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前西安“出租車”也限號,他們逆襲成功讓公務員羨慕

八十年前西安“出租車”也限號,他們逆襲成功讓公務員羨慕

華山下的人力車,1935年

在民國時期,有關陝西的遊記文章,多次提到洋車,因為寫文章的旅行者初來乍到,不認識路,也沒有其他交通工具選擇。這些旅行者們從洋車車伕身上,也瞭解到不少的社會民情和文物古蹟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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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鼓樓的洋車隊伍,1930年

民國時代,所謂的洋車也就是人力車,在城市交通體系中,相當於現在的出租車。當時滿大街的跑來跑去的洋車,給行人提供了少方便,討生活的人也有了工作機會。

現代人談起洋車,很多人會馬上想到小說《駱駝祥子》,那是北京有關洋車的故事。其實,當時在北京,有很多洋車故事的傳奇,其中還有位拉洋車的王爺。

那是大清皇帝退位之後,清朝皇親國戚都失去了鐵桿莊稼,沒有了朝廷按月發給的錢糧。但是,那些貴族們早都習慣了奢侈生活,那裡管坐吃山空。其中一位世襲的鐵帽子王爺將家業敗光,窮的將祖墳上的樹都砍光變賣,如果不是政府出面阻止,差點連祖墳都挖了尋寶。無可奈何之下,他最後拉起洋車。這位就是名叫愛新覺羅·晏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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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森不願去當漢奸王爺,拉洋車為生

不過,這位王爺有兩樣本事。一是很會相馬,能分辨各種優良馬匹,在北京名聲很大;另一個就是很有氣節。當他窮的拉起洋車養家餬口之後,末代皇帝溥儀在偽滿洲國登基,嫌他丟人現眼,讓他前去當大官,繼續當王爺。他欣然前去,領了賞賜,轉身就回到北京,繼續拉洋車。因為他不想當漢奸,在偽滿洲國當王爺,那是給日本人當走狗,是漢奸。

於是,他拉洋車一直拉到1949年。

1949年之後,中央政府瞭解到這位洋車王爺會相馬,給他安排了一個管馬的職務。

無論在哪個年代,流汗誰掙錢都是光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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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民國時代,在西安城裡拉洋車的人,又是怎樣的?

這裡有兩篇文章,是當時的記者對西安人力車(洋車)從業者的調查,很有意思。第一篇是1936年的,第二篇是1947年的。通過兩篇文章前後對照,從中能看出古城西安在這十年間的發展,也能看出洋車從業者從開始僅僅可以一個餬口,到後來讓公務員羨慕的整個過程。

1936年

第一篇《西安市人力車伕的生活狀況》,原載《秦風週報》1936年第2卷第5期。

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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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市人力車伕的生活狀況》

1936年

王培禮

社會上任何人都知道洋車伕是過著非人的牛馬生活,人坐他拉,奔走駭汗,整日獲得,跟不上富人的片刻耗費。

東邊人(中國東部)叫他"黃包車",或許在初興的時候,是轉供有錢闊家包坐的,後來普遍到社會,這一名詞,似乎就不適用了。

西安人叫他為"東洋車",因為自東洋興起的原故,但一般人都漸漸的趨於簡略,就順口只叫"洋車",所以在西安市上聽不到旁的夾雜名詞,加入有人叫"黃包車"的話,恐怕連拉車的也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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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民國

這幾年來,西安市受了時代的推演,開發的賜興,漸漸的脫去本來面孔,進入半新的階段,在前年(1934年),建設廳為促進街市交通,購買了幾輛公共汽車,往來開駛。為這座新進都市點綴,使大批洋車伕馬上感到生活恐慌,便成群結隊,向省府請願,遊行示威,然而他們如何是建設廳的敵對呢?請願的成效,是省府批准了兩項辦法:一面禁止後來洋車的增加,一面令他們慢慢的向前活動,所以烏煙瘴氣的請願,結果是雲散霧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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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人力車伕,民國

