凱恩斯主義的杜森貝里,有限理性的西蒙,最後到阿克洛夫,塞勒,卡尼曼。阿克洛夫因為檸檬市場發現不對稱信息而獲得2001年諾貝爾獎,他的另一個方向是行為宏觀經濟學。卡尼曼則提出了行為經濟學著名的前景理論,於2002年獲諾貝爾獎。

借這個機會就講行為經濟學和投資的關係,正好也是我們今年關注的重點。

今天講的題目叫“慾望為馬,抑鬱為車”。這句話的作者是加拿大的一個詩人,名叫萊昂納德•科恩。我們都知道,去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是給了鮑伯•迪倫,艾倫是一個歌手,也是一個詩人,他的一個大粉絲就是喬布斯。萊昂納德科跟鮑伯•迪倫其實有點像,他自己的經歷的話也是比較複雜,有段時間他還去禪修了一段時間,跟喬幫主有點像。但是禪修沒有堅持下來,就回去了。之後他寫了一部詩集,叫做《渴望之書》,裡面有一句叫“慾望為馬,抑鬱為車”或者說沮喪為車吧。

諾獎經濟學家的朋友圈——行為經濟學從哪來有啥用?

我把這個慾望就是看作我們的潛意識,是非理性的而抑鬱其實就代表了理性。理性相對來說是比較枯燥的,很多都是基於成本收益的計算,比方說主流經濟學就是這樣,有點斤斤計較。在古希臘的時候有一個哲學家叫布里丹,他就舉了一個例子,說從前有一頭驢,它想吃草,那麼左邊右邊各有兩堆草料,草料大小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的不同,所以這個驢就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他想了半天不知道吃哪一堆好,最後這頭驢就餓死了,世人稱之為布里丹的驢子。

其實這也就說明理性思考存在一個問題,當你無窮去追求那種最優化解的時候,會當機或者會崩潰,這也是我們最近在想的問題,關於人工智能這個問題。人工智能本質上是一種理性思考的一個工具,替代人的理性思考。如果你想讓它崩潰的話,那你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它算一個無法達到的最優解。人的思維有時候也會崩潰,比方說,我們經常舉的一個例子,你老婆問你說如果我跟你媽一起掉到河裡了,你會先救哪一個?類似於這種問題其實也是一個求解,但是它在理性角度上是沒有解的,沒有辦法把它解出來,得到任何一個最優解都不會是想象中那麼的最優。

這就涉及到另外一個非理性問題,非理性其實就是我們說的情緒,在所有的理性都解決不了問題的情況下,你就必須要去找一個非理性的因素,比方說情感,或者扔色子或者看緣分,那這是我們在突破理性障礙的時候,在理性沒有辦法去思考的時候,可能借助這個非理性的手段來破解。

回到那句詩,慾望為馬,抑鬱為車的意思就是慾望,是一個非理性的或者是情緒的東西,但是它是人的原動力,你要做一個事情,必須要有一個原動力。如果完全是從成本和收益去計算的話,那不會成為你的原動力,只有加入了你的情感情緒或你的價值觀判斷在裡面,才會成為你的原動力。而車是你的理性,它承載了很多的東西在裡面,但是你必須要在馬的拉動下它才會動。

這就其實就到了我們說的行為經濟學的範疇。大自然的目的是讓人生存下來,所以它賦予人兩種能力,一種是理性思考能力,一種就是非理性和情緒衝動。但是它並沒有說哪個更好,因為它的主要的目的還是讓人生存,如果哪個發揮得更好的話,都沒有關係。這也是我為什麼會想到人跟AI的很大差別,就是AI是理性的,而人有很多非理性的情緒。但是非理性並不是說沒有價值,人未來將來一定會被人工智能全面替代,我覺得這個判斷是沒有依據的。

回到行為金融學或行為經濟學的一個主體框架,這方面其實跟心理學是很接近的,行為經濟學有幾個主要觀點。

第一個觀點是人在有確定的收益的時候,會容易見好就收。比方說你去炒股,然後賺了一點錢,但是你每天忐忑班睡不著覺,心想是不是要趕緊拋了,萬一它跌下來怎麼辦?這就是見好就收的心理。

反過來說,人在有確定的損失的時候,會冒更大的風險。還拿炒股的例子來說,如果是你有確定的虧損,就是你虧了一點錢,那你也會睡不著覺。你會想怎麼把這個錢給撈回來,等回到成本線的時候,再把它拋掉,所以你會冒比較大的風險,心想我再堅持一會兒就回本了,結果虧得一塌糊塗。

第二個觀點是人在預計未來有損失的時候,即使很小的概率也不會去冒風險,在這種情況下,人是規避風險的,害怕未來可能會出現損失。比方說這次我沒有去拉薩就是這個原因,因為咽喉有點發炎,但是我怕因為這點小概率的事件,萬一回不來怎麼辦。後來我聽說有同事一到西藏不適馬上又回來了,有種慶幸。

反過來說,人在預計未來有收益的時候,哪怕是再小的概率,也會去冒險。比方說買彩票,中獎的概率特別特別低,從數學期望來算是極低的,但是買彩票的人還是特別的多。大家都有這種心理,萬一中了樂透大獎的話,那就財務自由了對吧?

