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麗」鬢如春風裁︱王的位置,我非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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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烈的馬,一生只臣服一個主人。樹與昭皆如烈馬,如非遇上馴服,終身皆可自由。一旦愛上,便自覺套上韁繩。不可抗力的愛情有什麼好說,這便是命!

然而,愛情的濃度與長度恰成反比。越是光芒奪目,越是轉瞬易逝。這並非詛咒,而是受制於事物的能量守恆。朝不保夕的亂世最宜生長離恨,哪有歲月靜好的安逸可品。手邊幸福,眼前美好,離散來臨前攥緊了便是攥緊。有些瞬間,便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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鬢如春風裁︱亮劍

“你想要王位嗎?”

“想要!”

“離開我,也是因為王位?”

“因為王會利用你打亂我,利用我折磨你……”

“如果,我叫你放棄呢?”

“我會說服你,直到你接受為止……”

昭微微笑,聲音溫軟,溶入融融夜色,語氣卻異常堅定。月光如灑,照拂如雕似琢的臉,他眸子裡綴滿星光,炯炯目光有如向她蜿蜒流淌的九天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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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輕嘆:“不需要當王,只要在一起就好。現在不說這句話了呀……”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她已芳心暗許卻猶未自知時吧。那時便隨他浪跡天涯,會怎樣?無數記憶在腦海裡閃回,一步步,一瞬瞬,原來,不是他兀自變了,是她和他一起在變啊。

每個當下,最終將成就歷史!在高麗歲月裡戰戰兢兢走過,解樹越來越強烈感覺到那股吞噬一切的時光洪流。亦裹挾,亦啟迪,無法抗拒的時勢造就了今天的昭。否認也好,抗拒也好,都不能改變,王昭王子是高麗第四代君王光宗這既定事實!

“我們說好了,相互不撒謊……手足相殘這種事要在我手中斬斷!”眉輕顰,眼神深幽,兀傲氣露於眉間。語氣從未有過的強硬:“建王城時我知道了,換君主就能換整個世界。不被人栓著走,用自己的手斬斷一切不義。所以王的位置我非坐不可!”

月光渡在昭蔚然而深秀的面容上,仿若隱約籠了層薄霧。所謂豔如桃李而凜若冰霜者,莫過於此。可敬可佩而不可親近的王者之氣,隱隱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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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兒,我沒有第二條路!憑己之力抗衡整個根系,雖無百分百可能,但我要一搏!堯弒殺惠宗、剷除銀弟,現實殘酷告誡我這世界的帝王邏輯:天命所歸,只能有一。我再也不要墮入血親相殘的地獄,經歷那天崩地裂、撕心裂肺的痛苦與幻滅!

心微顫。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她見過千年後的繁華虛妄,也領略了高麗的澄淨矇昧。明知是流年裡湮滅的鏡花水月,昭成為光宗是無法阻擋的歷史,可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她困於明知潮水走向卻不能改變的無奈。

“怎麼,不喜歡我當王嗎?”昭覺察到她悶悶不鬱。其實何須問,父王升遐時天德殿內的交談還歷歷在目。那人人慾得之而後快的位置,她不在意。良久,她道:“……不喜歡,但更不想跟你分開。”昭,你會成為王!但到時可千萬,千萬不要殺兄弟!

知你不會無端暴虐,懂你良善初心,然潮水會裹挾曲解,讓人身不由己……她打了個冷戰。以為她冷,昭猿臂一伸攬她入懷。深情如許,他眸光清澈見底,多情如四月春光,讓她忍不住要迷醉。他雖終將屬於歷史,但如今卻還是她的,完整屬於她!

解樹啊,暫且忘記你力不能及的未來,全身心沉浸在當下這一刻的幸福吧。她的心稍稍得以平靜,一顆被昭宏大命運牽絆而高懸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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鬢如春風裁︱逼宮

定宗病重,終日疑神疑鬼。心知今日昭即將舉事的解樹為定宗奉茶。“一切都從你開始!死去之人來煩我,我殺兄弟,奪王位,都怪你!你給昭弟遮疤痕,奪去本該屬於我的位置!都怪他奪走我的位置!”定宗正歇斯底里,潮水般的喧囂湧來!

劉後的驚呼傳來:昭來到宮門前了,王昭謀反了!“堯兒,快,快寫諭旨,傳位給貞兒!”劉後抓起筆墨,不由分說。眼裡只有自己的母親,為人母的慈愛早已被玷汙。堯也好,貞也罷,只是經她認證的儲君候選。定宗王堯,一顆心重重摔落塵埃!

