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你好嗎?(張利可)

天冷了,你好嗎?(張利可)

天冷了,你好嗎?

張利可

站在你面前,卻再也感覺不到你的溫度!14年,5110天,減去工作的時間、節假日的執勤、任務、各種加班加點...,我不敢再算你究竟在家呆了多少天。張紹偉,還能認出我嗎?能認出憔悴的我和陰鬱的孩子嗎?你聖潔的魂靈在天國安詳,是不是還能看到心碎如一地瓷器和孤單到弱不經風的妻兒?

前幾天下了一場雪,漫天雪花在飄飛,雪花打在臉頰上的那一瞬間,我多想讓自己變成一隻天鵝,駕著雪花去看看你。天冷了,我蜷縮在寬大的被窩裡,像一片被凍僵的羽毛,不止一夜的夢到你。醒來的我任無聲的淚水打溼了頭髮,浸溼了枕頭。我想,沒有了你,我已經沒有了哭得花枝亂顫稀里嘩啦的權力,只能默默地泡在淚水裡。

你在的時候,即使再冷,心裡總有個尋找溫暖的地方。你去了,我才知道什麼叫做“寒”,那刺骨的寒總讓我不時地打顫,手腳冰涼,連心都是涼的。我和孩子都變了,變得敏感和沒有安全感,岌岌可危的無助似乎隨時都會降臨。

記得結婚後的第一個情人節,浪漫的你捧著鮮花一路走到我單位,弄得全科室的人都知道。我當時幸福得像個新嫁娘,紅著臉埋怨你。你笑笑說:“從現在開始,每年情人節、生日、結婚紀念日,都會送,活到80歲送到80歲。”我知道你會!結婚後才真正體會到警察的工作性質,不是夜半歸來,就是凌晨匆匆離開。本想著你調到縣局就能夠照顧孕中的我,可你卻越來越忙。發現先兆流產,你恰巧接到任務,隊裡勸你別去了,家裡離不開,你二話不說把我送到孃家抬腳就走,一走就是半個月。襁褓中的孩子體弱多病,單位一個電話,就把我們娘倆扔到醫院。你總說單位的事大,家裡的事放放也行,就這一句話你把我變成了女漢子。燈壞了我換,孩子病了我照顧,大小的家務都有我來做,親戚朋友的禮請往來也得我來應酬。不想因為家裡的瑣事再讓你分散精力,看見你進家倒頭就睡的疲憊,心裡也很不是滋味。有時生氣說這日子沒法過了,離吧!你一臉嚴肅的拿起筆說離婚可以,協議上必須寫清楚,房子、孩子歸你,你--歸我。我哭著,笑了。

節假日爸媽叫我們回家吃飯,剛坐上飯桌,你接個電話打聲招呼就走了,一家人都在等你,打電話也不接,一桌子的菜涼了熱、熱了涼。誰知你是怕我們擔心,去辦一個突發的案子,直到凌晨才回來,進家就找吃的,還對我說,下次請爸媽吃飯道個歉。我真想說,他們已經習慣了,這又不是第一次!

有天夜裡,疲憊不堪的你剛躺下眯上眼,就有電話鈴響。我拿起電話是你同學的來電,就故意沒有接按了靜音,擔心鈴聲會驚動剛剛入夢的你。可機警的你從床上折起身來問,是單位的電話?我搖搖頭,你卻虎著臉教訓我:“以後我的電話你別動”我是真生氣啊,想跟你大吵一架,可看到你又昏沉沉地睡去,自己憋屈得抱著孩子坐到半夜。

工作中你幹了多少分內分外的事兒我不知道,但知道你在汶川大地震中追過逃犯,冒著生命危險制服過手拿兇器刺傷兩名醫生的精神病患者,在全省崗位大練兵中打著封閉帶傷堅持完比賽並獲得了第三名,落下了六級傷殘••••••

天冷了,你好嗎?(張利可)

