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怪異的小說其實並不怪,真實與幻境的次元壁已經打破

哥倫比亞作家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出版半個多世紀以來,曾引出一系列拙劣模仿之作,有許多聰明的模仿者,從中學到了小說的秘鑰。所謂的“魔幻現實主義”,一度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百年孤獨》帶來的亦真亦幻的氛圍,對傳統小說是極大的衝擊。

這本怪異的小說其實並不怪,真實與幻境的次元壁已經打破

哥倫比亞錢幣上的馬爾克斯

在書中,奇幻的情節隨處可見。死去的人可以復活,在另一個地方出現,毯子可以作為交通工具,載著人從空中飛來飛去,吉卜賽人拖著兩塊磁鐵在街上走一圈,鐵鍋、鐵盆、鐵爐等鐵器紛紛墜落,木板上的鐵釘搖搖欲落,街上居民的鐵器紛紛跟在磁鐵後面滾動。而當雨季到來時,空氣潮溼,“魚兒也完全可以從門裡進來,從窗子裡出去,在房間的空氣中楊遊”,流淌的鮮血也可以拐彎:“為了不弄髒地毯,鮮血又貼著牆邊穿過客廳,又穿過另外一個房間,再拐了一個大彎,躲開飯桌,沿著擺滿秋海棠的走廊往前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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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

在閱讀中,魔幻的情節時常令人出戏,然而,這又是些多麼精彩的細節,它們在某種意義上實現了對生活的超越,輕盈的特質使小說得以騰空飛翔,而不是匍匐在地。反常的情境或許更接近真實情感,小說中人物的主觀意願,往往會像夢境一樣得到實現,生活還在白日夢中繼續。

看似不合理的情境,依然是有現實根據的,它的現實,便是拉美地區長期的落後和苦難。這裡是世界上開發較晚的地區,還保留了大量舊時的神話,在新舊碰撞之際,存在巨大的落差,原本持續上千年的緩慢節奏,忽然遭遇了猛烈的加速,被裹挾到了全球一體化的洪流之中,孤獨的處境不再,漫長的百年也可壓縮到一天,這種變化,足以令人神馳目眩。馬爾克斯在接受諾貝爾文學獎時說:“我甚至這樣認為,正是拉丁美洲這些非同尋常的現實,而不僅僅是文學的表現形式,博得了瑞典文學院的重視。”在哥倫比亞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奇幻的事情一再發生,在外人看來是荒誕不經的,而身在其中者卻習以為常。

這本怪異的小說其實並不怪,真實與幻境的次元壁已經打破

198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加西亞·馬爾克斯

有一種偏見,認為魔幻的場景屬於“瞎編亂造”,應該說,這樣的刻板邏輯是難以抵達文學的,或者說,是難以成為文學的讀者的。那麼,真與幻的界限真的那麼重要?其實完全沒有必要糾結這個問題。文學本來就是虛構,與日常的關係也是若即若離,古典時期的小說在努力模仿生活的真實情境,然而歸根結底也是虛構。習慣了寫實的傳統,看《百年孤獨》可能會有隔膜,這也不足為奇,畢竟是書在挑選讀者,而不是讀者在挑選書。

正如秘魯作家略薩指所說,在現代作家眼裡,“現實”一詞的含意“不僅包括人們的所作所為,也包括了人們的所想所夢。”因此,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的次元壁消失,真與幻重新組合,交織為光怪陸離的世俗圖景,這是生猛而又狂野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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