我們在報紙上,每每看見政府當局的"整頓公共汽車,收入大量增加"一類的宣傳,很少為這些可憐的洋車伕顧慮。

究竟他們收入怎樣?生活怎樣?一個半新式的都市,聚集上成千成萬的苦力群眾,也是一件很堪注意的事,所以,我便作這項下層的社會調查,以明瞭他們的生活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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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未出發之前,認為這是極容易的事情,誰知一著手便馬上碰上一個釘子,他們洋車伕問我用意,我說是一種社會調查,誰知這些同胞根本就不明白,那四個字的意思,及至我用授課式的解釋時,他們便拉著車子走開,嘴裡嘟囔的說"又想什麼捐了"。就這點使人感覺我們國家,真可謂一個捐稅國家,連這般牛馬車伕,都被捐逼成了驚弓之鳥。

接著我又問了幾個人,也遭到了同樣的白眼。這種失敗,是我原來莫計劃到的。

因為以上的失敗,我知道非改變入手辦法不可,所以另向一個車伕問:"你們的同業公會在什麼地方?"

他回答說:"不曉得這個公會是幹什麼的呢!"

我說:"就是替你們拉洋車經理一切事項,原是你們大家組成的。"

他又尋思了半天,說:"那是我們的行頭吧。在馬廠子街口,莫有什麼公會。"

我便請他拉我前去,果然,門上掛著"人力車伕同業公會"的牌子。我笑著說:"這不就是同業公會的招牌嗎?"

他也笑了說:"先生,我們下苦人不認識字的。"

我順手給了他一毛錢的車費,才算摸著了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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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縣人力車伕職業公會證章,民國

他們的公會里,出進都是些洋車伕,記者遞了一張名片,出來了一位梁先生接見。梁先生便是他們公會的主席,衣冠服履,同一個洋車伕莫有什麼分別。因為他矮小肥胖,所以同業中人都稱作梁胖子。

我向梁胖子聲明來意,說:"自從公共汽車興起,你們的生意,受了很大的影響,一般人都關心這些窮苦同胞的生活現狀,所以特來調查一下。"到底他又當主席的常識,不但瞭解事體,並且表示謝意。

我們開口談話,就講到他們以前請願的始末,他說:"禁止車牌增加,是一宗極妙的辦法,原有的都維持不住,陸續增加,不是更要命嗎?!"

以下,把我們的問答,簡略的具體寫出:

現在西安的洋車,還是由請願時截止的二千四百號,但是車伕卻有三千以上的人,因為有間歇替換的,或有賃到車子轉給他人拉的。據說這些車伕裡邊,自己有車子的,統共不到十分之二,他們多是賃人的車子,每天出賃錢三角,在賃的時候,還須要具備鋪保,不然便莫有人相信。

一個車子每天平均可拉到六七毛錢,除了租賃費外,吃飯住宿也得用,也就莫有什麼了。他們公會議定逢到陰曆的初一、十五,或其他節日,車主都不能要租賃錢,所以和諧可憐的車伕們,都盼望初一、十五的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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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伕執照費繳費單,民國

車子都由車廠出賃,西安全市大概有七十多家車廠,建設廳規定,每一車廠須滿足十輛車子為起碼。車廠成立的時候,要申請登記,並納登記費十二元二角。一輛車子,每月須向公安局納警捐三角,並向營業稅局納稅五分。又每廠月納公安局燈油雜費等五六角,這樣繁多的苛雜明目,雖然直接由廠主出納,但是間接方面,還不是這些窮車伕的血汗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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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車伕的人數中,以河南人要佔十分之七,當地人及其他約佔十分之三。據說,當地人的加入,多在民國十八年(1929年)的時候,以前他們認為這一行為羞恥不堪的營生,經過了民國十八年的大荒,由鄉村逃到都市的難民,婦女為人洗衣縫補,男子要慢慢的加入這一行了。

並且那一年中,還算洋車生意最茂盛的一年,因為西安還未通車,洋麵運到潼關,便由他們轉運,每天獲到一兩元的收入。最壞的時候,莫過於公共汽車初興的那年,普通人都標新立異的坐了汽車,他們只有停歇在什字路口,連飯錢都弄不到手。年來漸漸好轉了,因為到西北來開發的人,日益加多,並且滿街的夫人小姐,出入都要坐車,所以這些窮同胞的生意,倒有了轉機。

由他們的營業盛衰中,也可以看出了西安的幾度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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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公會與梁胖子談畢以後,由他給我說了拉車伕住的地方。第二天我便實地的去看他們的生活。他們住的多在背街小巷,矮低的屋子,裡邊骯髒滿目,臭氣逼人。有一兩處還在吞雲吐霧的吸著鴉片。見到我進去,都慌忙的當我要登記菸民,後來說明了,似乎還有些不信。

我問:"既然你們吸鴉片,莫有登記,如有勘查的人來查,怎麼辦呢?"