這些都是行為經濟學的基本假設,這些假設其實是跟理性衝突的。所以我們看到股市要漲的時候,一般都是慢慢地漲,讓很多人不斷的去換手,不斷上車下車。你賺了一點錢,然後就跑了,換他又賺點錢,然後又跑了。這種行情會特別慢,但是跌起來的時候就會出奇的快,就像2015年股市。為什麼會這樣?從行為經濟學的角度來釋,就是一把跌破了大多數人的成本價的時候,大家都捨不得拋了,然後再換把鈍刀子割。

第三個是關於參照的問題,也叫錨定效應。我以前講查理•芒格的時候也講過參照問題。人的感知需要有一個參照系。比方說溫水煮青蛙,那溫水能煮青蛙就是因為水溫變化特別小,青蛙感覺不到溫度在發生變化,所以慢慢就被煮死了。如果這個溫度跟之前的溫度變化特別大,特別快的話,青蛙肯定會一下蹦出來。其實人的心理也是這樣,他需要有一個東西做參照作為比較。人的很多價值判斷不是絕對的,而是相對的。比方說“不患貧患不均”,大家都窮沒關係,但不要一部分人富得流油,別一部分人窮的叮噹響,這樣的就會出現很多的社會矛盾。根據這種參照系的變化,還可以衍生出很多的心理現象。

比方說人的心理賬戶,同樣是一百塊錢,如果是你辛苦的每天加班掙來一百塊,你就覺得這個錢的價值比你在路馬路邊撿到一百塊更有價值。所以這本質上是一種非理性,因為同樣都是一百塊嘛,這叫心理賬戶。再舉個例子來說,中國歷史上有個著名的人物叫項羽,打仗喜歡破釜沉舟,動不動滿倉幹。後來在垓下被韓信打得一敗塗地。在烏江邊的時候,江邊的亭長勸要不你就回到江東吧,重新拉一票人出來再跟劉邦幹。項羽一聽就不想回去了,他說我以前是帶著八千子弟兵過的江東,現在打得一個都不剩了,現在怎麼好意思回去呢。

從這句話我們聽出來項羽有個心理賬戶,認為自己的本錢就是那八千人,但事實上他失去的遠不止那八千人,他失去的是整個帝國。本來都已經當上西楚霸王了,戰敗之後他失去的是整個江山,但在他看來就是虧了八千人,所以本質上也是一種心理賬戶。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今天的一百塊錢跟明天的一百塊錢,跟一年後的一百塊錢是不一樣的,這在理性上也可以做判斷,因為金錢的時間的價值。古時候有個寓言叫朝三暮四,一個人養了很多猴子,後來手頭有點緊,他跟猴子們商量早上三個栗子,晚上四個栗子好不好。猴子們說不行不行,早上少了。他就改口說早上四個栗子,晚上三個栗子好不好。猴子們一聽很高興,早上多了一顆。其實從時間價值來看,猴子還是很理性的,因為早上的四個比晚上的四個更有時間價值。按我們現在來算,是有利息在裡面的。

但是在我們現實當中,這種行為會出現過度貼現。什麼叫過度貼現,比方說很多月光族刷信用卡,很容易把卡給刷爆了,因為在他看來現在花錢買的東西比以後去還的錢,效用要高出很多,很容易會把以後要還的債,不當回事,反正還要過一段時間還,但是一到還款期就傻了眼。本質上,這是人的過度貼現心理,現在的一百塊錢比將來的一百塊錢,即使算上時間價值還是要高出很多。

關於參照系還有很多例子,比方說報告事情的時候,有好消息有壞消息。好消息,不能一口氣全部說完,要留的慢慢說。因為把好消息分散開來講,對人的心理有一種提升。你平時沒什麼事,突然來了一個好消息,雖然這個好消息不大不小,但你的幸福感立馬就提升了。過幾天沒事又來個好消息,幸福感又上升了。這就是參照系的作用,因為它對比的是你平時很庸碌,很平淡無味的生活,給了一個個提升。如果是壞消息的話,就一口氣說完,交代清楚了,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再痛也就痛這一次了。

