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記憶丨中央首長關懷我父親溥雪齋的二三事


北京記憶丨中央首長關懷我父親溥雪齋的二三事



我的父親雪齋(1893-1966),滿族,正藍旗人,清代道光皇帝的曾孫。他的祖父是皇五子惇親王,父親是貝勒載瀛。我父親4歲時過繼給皇九子孚郡王為孫,襲貝子爵。他的名字叫溥伒,號有邃園、樂山、南石、雪齋。到了晚年為了名號一致就常用“溥雪齋”這個名字了。


父親是當代著名書畫家之一,早在1930年就執教於輔仁大學,歷任美術系教授兼系主任。並組織過“松風畫會”,專門研究國畫藝術,培養了大批人材。他擅長畫山水、馬、墨蘭等。在書法方面,初學清代成親王(永瑆),後習趙孟頫,再後臨學米芾。遂把米、趙融合一起,自成一種嚴謹中見瀟灑的字體。父親同時也是古琴家,40年代他與友人共同發起組織了古琴會,廣泛聯絡當時在北平的琴友,共磋琴藝,使我國傳統的古樂在北平又得以流傳、發展。


新中國成立後,父親經常參與國內外文化交流活動,對我國人民與世界各國人民之間的友好往來做出了貢獻。他的各方面藝術都得到了國內外人士高度的評價與讚賞。他在文化藝術界的任職有:北京市文聯常務理事、市美協副主席、書法研究社副社長、北京畫院名譽畫師、市音協理事等等。以下是我回憶父親生前受到中央首長關懷照顧的二三事。


送人到家


50年代第一屆全國文藝工作者代表大會召開時,敬愛的周恩來總理出席大會並做了報告。會議期間,總理找到父親,很關心地詢問了他的生活和工作情況。父親說:“通過這次文代會。文藝界貫徹這次會議精神後,一定會出現一片新的氣象。可惜我的年紀已60多了,幹不了什麼了。而政府對我還是很照顧,心裡總感覺不是滋味。”周總理說:“溥老,你是專家、國寶嘛,年紀是60了,可是你有豐富的經驗呀!今後還要請你多提些建議呢!”後來話題又轉到了溥心畬身上。總理說:“溥心畬是你的——”父親說:“那是我的堂弟。”總理說:“他現在在海外,國畫界素有‘南張北溥’之說,他要是回來,我們也歡迎嘛!”遺憾的是父親與溥心畬早已斷了聯繫,無法將這次與總理會面的情況告訴給他。


談話過程中,總理得知父親參加這次會議並無汽車接送,總理對大會的組織工作很有意見。他對父親說:“散會後,你坐我的車,我把你送回去。”父親很不過意,感到總理工作很忙,不該打擾總理。可是總理還是堅持要送,並一直把父親扶上車來。上車後總理問:“溥老住在哪裡?”父親說:“我住在無量大人衚衕(現名為紅星衚衕),我能搭段總理的車已經夠榮幸了,就請司機同志看停在哪兒方便就停在哪兒吧,不要耽誤總理的時間了。”總理向司機說:“咱們先到溥老的住處。”到了衚衕口,父親要下車,總理說:“送人要送到家嘛!”最後,車子一直開到大門口。總理這才滿意地揮手告別。自此,父親出席會議,都有車接送了。


滿漢聯歡


1957年北京中國畫院成立。父親被聘為名譽畫師。當畫院召開成立大會時,周總理也參加了大會,並做了重要指示。在會後與全體與會者合影時,總理並沒有坐在特意為他準備的椅子上,而是走到父親旁邊停住了腳步,風趣地說:“咱們來個滿漢聯歡吧!”


古琴演奏


解放後,隨著我國國際地位的提高,每年來訪的外賓日益增多。50年代中期,懷仁堂常舉辦招待外國首腦的文藝晚會。周總理對節目的安排及內容是非常關心的,常常邀請父親到那裡表演古琴節目。在父親第一次參加那裡的演出後,總理特意到後臺找到他說:“溥老的節目很受歡迎,祝賀你演出成功。我是你的聽眾,感謝你的精采演奏。”

有一次演出時,父親彈奏了一曲《普庵咒》,這是與佛教有關的一支曲目。日後總理見到父親時又談到這次演出,總理問:“過去彈這支曲子是不是還要焚香?”父親說:“總理說的非常對,過去彈奏此曲常在琴桌上的正前方放一香爐,焚上香。”總理說:“下次再演出此曲時,也可焚上香嘛!這樣氣氛就更濃了。”以後,在招待外賓的演出時,只要演奏此曲便焚上香了。