褪去自負,曾被母后譽為完美的他不過是翻版的昭。垂死掙扎,迴光返照。堯第一次感受到被遺棄的痛。摒退劉後,衰弱怨懟:我如今倒是能體諒昭弟的感受了!喧囂逼近,定宗慌亂蘸墨著筆疾書,鬼畫符般的文字裡落定的是高麗的王權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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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紙墨漬未乾的手諭,他衝著瑟瑟發抖的解樹狂笑:“你,來決定誰當王!貞、旭、伯牙,還是,昭?高麗王室的命運,就掌握在你手上——”

天德殿外,兵馬蕭蕭,劍拔弩張。昭在萬騎之首,秀髮高束戴嵌寶紫金冠,身披青銅錯金銀明光鎧甲,上綴鐵羅圈甲片相連如魚鱗,下著兩鐺鎧中綴虎頭蔽膝,青銅護心鏡在晨光下煥發奪目光芒,一襲戎裝襯得他比平日更多幾分成熟將帥威儀。

光軍統帥樸守卿臉上泛出淡淡調侃笑意。唇邊肌肉微微抽動:“自己曾經誓死守衛的宮殿,如今倒由自己來攻打!”昭則望向天德殿上空蒼穹,唇角微掀,意氣飛揚。世事無常,往事幕幕:那年勤王,提攜玉龍為君死。如今討逆,不破樓蘭終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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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天道輪迴,這便是他將擁有的天下!他拔劍出鞘,劍指蒼穹,發出一聲意氣風發的吟嘯,天德殿之役,即將打響——

與昭有弒女血仇的樸守卿居然會站隊昭!定宗神智不清早被架空,天德殿拿捏在旭手上,被黃甫氏掌控。但旭為上位出京聯絡,至今未返,王城無主,昭兵臨城下勢不可擋。一念間,洞明時局的黃州院王后眼中精光一閃:又到了必須捨棄之時了!

“據你作何決定,我將作何決定。要天下還是人心?”幾秒沉寂,蓮花判斷著母后話裡的話,一縷春波在俏面盪開:“如果我說要天下呢?”黃州院王后一字一頓吐出令蓮花也為之色變的話:“那麼我將拋棄旭兒!” 千鈞一髮之際,皇甫氏放棄了王位爭奪!

旭兒,我後悔的是,唯一沒有教給你,在王宮想要獲得必須狠心放棄!幸而,皇甫氏還有蓮花……她的野心,或是我們所能倚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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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在響應昭那聲吟嘯,天德殿嚴陣以待的宮門豁然洞開!眾人錯愕中,蓮花攜殿內守軍魚貫而出,以臣子禮叩首恭迎。黃甫氏歸順!順便拱手相送一個兵不血刃的王城!蓮花的眼神,恭順中帶著覬覦:昭哥,無論如何,你始終站上了我這桿秤!

天地改,風雲變。心臟麻痺的堯擎著禪讓手諭的手僵在半空,定格成永恆。定宗升遐!昭展開揉做一團的手諭,那亂麻中正埋著高麗王權更迭的密碼。眉頭輕蹙,詢問目光掠過解樹:你看過了?見她搖頭,昭毫不猶豫將之即刻扯碎,散作漫天雪。

聞訊而來的劉後、將士及宮人蜂擁而至。堯兒,劉後淒厲呼喚讓逼仄間充滿緊張。升遐的先王,撕毀的手諭,逼宮的昭已貼上謀逆標籤。君臨天下原不能單靠武力,天道人心是王室傳承合法的政治基礎。昭早已hold住全場,但尷尬終需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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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同祈雨祭,不能通過祈福降雨,那就把祈福做到降雨。昭本天命所歸,不是竊國者。解圍,動作要快,姿勢要帥。劍已出鞘,拔是不拔?怎樣拔?

火光電閃間解樹腦中掠過清醒思索。歷經三朝更迭,親歷王權交替,再沒城府的宮鬥小白也被動修煉到飛昇化仙啊……不過瞬間,福至心靈的解樹驀然向昭俯身下跪,壓抑著即將虛脫的虛弱,緩緩而堅定叩首:“叩見新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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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這急中生智是她不斷被歷史拷問、被命運洗劫、大徹大悟後的澄明。向新王臣服,是暗示、是點題、更是天啟,打破新王尚未確立的懸疑。昭一怔,眸中掠過笑意。樹兒,似乎掌握天命線索的她,在最危急時為他撥雲見日。

晨曦輝映著昭的臉,長眉微挑,冰眸閃爍青芒,狹長鳳目帶著威儀與高貴。再無需掩飾王者氣場,環視四周,低沉昭示:先王升遐前傳位於我,他禪位了!這聲音不諦天籟,驚醒渾渾噩噩夢中人。昭話音未落,人群中突冒出此起彼伏的三呼萬歲。

兵不血刃,昭完美征服天德殿!過去已去,未來已來。天下譁然中高麗第四代王光宗即位!那把淬火的劍,歷經重重磨難終脫穎而出,劍指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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