人的參照系的變化,從理性的角度來看也是非理性的,因為它根據的是相對價值而不是絕對價值。行為經濟學的這些觀點背後其實主要有一個支撐,就是人在進化過程中趨利避害的心態。對任何事情都要採取一種自我認可的態度,就好像是像雞湯一樣。買股票掙了一點小錢,見好就收把這個錢兌現了,這樣的話對自我是一種認可,萬一後面它再跌回去的時候,不會傷及自尊,因為提前認可了自己的價值。另一方面,如果是虧起來的時候,還想堅持自己的判斷,恐怕否定自我的價值。背後的就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過度自信。

第四點行為經濟學還認為人很難忍受不確定性,所以容易產生偏見。因為害怕不確定性,人腦會主動去找規律,通過歸納把一些不確定性變成一種確定性。通過歸納的方法找幾個事物之間相同的特性做一個總結,把不確定性變成一種確定性。比方說女生喜歡看星座,就暗含著一種把某些人的特徵進行歸納,然後形成某種認知偏見。你是處女座,你應該有什麼什麼性格,他是巨蟹座,應該有什麼什麼特點,會形成一種偏見。

有時候也會把一些很不相關的事情聯繫在一起。例如,當我伸個三個指頭問你,1+1等於幾?很多人可能會說是3。因為你視覺上看到了3,雖然你的理性判斷1+1應該是2。這就是說人在看到一些事物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地去聯想,給它做一個合理化解釋,哪怕是沒有不相關的解釋。很多時候兩個獨立的事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件,如果強行放在一起的話,你甚至會認為這個事件發生的可能性比單獨一個事件發生可能性還要更大一些。

人腦時時都在搜尋一個解釋,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這時候哪怕你給一個很敷衍的解釋也比什麼都不給要強。比方說,兩個人要分手了,被動的一方就可能老要追問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如果不給一個理由的話,人很容易在這個時候崩潰。

像我們一開始說的,理性的判斷一旦給不出一個合理解釋時,或者給出的解釋很難讓自己接受時,人就會崩潰。這種崩潰的結果可能會產生多重人格。我想到了一部電影,小李子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拍的《禁閉島》,就講了一個故事,主人公作為一個FBI偵探,跑到一個島上去查一樁兇殺案。他查來查去,最後發現那個兇殺其實就是他自己。這個故事的源頭是這樣的,他是一個二戰的美國的大兵,因為經歷了戰爭創傷回到家得了抑鬱症,後來把家人都殺死了,也就是把他妻子和那小孩都殺死了,之後作為一個精神病人被關到禁閉島上。他沒辦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島上,就杜撰出一套理論,我為什麼來這個島?因為我是一個FBI偵探,我來這個島上調查一樁兇殺案的,其實人格已經分裂了。醫生就陪他一起演,最後看這樣能不能喚醒他的雙重人格,將它們分開。最後讓他自己選擇,到底是承認現實,還是活在虛擬當中。他想了一個晚上,做了一個決定,還是回到他就是一個好人的那個虛擬狀態。最後,按照當時醫治精神病的一個辦法,醫生只能切除他的一部分大腦。他最後一句臺詞叫to live as a beast, or to die as a good man。與其像一個野獸一樣活著,那樣罪惡感太重,不如像一個好人一樣死去,沒有負罪感。

我為什麼要講這些?以前大家都說人的做的判斷都是理性的,市場走出來的行情是沒錯的,市場是有效的。但實際上從行為經濟學或者行為金融學角度來看,很多的時候市場都會處在一種非理性的潛意識狀態。投資的機會甚至就是來源就來於人的這種非理性的潛意識。巴菲特講過一句話,在大家恐懼的時候,我們要貪婪,大家貪婪的時候,我們要恐懼。他的合夥人查理•芒格舉了去賽馬場賭馬的例子,他發現很多人就腦子發昏會投錯注。事實上他做的投資很多是這種思路,跟市場錯開一個身位,跟市場正好錯開一點點,用你的理性去尋找市場的非理性。所以如果真的按掙錢這個目標來說,理性的掙錢反而掙的是小錢,就是拼刺刀拼來的那種錢,大家都是武裝到牙齒,高度的戒備,好像格鬥場上打架一樣。但事實上投資大師們賺的錢很多是這種很不經意的錢,就好像是在海邊撿貝殼,海浪把它衝到岸邊了,彎腰就把它撿起來了。

諾獎經濟學家的朋友圈——行為經濟學從哪來有啥用?

就好像田忌賽馬一樣,雖然從總體來看,我們是比不過別人的。但是我用我的上等馬去對付他的中等馬,用我的中等馬去懟他的下等馬,再用我的下等馬去懟他上等馬。這樣錯開了一個身位就產生了競爭優勢,就是用我們的理性去對付市場的非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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