七十壽宴


1962年初秋,家裡正在議論如何慶祝父親七十整壽,突然接到陳毅副總理給父親的請帖。為了祝賀父親的七十壽辰,特請他於×月×日到中南海紫光閣赴午宴。那天當汽車駛至紫光閣時,陳老總就迎了出來:“溥老,祝你健康長壽。這次我是代表中共中央、國務院來請你的,由於領導同志都很忙,就委派我來代表了。”


席間,父親說:“我沒做多少工作,也談不上什麼成績,可領導上還給了我這樣的榮譽,真是受之有愧。”陳老總說:“溥老不要謙虛,你的傳統藝術造詣很深,這是得到社會上的承認的,現已年至古稀,幾十年的藝術生涯培養了大批人才,可謂桃李滿天下了,如今走出了學校,擴大了工作範圍,為人民辛勤地做了許多工作,黨和人民是感謝你的。來,為溥老的健康長壽乾杯!”宴會上作陪的有當時美術界的一些負責同志,以及一些在京的著名書畫家。


父親回到家裡興奮而感慨地說:“象我這樣的人,多大歲數、什麼時候生日,國家領導人都瞭如指掌。而且還要為我設宴祝壽,對我真是關懷備至了。”


在舞會上


三年困難時期,由全國政協發給父親一個政協禮堂的出入證,並可憑證在政協內部購買短缺商品和在內部食堂用餐。1963年春天的一個晚上,父親到政協禮堂吃過晚飯剛要從大廳出門,忽聽得裡面傳來管絃樂聲,他又轉身走向奏樂的小禮堂。站在小禮堂門口的警衛介紹說:“裡面是國務院在舉辦舞會”……他的話尚未說完,恰好陳毅副總理舞至門口,招呼道:“溥老請進!”在陳老總後面正好是周總理。總理見父親在門口也打起招呼:“溥老來跳舞!歡迎,歡迎。”父親便進了禮堂,走到後排座位上坐下。過一會兒,陳老總見父親總是坐在那裡,就在曲間休息時走過來說:“溥老你是個音樂家,應該喜歡跳舞啊,怎麼總是坐在這裡?多活動活動對身體也是個鍛鍊嘛!”父親說:“我還不大會跳!”陳老總說:“你搞音樂,節奏感強,學起來不難。”這時又有人來請陳老總,他又走向了舞池。


古柯庭內


自60年代初至十年浩劫前的這段時期,朱德同志經常在下午把父親約到北海畫舫齋內的古柯庭,一起研究書畫藝術。在會面中朱老總經常問及我父親的生活與工作情況,他們邊談邊寫,很是投機。那時朱德同志雖是人大常委會委員長,但人們還是習慣地稱他為朱總司令或朱老總。朱德同志似乎對這稱呼也更習慣。一生戎馬生活的朱老總,時年已近八十,可精力依然充沛。他很讚賞父親寫的字,同時也很喜愛父親畫的馬及蘭花等。朱老總問:“溥老畫馬是從何時開始的?”父親說:“我學畫還是從畫馬開始的,自幼很喜歡馬,愛騎馬。所以回到屋裡就畫馬。”朱老總又問:“你和馬打過多長的交道?”父親答:“三十來年。”朱老總說:“難怪溥老畫的馬那麼有生氣,你有這方面的生活嘛!這恐怕就是搞文藝的要有生活實踐,搞繪畫的喜歡寫生的道理所在吧!”


一次朱老總談起自己的愛好時,說他喜歡養蘭花,他種植了很多不同品種的蘭花。朱老總對父親說:“溥老是畫蘭花的,是不是也喜歡養蘭花呢?如果你願意養,我可以送你100盆。”父親說:“喜是喜歡,就是種植技術差,怕是養不好都糟蹋了就太可惜了。”有一回朱老總很高興地說:“我們在這古柯庭門前合個影吧!”這張照片經過十年浩劫幸未遭到損失,它已成為我們後輩人最珍貴的紀念品了。


燈節晚會


1964年的農曆正月十五,文化部在人民大會堂舉辦燈節遊藝晚會。在即將開始的時候,大廳裡爆發起熱烈的掌聲,敬愛的周恩來總理、鄧穎超同志走進了會場,並頻頻地向與會者招手致意。總理正好坐在父親的鄰桌。這時大家一致熱烈鼓掌請總理講話。總理環視了一下四周便站起來做了簡短的即席講話。當談到文化界的成績時,他說:“我們有很多同志工作非常認真,很有朝氣”,這時總理把目光轉向父親一下,接著又說:“這些同志當中也有的是出身於清代皇族的,工作得就很好嘛,今天在座的就有。……”


這天父親回到家裡非常興奮。他說:“今天到會的只有我是出身於清代皇族的,沒想到今天總理在講話中對我沒點名的點名給予了表揚……。”父親受到總理的鼓勵,感到非常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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