他回答說:"我們是窮人,出不起捐,就不甚有人查的。"

我問他們的生活狀況,每月平均收入和普通指出的情形。他們說這全沒有一定,如果收入多一點,支出也就要多些,收入少了,支出也就得減少,反正莫有盈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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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1936年

綜觀這些車伕,有妻子家小的,多半都是當地的人,妻子也另操他業,如洗衣縫補等,不專靠車伕供給。至於外籍車伕,多是一身一口,所以他們都打著"今日有酒今日醉"的主張。

因為農村破產的原故,進來無業的窮人,跑進都市,想加入這種生活的人很多,但是號牌有限,無法增加。我以為要免除這種情形,從實際上觀察,政府的限制號牌,固然甚妙,還不如根本上免除苛捐雜稅,恢復農村,使他們仍然回去,各理舊業。

一般人,都以為他們拉洋車的生活微賤,無形中便存一種鄙視的心理。然而,他們當中,也有天賦的本能,高尚的人格,像最近天津市的洋車伕某,拾到了五十元鈔票,便立刻送到水災救濟會去賑災,這種拾金不昧的苦力車伕,比之官高位顯的貪官汙吏,營私肥己,在德行上真實天上地下的差別。

1947年

第二篇《西安人力車伕》,原載1947年2月11日《勞工報》。

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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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人力車伕》

1947年

李騰龍

西安市上的人力車伕,據正面統計,有五千餘人,據側面統計,有將近八千餘人。因為在這全市人力車伕中,有許多是半日業,還有一部分是晚間營業。同一輛車子,在一日內至少有兩個人替換,雖然一個車伕僅有半日生意,或僅有晚上幾個小時的生意,但是他們精神充沛,拉的飛快,並且因為夜晚生意興隆,所以收入並不比拉全日的怎樣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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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潼的人力車,1947年

這些車伕的成份,自然史未讀過書的居多,但讀書識字的,卻也大有人在。抗戰以後,因人口內移,工商業跟著繁榮,車伕也隨之增多。他們的收入也還不錯,數口之家,可以衣食無憂。這種情形,很引起一部分公務員的羨慕。

因為車伕可以隨著物價高漲,而將車價提高,合得來便拉,合不來便不做這個客人的生意。公務員呢,待遇的增加,總是趕不上物價,自然免不得枵腹從公,日子久了,難免對拉車收入感到羨慕,少不了有些躍躍欲試,既試之後,果然不錯,便索性來一個"票友下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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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車牌,民國

這樣一來,倒是把中國人過去士大夫的習氣,掃蕩不少,尤以今後建國,勞工第一,技術第一,知識分子從事勞工,正可謂中國建國前途的曙光。

那些車伕大半是鄉里人,籍貫以河南居多。河南自抗戰以後,天災人禍,把這些樸實耐勞的難民,逼到西安來,以"臥薪嚐膽"的姿態,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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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力車伕為抗日捐款

可是現在,西安市的人力車伕,卻發生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取締人力車的消息和公共汽車的開駛。當然,就"人道"來說,人力車伕在地上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車上坐的人悠悠自得,輕鬆愉快,表面看來,很不人道,但就車伕本身來說,"的有相當代價,可以維持生活表面榮辱,於我和幹?"在衣食足者的眼光知所榮辱,在生活線上掙扎的苦力,則先求個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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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增設公共汽車,民國

現在取締人力車的消息傳開,以及宮哦你給汽車的開駛,使這些車伕一面吃驚,一面叫苦。驚訝的是人力車短期內恐怕不能再拉,飯碗將被打破;苦的是公共汽車行駛以來,價廉而行速,無形中將他們的生意奪去了,無以為生。怎能不叫苦?!

固然,禁止拉人力車的用意不算很錯,可是必先預為車伕另覓生活之路,無論改行三輪車也好,或使現有車伕改營業別的勞動也好,總以使他們生活不受影響,且樂於改業為最上策。

本文為終南山故事獨家整理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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