那一年除夕,別人家都在看春節晚會,我們三口人卻坐在沙發上欣賞你的榮譽證書和獎章。除了縣裡的一摞子,從2003年,市裡、省裡的你年年都有,一年不拉。你拿著省廳近三年的嘉獎告訴我:就缺部裡的了,力爭拿個公安部的榮譽,這一生就不白活!我知道你是在哄我,想把家裡的一切都推給我。因為作為治安大隊副大隊長的你,具體負責的全縣“一村一警”建設工作已經開始,這是你找到的最能說服我的藉口。

由你實踐摸索出來的“人口信息採集辦法”在《人民公安報》刊登了,你讓我分享你的快樂。你吃住在單位整整一個月,創建的“一級派出所”審核通過了,讓我享受到你一堆髒衣服的勞動。這些都沒有什麼,我只是擔心你那夜裡疼痛的坐臥不寧的腿。可你就是拖著這傷殘的腿上路了,跑遍了全縣的347個行政村,征程6000多公里,科學地完成了“一村一警”工作站的布點,成為全市這項工作的標杆。而由你創立起來的“1+X+1” “一村一警”工作站模式,得到省廳的認可並在全省推廣。

想想那兩年我們都是怎麼過的呀,作為護士的我一上班就手腳不停,繁重的工作緊張得我下班後唯一的感受是小腿肚子疼。家裡上有老下有小,一應事務我還都得支撐。別家的孩子都是家長上下學接送,我們的孩子卻只能晃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揹著大書包在車來車往的大街穿行。你知道我是多揪心啊!

天冷了,你好嗎?(張利可)

我知道你是在提著心勁兒得榮譽,可我是想過上正常的日子。但老天卻給我開了天大的玩笑,你送完2016年的最後一束花,卻沒有留下一句話,走了!你的領導和同事們說,你在倒下的那一刻,手裡還攥著“一村一警”的彙報材料。

每每你要加班的時候,都會開著玩笑跟我說:“七尺之軀,已許國,再難許卿‭”。沒想到你真的就倒在了工作崗位上,一語成讖啊!

七七的時候,我帶著兒子站在你的墳頭,我們娘倆孤單得像是兩棵寒風凜冽中沒有枝葉的樹,淚水如刀刃般划著我和孩子的臉。我告訴你,局裡要給你申報二級英模,你想得到的部級榮譽會實現的。我還告訴你,大街上的電子屏幕上都是在號召向你學習,這是市局的決定,雖然不是我想看到的,但對九泉之下的你和被你拋下的我們,至少是個安慰。我們娘倆在你的墳前呆了很久,身上已經凍得沒有了熱氣,但孩子還是執拗地不願意離開。我不知道孩子對你的眷戀究竟有多深多厚,但我知道孩子那稚嫩的心是在無可選擇的承受著你離去的打擊,那種疼痛也許遠超過我一個成人的理解。回去的路上,孩子默默無語。我告訴他:“爸爸要被評為二級英模了,我們得為他驕傲,我們也要堅強的讓他驕傲!”孩子什麼都沒有說,細細的脖子好像已經無力抬起哀傷的臉,那一刻呀,我心如刀絞一樣的絕望。走了你,我怎樣才能讓我們的孩子歡快起來呀?

跟你說,我只能說孩子,我對你所有的思念都已經融入了對孩子的擔憂中!你為什麼撇下我們娘倆啊?把孩子獨獨地推給我,還把孩子推到了絕境!你對這個家的責任在哪?星期天,兒子說下午兩點和同學約好到校門口集合,到時間了可外面下雨,兒子說不去赴約,你立刻翻臉,把他教育一番攆了出去,因此我們吵了一架。一小時後,兩腳泥水的孩子哭著回來,在雨裡沒有等到同學。你給孩子說不管別人如何,我們做人一定要守信。帶兒子出去旅遊,遇到交通擁堵,你帶兒子一起義務疏導交通,你說要讓他知道對社會要有責任感。聽說你星期天休息,知道兒子多高興嗎,你終於可以陪他練跆拳道,陪他打遊戲了。你是個嚴父,也是個慈父,你把孩子的崇拜樹立起來,可你又撇下他走了,你真的是狠心啊!你曾說你還年輕,你工作起來不惜力。可你的不惜力卻摧毀了我們娘倆的幸福,摧毀的無影無蹤。你就是少條胳膊少條腿,能讓我們娘倆看著你,苦點兒累點兒我們都願意,可你的不惜力讓我們再去哪兒找咱們一家人的幸福呢?

