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泗島上畫海怪的人,內心常有莫名的恐懼

在馬紹洪的畫室裡。滿牆都是猙獰的神怪,她落筆時幾乎不假思索。馬紹洪的作品中出現了大量怪力亂神的內容,她畫過海龍王、夜叉以及不知名字的海怪。這些怪物都在經歷著劇烈的變形,猙獰可怖的神怪面孔上,隱隱看到有魚和鳥的紋樣出沒其間。用她自己的話說,這是“內心恐懼”的折射,已然無限接近於漁人心中原始而又混沌的神明形象。

問:我做中國海怪的研究多一些,最喜歡你畫的海怪,這些海怪好像不屬於任何已有的神怪圖像的體系,這種畫法有來歷嗎?

答:我的畫沒有什麼來歷,完全是按照自己內心的想法,隨心所欲。有些畫一定要畫得像模像樣的,我最討厭這樣的畫法了。二十多年前,我們文化館有位李非雪老師就發給我六張紙,讓我隨便畫,說你們想畫什麼就畫什麼,我就想,這個畫法好,就開始畫。別人都畫不出來,我很快就畫出來了,打那以後,我就一直在畫,畫的也都是這種畫。


嵊泗島上畫海怪的人,內心常有莫名的恐懼

龍王 馬紹洪 作


問:你剛開始畫的時候是什麼心境?心裡怎麼想的?

答:我隨意畫的,想都沒想過,其實當時沒什麼想法,就是隨意畫的。應該說,這種方式把我的潛能激發出來了,後來我的畫都是自己隨意畫的,自己想出來的,不喜歡那些按部就班的畫。那還是三十年前,我二十多歲。拿起筆來就畫,跟著感覺走,那是我第一張畫,我這才知道,原來我能畫畫。

問:你當時畫的第一幅畫叫什麼名字?

答:好像是叫《龍宮裡的笑聲》。後來大家都說這幅畫蠻好,我就又畫了很多,一直在畫。有些畫就被拿到北京、上海等地的美術館展覽,還有的拿到了法國展覽。嵊泗的漁民畫和其他地方還不太一樣,我們的風格是很原始的,有野性的那種,但是老百姓不一定喜歡這種。這幾年有些漁民畫搞得很商業,搞批量複製,風格比較甜,但是有很多人喜歡,因為他們能看懂。像我的畫都是沒有樣板的,每一幅都是不一樣的。

問:我剛才拿到了你這幅畫,叫什麼名字?畫的是什麼人物?

答:這幅畫叫做《海帥》,也可以當做是東海龍王的樣子。這是一個龍頭,頭上頂著一條魚,可能我的個性也有點這樣的感覺,雖然是女的,但還是有一些生猛的感覺。別人之前都沒有看到過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的風格一直是這樣的,我得抓住我自己的東西,我有自己的一套畫法。我教孩子畫畫的時候,也是讓他們找到屬於自己的東西,然後抓住屬於自己的東西,這個過程是很有趣的。

問:我剛才看到你起稿時的線條非常流暢,畫了幾幅線稿各不相同,這是怎麼做到的?

答:這些是我抽空起的稿,就像玩一樣,沒有什麼壓力,非常放鬆,畫線條就能流暢,不會斷斷續續的。畫畫就應該當做是玩。我很多時候就是喜歡一個人待著,有的人坐不牢,我畫畫就能坐下。這些畫都是自己起名字,比如這幅,我就叫《海上兄弟倆》,我畫畫都是先畫,畫好了看像什麼,就叫什麼。


嵊泗島上畫海怪的人,內心常有莫名的恐懼

· 海盜 馬紹洪 作 ·


問:鬼神精怪是你的主要題材,除此之外我幾乎沒看到你畫別的內容,好像還看到過一幅《海盜》,也是接近於精怪的形象,似乎也可以歸到這一類中,這是刻意經營的結果嗎?

答:漁民畫主要是海洋題材,說是漁民畫,其實應該說是民間的創造性的繪畫。別人畫過的東西,我們儘量不要去畫。還有,我的腦子裡總是藏著一些很恐懼的東西,有時做夢也好,有時自己思維裡的,我的畫都在腦子裡出現過,你看這些小人兒,都藏在腦子裡,都出現過的場景。比如這一張畫,《龍母與龍王》,夫妻倆,中間擱了一條魚,就像倆人的合影。這些畫比較獨特,不是說畫得多好,而是說風格,是獨一無二的,這是最重要的。


嵊泗島上畫海怪的人,內心常有莫名的恐懼

· 海怪 馬紹洪 作 ·


問:能否再談一談來自內心深處的體驗?

答:我也不喜歡一定要安靜的環境才能畫,有時越是人多,越是現場畫畫,反而越有狀態,這個氛圍很好。創作性的畫最喜歡。有些得獎的畫他們讓我再複製一遍,我是最頭疼的,第一張畫跟第二張畫怎麼能是一樣的?應該是一次成型,一次一個樣,不是說這張和那張一個樣,這種情況沒有。加入我看到有些畫的形式和構圖很好,我也會動動腦筋,把它變化一下,畫出不一樣的感覺。我的色彩主要是紅和黑,這兩種顏色。不用看署名,熟悉的人就知道是我的。

問:對你的畫感興趣的是哪些人,或者說,你對他們有什麼期待?

答:一般的人可能對我的畫也不會感興趣,不會看上我的畫,神神鬼鬼的,不會有太多人感興趣,老百姓表示看不懂。後來我的畫得了獎,有很多人就開始認可,其實我自己心裡是很明白的,但是我自己是相信畫畫本身,為了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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