天冷了,你好嗎?(張利可)

知道嗎,因為你我不敢上大街。街頭的崗亭上到處都是學習你的電子屏幕,我絲毫感覺不到驕傲,在我的眼中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多看一眼心就被多戳一次。我想告訴你,我真的盡力了,可在你去世兩週年祭時,也沒能給你帶來一點兒的好消息。縣市局為你申報的二級英模沒有獲得公安部的批准,原因是你當年從派出所調往縣局的時候,交接工作中責任不明的積案,造成了你曾有一個縣局裡的處分。制度也許就是這樣,不管你有多少的功績,一點瑕疵,前功盡棄。這我不能怪誰,制度就冷冰冰地擺在那裡。張紹偉,你夢難圓呀!怪我沒有狠下心把你留在家裡,還每天抽空為你理療,配合著你沒日沒夜的苦熬。我也傻呀,透支你的身體不就是透支我的幸福嗎?我卻用我的傻陪著你的傻!

工傷沒有批。雖然你是倒在了工作崗位上,可搶救時間超過了48小時。制度說:搶救超過48小時不予認定為工傷。為了搶救你,各級領導不惜一切代價,整整搶救你了六天。我理解各級領導的真情,即使作為對你又愛又氣的妻子,我能傾家蕩產,也不忍心讓你還有的一口氣斷在規定的48小時之內。我盡力了!

不說這些窩心事兒了,你也許在那邊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我的絮絮叨叨只能勾起咱們共同的痛。

你走後孩子狀況很不好,市局領導安排心理諮詢師為孩子做了疏導,但我發現傷害的陰影遠不是疏導能解決的。他會有意識地穿上你的警服,鼻子湊在衣服上聞了又聞,說有爸爸的味道。他會拿出你的獎章和獎狀,默默地看上半天,問我爸爸為什麼這麼努力?家裡偶爾有親人來陪我和他奶奶說話,正在做作業的他也會敏感地回過頭來,問我們在說什麼?有時候,他會看著你的照片發愣,一動不動的看半天。他告訴我,不想讓同學知道他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所以他會主動跟同學們談起爸爸,說爸爸上班太忙。我不知道,孩子的這些表現是怯懦,還是堅強了?

八十歲的老母親被姐姐接走住,有一天回來,看到了你的警官證,唸叨著說你從不離身的東西出差咋就忘拿了呢?

張紹偉啊,面對著這一老一小,你叫我怎麼辦呢?

我問過你“如我白髮蒼蒼,容顏遲暮,你是否還會依舊如此,牽我雙手,傾世溫柔。”你說“會!”

可你撇下了我們祖孫三代的老少三人,這可是你至親至愛的三個人啊!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愛的人繼續幸福的活下去?

咱們的孩子在一天天地長高,咱們的老人在一天天地衰老,我也憔悴滿臉,滄桑滿身!張紹偉啊,當此時此刻我們老弱三人坐在一起的時候,此情此景讓我忍不住潸然淚下。我想問一句:“天冷了,你可好?你在的天國也冷嗎?”作者簡介

張利可,醫務工作者,喜歡文字,愛寫些心情。堅信:有陰影的地方就一定有陽光。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活在更深的陰影裡,但是他們依然保持微笑,面向前方。

天冷了,你好嗎?(張利可)

楊曉麗 ,宜陽縣廣播電視局原新聞播音員 ,北京廣播電臺主持人 , 配音演員, 培訓講師, 身心靈脩習分享師, 自媒體創意策劃者 。

天冷了,你好嗎?(張利可)


分享到:


相關文章: